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的目光，穿過所有跪地的人群，徑直落在我身上。</p>

    那雙平日里總是帶著幾分戲謔、幾分寵溺的眼眸，此刻卻盛滿了化不開的寒冰與心疼。</p>

    他一步一步地朝我走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p>

    他走到我面前，抬起手，用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拂去我臉頰上的一縷亂發(fā)。</p>

    動(dòng)作溫柔得與他此刻冰冷的氣場(chǎng)格格不入。</p>

    “怎么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p>

    我看著他，滿腹的委屈瞬間決堤，眼眶一熱，淚水就涌了上來。</p>

    他輕嘆一聲，將我連同懷里的澈兒，一起擁入他寬闊溫暖的懷抱。</p>

    澈兒一見到他，立刻找到了主心骨，癟著嘴，伸出自己通紅的手背。</p>

    “父王，那個(gè)壞女人，她踩澈兒的手！她還把娘親給澈兒撿的彩虹鱗片都弄臟了！”</p>

    小家伙口齒清晰，邏輯分明，小胖手指著的方向，正是跪在地上的柳月瑤。</p>

    蕭玄燁的目光，陡然轉(zhuǎn)冷。</p>

    那是一種帶著血腥氣的、睥睨眾生的冷。</p>

    他抱著我們，緩緩轉(zhuǎn)身，視線掃過還僵在原地的謝知衡。</p>

    “謝相，”他開口，聲音平淡，卻讓謝知衡的身體抖得像秋風(fēng)里的落葉。</p>

    “本王聽說王妃和世子，在你這畫舫上，受了些委屈？”</p>

    一字一句，清晰入耳。</p>

    王妃。</p>

    世子。</p>

    謝知衡猛地抬頭，臉上血色盡失，嘴唇哆嗦著，一個(gè)字都說不出來。</p>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又看看我懷里那個(gè)與蕭玄燁眉眼有七分相似的孩子。</p>

    “王……王妃？她……她是……”</p>

    他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后面的話再也問不出口。</p>

    蕭玄燁嘴角勾起一抹極冷的弧度。</p>

    “怎么，謝相對(duì)本王的家事，有異議？”</p>

    謝知衡踉蹌著后退一步，整個(gè)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面如死灰。</p>

    “不……不敢……下官不敢……”</p>

    他的目光死死地黏在我身上，里面混雜著震驚、悔恨、痛苦，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瘋狂。</p>

    蕭玄燁不再看他，低頭看向懷里還在抽噎的兒子。</p>

    “澈兒不哭，父王在�！�</p>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澈兒紅腫的手背，輕輕吹了吹，然后用只有我們能聽到的聲音說：“回頭父王把整個(gè)太湖的魚都撈上來，讓你挑個(gè)夠，把咱們王府的屋頂都用魚鱗鋪滿，好不好？”</p>

    澈兒立刻破涕為笑，重重地點(diǎn)頭：“好！”</p>

    安撫好兒子，蕭玄燁的目光才重新落回跪了一地的人身上。</p>

    他的視線，像一把鋒利的刀，緩緩地從柳月瑤身上刮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