第10章
樹上站著一只鳥，羽毛如烏鴉般油亮，它轉(zhuǎn)動脖子，灰白的眼珠盯著下方的警車。</p>
車動，它也動。</p>
唔哩～唔哩哩～～</p>
警車駛?cè)刖帧?lt;/p>
江榆坐在小板凳上，面前坐著三個警察。</p>
一個記錄，一個問話，一個看戲。</p>
“姓名？”</p>
“江榆。”</p>
“哪里人？”</p>
“蒼州�！�</p>
“干什么的？”</p>
“主業(yè)學(xué)生，副業(yè)跑腿。”</p>
“你父母呢？”</p>
“早死了�！�</p>
霍隨眉頭一皺，心底升起一點點愧疚。</p>
父母早死，長這么大不容易。</p>
但，這不是她挑釁警察的理由。</p>
霍隨給自己倒了杯水，繼續(xù)聽。</p>
“你家里有什么人？”</p>
“我爺爺在蒼州�！苯苋鐚嵳f，“京城有一個叔叔，我暫時住在他家。”</p>
“叫什么？”</p>
“陸……陸清晏。”</p>
“噗——！”</p>
霍隨一口水噴出來，打濕了警服。</p>
他猛地起身，驚訝地睜大眼，“再說一遍，你叔叔叫什么？”</p>
“陸清晏啊�！�</p>
江榆表面淡定，內(nèi)心慌的一批。</p>
不會這么巧吧？這位霍隊認(rèn)識陸清晏？</p>
霍隨愣了會，看她的目光帶著幾分審視，隨后一掌拍向桌子。</p>
“巧了！”</p>
“我和晏哥從小認(rèn)識，穿一條褲子長大。”</p>
“晏哥雖然是陸爺爺?shù)睦蟻碜�，輩分高，但只有侄子，沒有你這么大的侄女。”</p>
江榆聽到這些話，腦子瘋狂轉(zhuǎn)動。</p>
她忽然笑了，“陸叔叔輩分高，你真的清楚他有幾個侄子，幾個侄女？”</p>
“我是他爺爺?shù)陌职值呐畠旱闹秾O的阿姨的女兒，是他的……”</p>
“遠(yuǎn)房侄女�！�</p>
霍隨抓了抓頭發(fā)，好像有道理。</p>
陸清晏兇名在外。</p>
誰敢冒充他的侄女，不要命了。</p>
霍隨煩躁地問：“你住哪？”</p>
江榆：“御園9號�！�</p>
“什么？��！”</p>
霍隨瞳孔地震，打了個手勢暫停問話。</p>
他沖出去打電話，走路姿勢像搶到香蕉的猴子，連背影都透著興奮。</p>
江榆不懂，“他受了什么刺激？”</p>
沒人回她。</p>
外面，霍隨打了三次才打通電話，他笑的有些猥瑣。</p>
“晏哥。”</p>
“我不在京城。”</p>
“不是那件事。”霍隨一口氣問，“晏哥，你家是不是來了個小侄女，長的可愛，嘴巴很毒，說話特別氣人，我都要被氣死了�！�</p>
“你又發(fā)什么瘋！”</p>
對面的聲音十分不耐煩。</p>
竟然沒有否認(rèn)，太陽打西邊出來了。</p>
難怪江榆知道他小時候的事，一定是陸清晏說的。</p>
那年，他非常囂張，甚至囂張地威脅陸清晏。</p>
然后，陸清晏一拳干碎他的門牙，干碎了他天下第一的美夢。</p>
往事，不堪回首。</p>
霍隨清了清嗓子，語氣賤兮兮的。</p>
“真的沒有嗎？她現(xiàn)在在我手上，正在里面待著呢，你猜猜她犯了什么事？”</p>
“送她回去�！�</p>
霍隨拿起手機一看，電話已經(jīng)掛斷。</p>
好家伙！</p>
這兩個活祖宗一起來氣他！</p>
霍隨咬了咬牙，沒膽子再打回去。</p>
再犯賤，陸清晏真會扒他的皮。</p>
他親自送，行了吧！</p>
霍隨去休息室換了身便服，單手抄兜走進那間房。</p>
“江榆，出來�！�</p>
他穿著黑色沖鋒衣，頭發(fā)完全梳上去，露出凌厲的臉部輪廓。</p>
姿態(tài)散漫靠在門邊，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經(jīng)心的笑。</p>
江榆滿頭問號，不懂就問，“你穿成這樣擺pose，是想吸引我的注意？”</p>
霍隨氣的跳腳，“下班時間，我愛穿什么穿什么，你這張破嘴能不能閉上？！”</p>
跟陸清晏一樣，煩人。</p>
他壓著怒氣，“過來，我送你回家�！�</p>
江榆跟上他，走出警局。</p>
“等等，等等……”</p>
小陳追上來，手里拿著那個西瓜和一大袋零食。</p>
他將東西塞給霍隨，“隊長，接著�！�</p>
霍隨手上一沉，“這么多東西，你準(zhǔn)備送走我�！�</p>
小陳搖頭，“不是給你的，我知道你不愛吃零食，你幫江大師拿一會，挺重的。”</p>
霍隨冷嗤，“大師？”</p>
小陳第一次沒理他，偷偷對江榆說：“你真厲害，和你待了一會背后沒人吹氣，炸雞也沒被偷，頭不疼，眼不酸�！�</p>
“你一定會仙法！”</p>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隊長的車技非常變態(tài)……”</p>
他一激動，聲音大起來。</p>
霍隨聽得清清楚楚，“陳明，我還沒死，你想篡位？”</p>
小陳拔腿跑路，“我去驗尸�！�</p>
霍隨左手抱西瓜，右手提零食袋子，朝他的卡宴走去。</p>
他把東西丟在后座，打開副駕駛的車門。</p>
“上車，系好安全帶�！�</p>
江榆跟上去。</p>
啞灰色車如流星般在路上飛馳，轉(zhuǎn)了兩個彎，堵住了。</p>
一百米，開了十分鐘。</p>
霍隨抵了抵后槽牙，繞進小路。</p>
今天倒霉透了，不該出門。</p>
更倒霉的還在后面。</p>
開了一會，霍隨發(fā)現(xiàn)車在轉(zhuǎn)圈。</p>
一圈又一圈，每次都會回到原點。</p>
他握緊方向盤，忍不住吐槽。</p>
“見鬼了。”</p>
“真，見鬼了�！�</p>
江榆幽幽出聲。</p>
在她眼里，四周漂浮濃重的陰氣，整輛車被包圍了。</p>
從遇到這位霍隊起，沒有一件事順利。</p>
他真倒霉。</p>
霉到她頭上。</p>
江榆松開安全帶，正要打開車門。</p>
霍隨一把將她拉回來，眉頭深深皺起，“你干什么？”</p>
江榆答：“干活�！�</p>
霍隨收起那副散漫的樣子，面色嚴(yán)肅，“現(xiàn)在干個屁的活，外面很不對勁，這不是在過家家，搞不好要命的�！�</p>
他吼道：“你坐在車?yán)�，不�?zhǔn)動�！�</p>
江榆回頭看他，“你坐在車?yán)锊粶?zhǔn)動，必須下去才能破局�！�</p>
“你非要跟我吵？”霍隨仍然認(rèn)為她在胡鬧，“就算要下去一個人，那只能是我！”</p>
江榆眼神一暗，“會死�！�</p>
“死也要去！”霍隨眼中泛著幾分怒氣，“我在成為警察那一刻，早已做好犧牲的準(zhǔn)備�！�</p>
“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爺爺怎么辦？陸清晏怎么辦？”</p>
“你給我坐在車?yán)铮蚁氯タ纯��！?lt;/p>
江榆揮手，“你去。”</p>
？</p>
這么聽話？</p>
這下，給霍隨整懵了。</p>
管不了這么多，他義無反顧跳下去。</p>
外面漆黑一片，一雙死白的眼珠直勾勾盯著他。</p>
什么鬼東西？！</p>
霍隨心里在寫遺書。</p>
江榆靜靜地坐著，神色毫無波動。</p>
每個想成為局長的警察，必須親眼看見鬼，甚至和鬼打架。</p>
還剩一口氣，她也能把人救回來。</p>
救不回來，是他的命。</p>
江榆熟練地默數(shù)，“一、二、三、四、五、六、七、八……”</p>
啪嗒——！</p>
霍隨倒在地上，暈了。</p>
八秒，還行。</p>
一般人在惡鬼手下，堅持不了三秒。</p>
江榆開門走下去。</p>
腳落地一霎那，陰氣停止轉(zhuǎn)動，四周陷入死寂。</p>
黑暗中，危險悄然逼近。</p>
這股氣息……</p>
不是李秋月。</p>
江榆拿出本子，第四頁多了一個名字。</p>
李全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