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那么鮮活的一個人怎么會突然之間就沒了呢？</p>

    不，他一定還活著！</p>

    沈棠眠連忙彎腰撿起手機，手指不停的瘋狂的點動了一分多鐘才將屏幕解鎖成功，本該在平流層穿梭的航班號此刻正漂浮在推送欄里，后面跟著失事兩個鮮紅的字眼。</p>

    沈棠眠手指按在玻璃上試圖校準(zhǔn)焦距，冷硬的觸感卻沿著指腹攀爬，整條手臂迅速結(jié)晶成冰川他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在發(fā)抖——不，是整座樓都在震顫。</p>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醫(yī)院，也不知道怎么上的車。</p>

    黑暗籠罩的雨夜，黑色的邁巴赫在高架橋上一閃而過，油門被沈棠眠踩到最大，猩紅的雙眼死死盯著前方。</p>

    快一點、快一點，再快一點！</p>

    凌晨的機場擠滿了人，尖叫聲、哀嚎聲、痛哭聲、怒罵聲混為一團。</p>

    “為什么為什么飛機會出事……”</p>

    “還給我，把我家人還給我！”</p>

    “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p>

    ……</p>

    無數(shù)人溢出的巨大悲傷化成一只無形的大手，將沈棠眠的身體死死擠壓成一團，讓她喘不過一點氣。</p>

    她吃力的朝人海中擠去，眼前的一切就像慢鏡頭一般。</p>

    她看見有人在撕扯，有人在怒吼，他們臉上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樣，痛不欲生。</p>

    她竭盡全力的擠到柜臺前，用嘶啞的聲音詢問著眼前的工作人員，可嘴巴張了半天卻一個音節(jié)都發(fā)不出來。</p>

    “您好，請問您是哪位遇難者的家屬？”</p>

    工作人員大聲的問詢著她。</p>

    遇難者兩個字像是一把重重的錘子狠狠敲擊著她的腦袋，讓她耳鳴眩暈。</p>

    沈棠眠的大手緊緊抓住柜臺的邊緣，指節(jié)用力到泛白。</p>

    “宋聞璟、我……我是宋聞璟的家屬�！�</p>

    或許是怕工作人員聽不清楚，沈棠眠又重復(fù)了一遍。</p>

    “我是宋聞璟的家屬�！�</p>

    沈棠眠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問工作人員，飛機是真的失事了嗎，所有人都真的遇難了嗎，宋聞璟是真的沒了嗎？</p>

    等真到了這一步，她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像一個木偶一般，被工作人員操縱著，工作人員問她什么她就答什么，讓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p>

    終于工作人員給了她一張紙:“這是宋聞璟先生的遇難確認(rèn)書，但請您在這里簽字�！�</p>

    一張印有宋聞璟黑白頭像的紙張遞到了沈棠眠的面前。</p>

    她睜大眼睛想要用力的看清紙張上的字，可是無論她怎么揉自己的眼睛，最后連一個字都看不清楚。</p>

    沈棠眠慌張的抓住旁邊的人的手:“不好意思，你能幫我看看嗎？”</p>

    “這上面寫的是什么？”</p>

    那人原本就憤怒不已，但當(dāng)他看清紙上的字后，憤怒又變成了悲哀。</p>

    “節(jié)哀，上面說您的丈夫也在這場飛機失事中遇難了�！�</p>

    頓時，沈棠眠的喉間涌上鐵銹味，領(lǐng)帶化作蟒蛇絞緊氣管，視網(wǎng)膜邊緣泛起雪花噪點。</p>

    遇難兩個字正在意識深處燃燒，灰燼落進胃袋引發(fā)連鎖痙攣。</p>

    沈棠眠跌跌撞撞的往后退去，直到她撞到柱子上，渾身像失去力氣一般滑坐在了地上。</p>

    她忽然聽見自己喉嚨里溢出幼獸般的嗚咽——那聲音陌生得可怕，像是從別人的胸腔里借來的悲鳴。</p>

    “啊……啊……”</p>

    接下來的一切對于沈棠眠來說就像做夢一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