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剪掉無法挽救的焦糊發(fā)尾。</p>
把漏出的棉花小心塞回去,用最小號的針,沿著原針腳一點一點縫合撕裂的蕾絲裙擺。</p>
時間一點點過去,夕陽透過落地窗,在地毯上投下長長的光斑。</p>
蘇時薇小姐不知何時搬了個小凳子坐在我旁邊,下巴擱在膝蓋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手里的針線。</p>
頭頂?shù)姆圩献郑饷⒃诓恢挥X中柔和暗淡了許多。</p>
當我把重新梳好公主辮、裙子恢復(fù)如初的娃娃遞還給她時,她一把搶過去,緊緊摟住,</p>
小臉埋進娃娃帶著吹風機暖香的頭發(fā)里。</p>
過了很久,悶悶的聲音從娃娃金發(fā)里傳出來:</p>
“……丑死了�!�</p>
我笑了:“嗯,王媽手藝是差點,比不得原版�!�</p>
她抬起頭,眼睛亮得像水洗過的黑葡萄,卻溢滿了淚水。</p>
“陳姨說,這是我媽媽生我之前給我做的娃娃,我什么都沒有,只有這個娃娃陪著我�!�</p>
“陳姨說,媽媽在生我的時候后悔了,大出血難產(chǎn)死了,爸爸也覺得我是個災(zāi)星,根本不期盼我的到來……”</p>
“你說,媽媽在做這個娃娃的時候,是不是期待著我的到來?”</p>
“哪怕,只有一點點的期待……”</p>
我用布滿皺紋的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p>
“當然期待,我活了60多年,沒見過這么用心制作的娃娃,可見你的媽媽,真的很期待她的孩子出生。”</p>
時薇小姐笑了:“你真好,愿意說好聽的話騙我�!�</p>
“我可不說謊話!”我指了指自己滿頭的白發(fā),“老人家不打誑語!”</p>
那天之后,兒童房角落多了張我的小工作臺。</p>
蘇時薇像個監(jiān)工的小地主婆,指揮我把她“淘汰”的舊娃娃大卸八塊。</p>
“這個頭,”她戳著一個BJD娃娃漂亮的陶瓷臉,“安在昨天那個機械熊身體上!”</p>
“熊腿太短了,小姐�!蔽姨岢黾夹g(shù)性質(zhì)疑。</p>
“接一段樂高!”她斬釘截鐵,從堆積如山的玩具柜深處拖出一桶零件。</p>
于是,一個頂著精致陶瓷頭、覆蓋毛茸熊身、腿由彩色樂高拼成的四不像誕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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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時薇抱著它,給它取名“大臭熊”,笑得在地毯上打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