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之后兩天，父女倆都沒有回來。</p>
姜玉縈也沒問，在小院里將養(yǎng)著身體。</p>
上元節(jié)那天，府中和往年一樣張燈結彩，熱鬧非凡。</p>
傍晚時分，楚玄佑才帶著楚筱嵐回來，將從宮中得到的賞賜遞了過來。</p>
“這是云芷姑姑賞的蜀錦，你像往年那樣給我和爹爹各做一套新衣吧。”</p>
“玉縈，我記得你最愛蘭花，向公主求了幾對蘭花耳墜，你看喜不喜歡？”</p>
姜玉縈看了一眼琳瑯滿目的木箱，又看了看身前笑意吟吟的父女倆，語氣冷淡。</p>
“不用了，我不喜歡戴這么重的首飾，也沒有時間縫制新衣，你們叫丫鬟做吧�！�</p>
從前不管他們送什么過來，姜玉縈都會表現(xiàn)出歡喜的樣子接下來。</p>
父女倆詫異于她今日冷淡的態(tài)度，對視了一眼，以為她還在生氣，這才解釋了幾句。</p>
“是我和筱嵐做得不對，不該在公主病危時將你綁起來。我知道你心里有氣，但事急從權的道理你應該也明白�！�</p>
這樣的話，姜玉縈五年里聽過太多次，已經(jīng)爛熟于心了。</p>
她定定地看著毫無愧色的兩個人，忍不住想問問他們。</p>
“在你們心里，我姜玉縈究竟是一個人？還是一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工具？哪怕我傾其所有，你們眼里也永遠只會有蕭云芷一個人，是嗎？”</p>
楚玄佑和楚筱嵐齊齊怔住了，都以為她是在發(fā)泄心中的不滿。</p>
“云芷是金尊玉貴的公主，而你不屬于這個時代，只是為了我才留在這兒，你為何一定要和她比？我說過很多次，我對公主好是在為國盡忠，而你會永遠是我的妻子�！�</p>
“云芷姑姑懂得很多，人又和善溫柔，有很多人喜歡她的。而娘親你長得不如她好看，除了每日在府中繡花、做飯外身無長處，這輩子都比不過她的！”</p>
整個院子都因為楚玄佑和楚筱嵐這幾句話安靜了下來。</p>
姜玉縈心口一窒，說不出來話。</p>
氣氛凝滯許久，楚玄佑才岔開話題，說帶她們?nèi)タ礋魰?lt;/p>
街上燈火通明，人流如織。</p>
楚筱嵐看什么都喜歡，買了很多東西。</p>
“這個木偶娃娃好可愛，爹爹，我可以買兩個，送給云芷姑姑一個嘛？”</p>
“我想要這個兔兒燈，云芷姑姑肯定沒見過，明天我可以拿給看看嗎？”</p>
一路上，她不停念叨著蕭云芷的名字，楚玄佑也耐心地一一答應她。</p>
“好，爹爹幫你拿著，明天你和爹爹一起進宮，給公主送禮�！�</p>
“公主喜歡魚兒燈，和兔兒燈一起買了，給她也帶一盞。”</p>
姜玉縈默默看著這一切，心中澀意彌漫。</p>
因為聚少離多，這些年里，一家三口鮮有如今日這般攜伴出游。</p>
可哪怕是在萬家團圓的日子里，他們心里記掛的，也只有一個蕭云芷。</p>
而她跟在最后無人問津，像是個丫鬟一樣，又怎么能不心寒呢？</p>
不過好在這一切馬上就要結束了。</p>
轉(zhuǎn)過街頭巷尾，橋頭出現(xiàn)一批禁衛(wèi)軍，說是在護衛(wèi)三公主出行。</p>
楚玄佑和楚筱嵐連忙迎上去，將方才買的東西拿給她看。</p>
蕭云芷笑著看了看姜玉縈，狀若撒嬌，“楚將軍，筱嵐，你們給我買了這么多禮物，怎么不給楚夫人添置一些？她上次還救了我呢，這些不如送給她吧，反正你們送我的東西也夠多了�！�</p>
“這是筱嵐特意給你買的，她要是喜歡，我們下次再給她買就好�！�</p>
“是啊，娘親也不喜歡這些東西，云芷姑姑，你就收下吧。給她也是浪費了�！�</p>
蕭云芷臉上的笑意愈濃，這才叫人把東西拿上馬車。</p>
河畔煙火盛放、明燈飛空，她牽著楚筱嵐一起觀賞著。</p>
而楚玄佑就守在身畔，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唇角帶著淺笑。</p>
遠遠看去，郎才女貌，稚兒可愛，渾似一家人。</p>
姜玉縈垂著眼，無聲笑了笑，帶著一絲自嘲。</p>
一片祥和里，外圍突然沖出來一群蒙面的劫匪，持刀就往橋上沖了過來。</p>
現(xiàn)場頓時亂成一團，人群尖叫著四下散開，斷肢鮮血在空中飛濺。</p>
看見這場面，楚玄佑臉色驟變。</p>
他拔出武器一刀砍斷馬繩，抱著楚筱嵐翻身上馬。</p>
隨后他俯下身伸出一只手，語氣急迫而凝重。</p>
“上馬，我們先走�！�</p>
姜玉縈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殘忍的場景，心頭惶然，臉色煞白。</p>
她抬起了浸滿冷汗的手，想握住那只近在咫尺的大手。</p>
皮膚接觸的一瞬間，楚玄佑毫不猶豫的打掉她的手，用力握緊了蕭云芷的手，一把將她拉上了馬車。</p>
他寬大的袖袍擦著姜玉縈的手腕拂過去，在獵獵風聲中飛舞著。</p>
姜玉縈身上血液都凝固了，如墜冰窖。</p>
她這才知道，原來他嘴里的我們，指的是他、楚筱嵐和蕭云芷。</p>
根本就不包括她。</p>
看著血肉橫飛、慘叫不絕的四周，姜玉縈轉(zhuǎn)身想跑，卻被一柄劍刺穿了身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