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八歲校慶晚會，我躲在后臺給沈言熨燙演出服。</p>
他忽然撩開帷幕，把芒果班戟塞進(jìn)我嘴里：“小助理偷吃罰則第一條——”</p>
溫?zé)嶂讣饽ǖ粑易旖悄逃�，“這輩子都要給我做甜點。”</p>
我以為我是特別的。</p>
后來很多年我才知道我只是蘇家出國留學(xué)大小姐的替身。</p>
但我依舊愛他。</p>
我28歲死的那天，沈言正陪著蘇晴觀星。</p>
手機(jī)彈出殯儀館短信時，他皺眉按滅屏幕：“又是林夏的苦肉計�！�</p>
可是阿言，這次我真的沒有騙一次。</p>
又或者......我從來沒有騙過你。</p>
1.</p>
“�！�</p>
烤箱計時器在雨夜里格外刺耳。</p>
我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把芒果千層小心地裝進(jìn)星空藍(lán)禮盒。</p>
沈言胃不好，我特地?fù)Q了低糖奶油。</p>
因為緊張裱花時手抖了三次才拼出“五周年快樂”。</p>
在將蛋糕送出去的那一刻，手機(jī)突然震動，推送特別關(guān)注微博。</p>
蘇晴戴著鉆戒的手搭在沈言領(lǐng)帶上，配文【十五年的月亮終于圓了】。</p>
定位顯示他們正在LAVA酒店，那是我上個月訂了想慶祝懷孕的頂層觀星套房。</p>
腹部猛地抽痛，溫?zé)嵫E順著腿根往下淌。</p>
撥通沈言電話第六次被掛斷時，120接線員的聲音和破碎的心糊在一起。</p>
“孕婦保持清醒！胎心在減弱！”</p>
這份驚喜終究是送不出去了。</p>
2.</p>
我躺在擔(dān)架上，看著救護(hù)車頂?shù)乃{(lán)色呼吸燈。</p>
那抹藍(lán)和蛋糕盒上的星空如此相似。</p>
"患者血壓持續(xù)下降！"</p>
"準(zhǔn)備腎上腺素！"</p>
醫(yī)生撕開我染血的連衣裙，冰涼的電極片貼上皮膚。</p>
淚水從眼角滑落，我輕輕護(hù)住腹部，保溫袋里的蛋糕被醫(yī)護(hù)人員隨手扔到了一邊，奶油從盒縫滲出。</p>
就像十八歲那晚沾在嘴角的甜蜜。</p>
"孕婦心率140！胎兒缺氧！"</p>
"馬上聯(lián)系產(chǎn)科會診！"</p>
手機(jī)突然震動，沈言的短信在染血的屏幕上跳動：【今晚不回來，別等】</p>
我蜷縮著按下語音鍵，急救警報聲里混進(jìn)破碎的嗚咽："沈言...…我出事了......你可以過來陪我嗎？”</p>
劇痛中指尖劃過發(fā)送鍵，對話框顯示"已讀"。</p>
十秒。</p>
二十秒。</p>
手機(jī)屏幕終于亮起。</p>
他說：“林夏，你別演了，也別給我發(fā)消息了，蘇晴看了會不開心�！�</p>
“還有，我的蛋糕什么時候送過來？”</p>
我的手指逐漸無力，手機(jī)順勢便滑落了下去。</p>
沈言，可是現(xiàn)在我也不開心啊......</p>
3.</p>
看見醫(yī)院的陳設(shè)，耳邊的聲音我似乎也聽不見了。</p>
恍惚間，我好像想起了結(jié)婚第一年，沈言胃出血住院的時候。</p>
我在ICU外守了三天，最后舉著他最愛吃的芒果班戟昏倒在走廊。</p>
他醒來后給我戴上他家祖?zhèn)鞯氖宙湣?lt;/p>
他說，</p>
“以后我要是犯渾，你就扯斷它�！�</p>
我想抬眸看看手腕上的那串手鏈，似乎這樣我就不會那么害怕了......</p>
可我沒有那個力氣，連將手舉起來的力氣都沒有。</p>
其實我感覺不是很痛了，可我全身發(fā)麻。</p>
自心臟為中心彌漫的麻木。</p>
監(jiān)護(hù)儀發(fā)出刺耳鳴叫。</p>
兩個月大的胚胎，形狀也像顆小小的芒果核。</p>
4.</p>
我們的孩子還是沒了。</p>
這也不是我的第一次流產(chǎn)了。</p>
可我真的好想給他生個孩子......</p>
因為我的時間不多了。</p>
醫(yī)院的消毒水的氣味刺得人眼眶發(fā)酸。</p>
我蜷縮在VIP病房的飄窗上，望著無名指內(nèi)側(cè)淡青色的針孔。</p>
床頭柜的流產(chǎn)手術(shù)單被風(fēng)吹落。</p>
突然，病房門被猛地推開。</p>
我手指微蜷，我艱難地支起身子望過去。</p>
“阿言，你來了？”我忍了好久的淚終于在看到沈言的那一刻傾泄。</p>
我就知道，他不會不管我的。</p>
“阿言對不起......我沒有......”</p>
"蛋糕為什么沒送到？"他扯松領(lǐng)帶打斷了我，陰影籠罩住我瘦弱的身子。</p>
"蘇晴到現(xiàn)在還在生我的氣。"</p>
我唇邊的笑意微僵，朝他伸出手一頓。</p>
“我......”我噎住。</p>
我盯著他袖口若隱若現(xiàn)的紅繩，突然想起我手上的那串翡翠手鏈。</p>
當(dāng)年他送我時說這是沈家傳給兒媳的，可此刻他腕上卻系著蘇晴廟里求來的姻緣繩。</p>
“沈言......因為我的......”</p>
“林夏，你不要再演戲了好嗎？病房是留給有需要的人！”沈言冷聲呵斥，眼底全是對我的不屑。</p>
仿佛我是什么罪大惡極的人......</p>
"孩子沒了。"我聽見自己空洞的聲音，"我們的孩子。"</p>
沈言愣了愣，眸底閃過一絲心疼，但幾乎是瞬間便又變得冷酷，“能換個謊話嗎？”</p>
我胡亂地抹了一手眼淚，側(cè)身便想去拿床頭柜上的病例單，卻發(fā)現(xiàn)那張單子此刻被沈言踩在腳下。</p>
我伸出的手懸在半空，怔怔地望著他的腳下。</p>
而他看著我如此模樣卻是沒忍住笑了，“怎么，沒話說了？”</p>
我忽然就累了，我僵硬著身子躺了回去，喉間越發(fā)干澀，一股洶涌的惡心撲面而上。</p>
我知道，我又要犯病了。</p>
可我不想讓他知道。</p>
我緩緩閉上眼睛，虛弱地說道：“我沒事了�！�</p>
沈言眸子徹底冷了下去，“你下次要是再用這種拙劣的謊言把我騙過來......”</p>
“那就讓你真的生不出孩子好了。”</p>
5.</p>
沈言重重關(guān)上病房門的那一刻，那道惡毒的詛咒伴隨著腦海里那抹血色一同在腦海里炸開。</p>
我用力扯下輸水管的針頭，沖到了廁所里。</p>
可能因為爸爸媽媽不夠相愛，所以我的寶寶才不愿意來到這個世上嗎？</p>
我扶著洗手臺的邊緣，臉色逐漸變得蒼白。</p>
手指針孔處血液回流，蜿蜒曲折地往下流著。</p>
我望著鏡中逐漸清瘦的自己。</p>
也對，我太瘦了，瘦到已經(jīng)不像她了。</p>
所以沈言，不愛我了。</p>
那我放他自由，也放過我自己。</p>
我踉踉蹌蹌地往我的包那走去，從里面掏出了一個皺巴巴的紙團(tuán)。</p>
我小心翼翼地將其展平，枯坐著看了很久。</p>
最后在那份早已簽好沈言姓名的離婚協(xié)議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p>
我放過你了......沈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