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最后，陸縉時依舊沒有喝上我燉的湯。</p>
他一下午沒有回公司。</p>
手機也打不通。</p>
而我被陸母喊回了老宅。</p>
一進門，陸母就指了指我的保溫桶：「你這里面的東西都倒了吧，把我燉的湯裝上，再給縉時送過去。</p>
我特意地給他燉的湯想喊他回來吃晚飯，結(jié)果我下午給他打電話，他說晚上要趕飛機去國外出差，不回來了。你現(xiàn)在趕緊送過去，他還能在上飛機前喝上�！�</p>
外面開始下大雨了，我從公司趕到老宅都用了兩個小時，再趕回去也不一定能趕上。</p>
但我也知道陸母一向不喜歡我，甚至是看不上我，留下來也只是被她磋磨。</p>
所以我也沒拒絕。?</p>
被陸母火急火燎地催趕出門。</p>
換了鞋剛出玄關(guān)，我就聽陸母滿臉嫌棄地對身旁的傭人道：「可算走了。我觀察了縉時好久，早發(fā)現(xiàn)他對那個小助理有點心思了�！�</p>
「他就是心底還堅守著對這喪門星的一點愧疚，這次小助理住院簡直是催化劑，估摸著縉時現(xiàn)在正和他那個助理滾一塊兒呢，喪門星過去了指不定能撞上。」</p>
「我就是要她知道，這世上，感情這種東西是最不好掌控的！如今連她作為唯一底氣的愛情也有了瑕疵，我看她離不離婚！」</p>
我拎著保溫桶徹底地呆立在門口。</p>
我記不清自己是怎么上的車，怎么開上了公路。</p>
直到我被迎面而來的遠光燈晃了眼，為躲避大貨車連人帶車翻下山崖。</p>
車子在半山腰堪堪地被樹木截停，一根樹枝直接穿透了我的肩膀。</p>
徹骨的疼喚醒了我恍惚的神志。</p>
我想著黎尚那番話，想著陸母那番話，突然沒了求生的氣力。</p>
我只是負擔(dān)。</p>
我唯一的底氣好像也徹底地失去了。</p>
不如就這樣死去吧。</p>
這不是我一直所求的嗎？</p>
可耳邊似乎一直有道聲音在喚我的名字。</p>
阿蕎。</p>
阿蕎。</p>
好吵。</p>
可似乎她真的很在乎我。</p>
她不想我死。</p>
阿蕎。</p>
阿蕎。</p>
我嘆口氣，還是緩緩地睜開眼睛打了 120。</p>
但我失血過多，意識有些模糊，現(xiàn)在黑燈瞎火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說不清自己的地理位置。</p>
接急救電話的人很不耐煩。</p>
算了。</p>
我只能掛了電話，轉(zhuǎn)而打給陸縉時。</p>
然而直到自動掛斷，陸縉時那邊也無人接聽。</p>
我的手機只剩下最后三格電。</p>
現(xiàn)在還下著雨，手機下一秒可能就會黑屏。</p>
意識越來越模糊了。</p>
恍惚間，我又撥了電話，意識卻瞬間飄到了陸縉時的辦公室。</p>
辦公室里還是空無一人。</p>
倒是私人休息室傳來一些聲響。</p>
我下意識地穿門而入。</p>
門內(nèi)的一切，硬生生地讓我頓住了腳步。</p>
我曾經(jīng)一直覺得，我和陸縉時之間的感情插不進去第三個人。</p>
即便是喬音。</p>
我也曾想過，順著黎尚說的話自我欺騙，他也沒有和她走到最后一步。</p>
可現(xiàn)在，我就看著陸縉時和喬音十指相扣，親吻糾纏。</p>
床頭是一盒拆開的杜蕾斯。</p>
他的手機落在床底的地毯上，震動著，上面顯示著備注：「阿蕎」。</p>
直到屏幕徹底地黑下。</p>
「哈哈……」我抬手捂住臉，竟笑出了聲。</p>
太可笑了。</p>
我的手機沒電了。</p>
我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應(yīng)該也死了。</p>
我最后把生命賭在陸縉時這個最親近的人身上，還是賭錯了。</p>
他跟喬音終究是突破了最后一步。</p>
他依舊像紀念日那晚一樣，在我和喬音之間，選擇了喬音。</p>
上次，她生了病，他選了她。</p>
這次，我生死存亡，他還是選了她。</p>
他選擇和喬音在床上熱火朝天，對我的求救充耳不聞。</p>
現(xiàn)在，我死了。</p>
他解脫了。</p>
我不再是他的負擔(dān)了。</p>
可都死了，我的心怎么還會這么痛?</p>
就像是被人用刀絞成了碎片。</p>
窗口突來一陣風(fēng)，掀翻了一旁的臺燈。</p>
燈落地熄滅，黑暗中兩人的聲音越發(fā)地刺耳。</p>
值得慶幸的是，我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p>
我獨自一人躺在荒山野嶺，雨傾盆而下，砸落在我的身上。</p>
我置身濃厚的夜色，望著頭頂黑壓壓的烏云，緩緩地閉上眼。</p>
也許這樣一個人悄無聲息地死去也挺好。</p>
我不再是任何人的負擔(dān)和累贅。</p>
「阿蕎？」</p>
耳邊又有聲音在喚我。</p>
可我再也沒力氣回應(yīng)了。</p>
「阿蕎？」</p>
那人似乎不甘心，再次地試探著喚我的名字。</p>
可我能感受到自己的靈魂在消散。</p>
我只來得及留下最后一道意識——如果沒有生病，如果放過陸縉時，放過自己，我會怎么活？</p>
最后，在這空曠的山野，我徹底地散入蕭瑟的風(fēng)中，融入冰冷的雨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