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謝瑤光心跳一滯。</p>
哪怕早有預料,可親耳聽見,胸口還是疼得發(fā)麻。</p>
她轉(zhuǎn)過頭,恰好看見沈凌懸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聲音難掩激動:“當真?”</p>
隨即,一把拽著謝瑤光就走,力度之大,仿若要將她的腕骨捏碎。</p>
“那就用瑤光的,區(qū)區(qū)一碗心頭血,死不了人�!�</p>
寒意徹骨。</p>
并非來自秋狝的涼風,而是從心底寸寸蔓延開來。</p>
謝瑤光記得,從前她只是劃破手指,沈凌懸都心疼不已。</p>
如今要用刀剜她心頭血,卻只是輕飄飄一句“死不了人”。</p>
冰冷的刀尖抵上胸口肌膚,謝瑤光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顫抖了一下。</p>
“噗嗤——!”</p>
刀尖沒入胸口,劇痛刺入骨髓。</p>
謝瑤光費力掀開沉重的眼皮,就見沈凌懸摟著江弗柔,溫柔低語:</p>
“柔兒,別怕,你和孩兒定會相安無事�!�</p>
這一刻,本該麻木的心臟卻再次鈍痛。</p>
可眼眶里的淚水好似干涸了一般,只剩通紅的血絲。</p>
他好似已經(jīng)忘了,當年的他,是如何珍視她。</p>
“王爺!不好了!”</p>
門外倏然傳來侍衛(wèi)急促的通傳聲。</p>
“江姑娘的母兄跪在王府大門外哭訴,說王妃在獵場意欲謀害江姑娘,引來了好多百姓圍觀!”</p>
“百姓們都說……說王妃德不配位,請王爺休妻!”</p>
沈凌懸的目光終于落到她身上,冷厲如刀:“謝瑤光,你怎么這么惡毒!”</p>
“我說過正妻只會有你一人,你為何還要針對柔兒!”</p>
謝瑤光扯了扯嘴角,卻牽動傷口,疼得淚水止不住地下落。</p>
“同床共枕三年,在王爺心中,我竟是個如此卑劣的女子�!�</p>
“我若要謀害她,又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p>
沈凌懸身子一頓,床上的江弗柔虛弱開口,淚水漣漣。</p>
“奴婢昨夜親眼看到,有人朝王妃院中鬼鬼祟祟遞東西……王爺若是不信,大可問下人……”</p>
“若不是父兄為奴婢申冤,只怕此時奴婢早已命喪黃泉了�!�</p>
沈凌懸立馬變了臉色,眸中寒意似要將謝瑤光凍結(jié)。</p>
謝瑤光看著兩人,心底的痛意忽然散去,余下一片死灰。</p>
那東西是她從墨影門得來的假死藥。</p>
可她不想解釋了。</p>
這副樣子,落在沈凌懸眼里,等同默認。</p>
他眸底的最后一絲猶疑消失殆盡,凝結(jié)成冰。</p>
江母哭嚎著跑進來,撲通一聲跪在謝瑤光面前。</p>
“王妃娘娘!求您高抬貴手,饒了我們弗柔吧!”</p>
江兄跪在沈凌懸面前,一聲聲將頭磕得咚咚響。</p>
“弗柔她懷著王爺?shù)墓侨獍�!求王爺大發(fā)慈悲給她一個名分,讓她在王府中自保,不至于被歹人害了性命!”</p>
“娘!哥哥!你們起來!”</p>
江弗柔掙扎著下床,哭得梨花帶雨:“是女兒命苦,出身卑賤,又沒了父親,不配得到王爺?shù)拇骨��!?lt;/p>
“王妃娘娘是主子,想如何懲治女兒,女兒都該受著,不怪王妃娘娘……”</p>
若不是她嘴角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釁,還真以為她盡了世間冤屈。</p>
沈凌懸冷冷看著謝瑤光,轉(zhuǎn)身親自扶起江弗柔的母兄。</p>
“起來吧�!彼谅暤溃骸氨就踹@就下聘,納柔兒為平妻�!�</p>
胸口的傷口沒好全,此時又開始滲血。</p>
此時此刻,謝瑤光竟分不清那股痛意到底是傷口,還是心臟。</p>
她嗤笑一聲:“不必如此麻煩�!�</p>
說著,謝瑤光的目光掠過江弗柔一家,最終落在沈凌懸冷硬的側(cè)臉上。</p>
“晚翠,取筆墨來。”</p>
她執(zhí)筆蘸墨,寫下一封和離書,字字決絕。</p>
“攝政王妃,從來都只能有一個�!�</p>
沈凌懸盯著那張薄薄的紙,以及上面決絕的字跡。</p>
半晌,他冷笑一聲:“和離?”</p>
“刺啦——”</p>
和離書應聲在他手中撕成碎片。</p>
“在你對柔兒贖清罪孽前,休想踏出王府一步!”</p>
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像數(shù)九寒冬的冰凌。</p>
漫天紙屑落下,謝瑤光只覺諷刺。</p>
“那如果我死了呢?王爺也要把我的骨灰留在王府,給江弗柔贖罪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