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閻赴讓張煉和閻狼把剛剛購買的東西拉回客棧,好好看守。</p>
目睹馬車在風(fēng)雪中顛簸離開,這才伸手摸著懷里另外一疊詩詞,再度邁步,前往臨泉棧。</p>
果然,閻赴前腳抵達(dá)臨泉棧,張孝后腳就跟上來了。</p>
“閻孝廉。”</p>
花錢直接帶著閻赴入了包廂,張孝才恭敬拱手,不過此次也不只是他一人。</p>
身后赫然還跟著四五個生員,一同拱手,眼神熱切。</p>
閻赴并未意外。</p>
紈绔子弟自然容易匯聚一處,張孝從自己這里得了詩詞,身邊的紈绔好友最清楚不會是他所作。</p>
逼問之下,張孝也只能道出實(shí)情,帶著一群好友再來尋他。</p>
“學(xué)生,崔清源,見過閻孝廉�!�</p>
“學(xué)生馬福山,見過閻孝廉。”</p>
幾人一一恭敬見過禮,這才紛紛落坐。</p>
張孝眼見一眾好友不好意思開口,索性大方詢問。</p>
“閻孝廉,學(xué)生這些好友,也想買大人手里的詩詞,不知道大人還有沒有存貨�!�</p>
他知曉一個進(jìn)士能出來賣詩詞,已是極為缺錢,也沒遮遮掩掩。</p>
話音落下,一眾生員期待抬頭,目光不轉(zhuǎn)。</p>
“詩詞自然是有的,但剩下這些,都是頂好的,卻不是之前的價了�!�</p>
生員崔清源擺手,滿不在乎。</p>
“大人不必介懷,銀兩不是問題,吾等只是缺一些詩詞充充門面。”</p>
閻赴點(diǎn)頭。</p>
大明的科舉不是中了秀才,能免賦稅就能甩手整天吃喝玩樂的。</p>
越是考中了,越是要入縣學(xué),一年要經(jīng)歷縣學(xué)的教諭等學(xué)官考核月考,季考。</p>
雖多是考核四書制藝,但文采也是極重要一點(diǎn)。</p>
這些詩詞,對有錢的生員,秀才來說,自是急需。</p>
“這些詩詞,便競拍吧,一首底價二十兩銀子,價高者得。”</p>
二十兩。</p>
崔清源,馬福山幾人對視,這已算是許多人家一年收入,只是片刻幾人便咬牙點(diǎn)頭。</p>
七八首詩詞拍賣下來,閻赴又多了兩百七十兩。</p>
馬福山則是癡迷看著手里詩詞,神情亢奮。</p>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fēng)�!�</p>
“值了,這首詩值了。”</p>
他甚至不光覺得值了,還覺得賺了!</p>
崔清源則是嘿嘿笑著,盯著手里詩詞,想想明日去花樓吟誦,招惹目光。</p>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fēng)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p>
“好詩,好詩啊�!�</p>
“這首詞也好�!�</p>
“思往事,渡江干,青蛾低映越山看。共眠一舸聽秋雨,小簟輕衾各自寒。”</p>
這世道,生員哪有資格做詩詞,文化儲備不夠,整日只能埋頭四書,練習(xí)制藝。</p>
真正有心思作詩詞的,都是那些已經(jīng)考取功名的大儒宿老。</p>
能拿出這些詩詞來,還不讓那些花樓娘子另眼相看嗎?</p>
倒是也有幾名生員并不在意詩詞,始終沒有開價,只是饒有興味的盯著這場別開生面的拍賣。</p>
一個進(jìn)士,向幾名生員售賣詩詞,當(dāng)真有趣。</p>
閻赴思索著,再度開口。</p>
“之前那詩主人乃是一位飽學(xué)之士,除詩詞之外,更是留下了三十六張棋譜,步步精妙,非當(dāng)今棋譜記載流俗�!�</p>
“若有人需要,也可售賣�!�</p>
一名名叫李謖的學(xué)子聞言驚喜開口。</p>
“家父醉心楸枰“圍棋”之道,眼看就要過壽......”</p>
那生員眼巴巴望著,閻赴倒也沒遲疑,當(dāng)即點(diǎn)頭。</p>
大清黃龍士的《弈闊》,他也記得,托詞沒帶在身上,當(dāng)即畫了二十六棋譜,共售了三十兩銀子,樂的那生員喜笑顏開。</p>
想盡辦法售賣詩詞棋譜,足足兩個時辰。</p>
閻赴離開臨泉棧時,天都漸漸已近正午。</p>
但如今包裹中也多出了三百兩銀子。</p>
加上之前買東西剩下的銀兩,約莫能夠到四百兩的邊緣。</p>
依照那些紈绔子弟的性子,只怕很快這消息便要在靈丘傳開,到時候這樣大批量涌現(xiàn)出來詩詞棋譜,自然會引人注目。</p>
布鞋踏在積雪上,發(fā)出輕微聲響,閻赴收好東西,行色匆匆趕回客棧。</p>
詩詞是一方面,三百兩銀子在這個世道也不算少了,一兩銀子能買三百多斤米,若是被人盯上,那些土匪可不會管他是不是朝廷官吏。</p>
回到客棧,閻狼和張煉換班看守之前購買的東西。</p>
客棧做了粥和饅頭,又炒了青菜和臘肉,大雪天里能吃上這些東西,也讓身體暖和了許多。</p>
吃飽之后,閻赴當(dāng)即啟程,帶著三人又去了一趟街市。</p>
這次閻赴帶著人直奔鐵匠鋪。</p>
大明對私人持有兵刃的管制,是基于大明律和刀譜。</p>
刀譜上標(biāo)注著刀槍劍戟之類器物,購買刀譜上面的管制刀具,都需要官府文書。</p>
閻赴出示了官憑文書,才購買了三桿長槍。</p>
白蠟桿上,鐵器森寒,閻狼愛不釋手,拿在手中興奮揮舞。</p>
張煉只是攥著長槍,默默思索這兩日練習(xí)的穿刺之法。</p>
畢竟從這里到陜西還有近千里路程,一路上沒有趁手兵器,兵荒馬亂,未必能保全自身。</p>
張煉爬到車頂,將長槍綁縛好,才驅(qū)趕騾車跟在閻赴身后,繼續(xù)采購新的東西。</p>
一路上買了兩包黃米油炸糕,一只靈丘熏雞,還有二十個黃燒餅,都是耐存放的干糧。</p>
如今天氣冷,這些夠他們四個人吃上一月左右。</p>
之前購買的物件已經(jīng)裝了一個馬車。</p>
閻赴掂量著手里的鐵鍋,還有三十斤鹽,交付了銀兩,讓張煉搬進(jìn)馬車?yán)锩妗?lt;/p>
一通忙活下來,又過了兩個時辰。</p>
現(xiàn)在閻赴手里只剩下得兩百兩銀子,但身后馬車已經(jīng)裝的很滿。</p>
之前在臨泉棧張孝手里賺了一百兩,又在其他紈绔手里賺了三百兩,轉(zhuǎn)瞬之間便花去了一半。</p>
風(fēng)雪漸小,閻赴和張煉一架馬車,閻狼單獨(dú)一架馬車,驅(qū)趕著出了城。</p>
此刻坐在車廂內(nèi)看著這些糧食,種子,閻赴復(fù)雜。</p>
這就是身份和詩詞的價值。</p>
若沒有詩詞,那些紈绔不會乖乖奉上銀子。</p>
若沒有身份,拿著這些詩詞,等待自己的就不會是競價,而是護(hù)院打手的劫掠。</p>
這,便是大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