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金娜裳眸光微閃。</p>
林硯安嘆了口氣：“那太可惜了�！�</p>
“不過我們要回去了，斯年哥，時間不早了，要不要我們捎你一程？”</p>
我拒絕道：“不用……”</p>
金娜裳突然開口打斷：“硯安你先回車上，我有話要跟他說�！�</p>
我渾身一僵，下意識又扯了扯袖子。</p>
林硯安疑惑地看了我們幾眼，但什么也沒問，走了。</p>
這一片空間，就只剩下我跟金娜裳兩個人。</p>
我還在胡思亂想是不是什么地方露餡了的時候。</p>
金娜裳沉聲嗤笑：“我說你怎么突然要把孩子丟進(jìn)福利院，原來是要自己遠(yuǎn)走高飛了�！�</p>
這是我一次從金娜裳的語氣中，聽出這么明顯的厭惡。</p>
猶記得以前她有個很討厭的人，可她也從來沒用這種語氣跟那個人說過話。</p>
我自嘲的笑了笑，我在金娜裳這兒也算獨一份了。</p>
只是我心里難免涌上澀意，怎么也壓不住。</p>
我盡量說得輕描淡寫：“是啊，那個女人沒錢沒背景，孩子又生了病，我沒辦法了�！�</p>
說著我又笑了笑：“再說，你不是七年前就知道我是這樣的人嗎？”</p>
“何斯年！”金娜裳伸手抓住我的手腕。</p>
細(xì)細(xì)的一節(jié)，她纖長的手指圈住還有很大的余地。</p>
在她愣住的時候，我趕緊甩開了她：“別碰我！”</p>
金娜裳被我這一推，眼神完全冷了下來。</p>
“何斯年，哪怕是你甩了我，我也沒覺得有什么大不了，不過是我們選擇不同。”</p>
“可你現(xiàn)在居然變得這么自私，那是你的孩子，你卻這么輕而易舉說不要他了�！�</p>
“你有沒有想過，你一走了之后，他要怎么活下去？”</p>
被金娜裳握過的手腕疼的發(fā)顫，我只能藏到大衣口袋里。</p>
“不管你怎么說，我已經(jīng)決定了�！�</p>
金娜裳看了我很久，眸色晦暗，最后帶出冷嘲。</p>
“七年前你拋棄我的時候，我也沒后悔過跟你在一起�！�</p>
“可現(xiàn)在，我后悔了�！�</p>
“何斯年，你丑陋的讓我覺得惡心。”</p>
金娜裳最后丟下這么一句話，轉(zhuǎn)身離開。</p>
我卻站在原地松了口氣。</p>
這樣也好，我在金娜裳心中越不堪，離開后她才不會難過。</p>
“金娜裳，祝你毫無芥蒂地奔向新生活，不要再想起我！”</p>
我笑著，眼里卻落下了淚。</p>
我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的家，只記得天上好像開始飄起了細(xì)雨。</p>
大概真是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p>
我開始反反復(fù)復(fù)地開始低燒。</p>
平時吃的那些藥好像也沒了用處。</p>
經(jīng)常睡醒的時候，我眼前一片漆黑，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p>
接踵而來的，是更加頻繁的咳血。</p>
我整條手臂幾乎都青了。</p>
我出不了門了，就連起床都變得艱難。</p>
小寶忙前忙后的照顧著我，我總是在睡著之后聽到他小聲的啜泣。</p>
但在我面前，小寶又懂事得令人心疼，從來不多說什么。</p>
只是眼中的恐慌一日濃過一日。</p>
直到某天的清晨，我接到了福利院的電話。</p>
小寶有去處了。</p>
我心神一松，電話都沒來得及掛，就嘔出了一大灘血。</p>
我以為會跟平時一樣，忍忍就過去了。</p>
可這一次，鼻子也開始涌出血液，止也止不住。</p>
我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好像在慢慢變冷。</p>
“哥哥！”</p>
捧著粥進(jìn)來的小寶嚇得把碗一扔，沖過來拿過我的手機就撥打了120。</p>
我不想嚇到他的。</p>
可我的手已經(jīng)抬不起來，嗓子被血糊住，無法阻止。</p>
很快有救護車的鳴笛聲傳來。</p>
明明我早做好了離開的準(zhǔn)備，可最后意識消失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遺憾。</p>
早知道，就帶小寶去游樂園了……</p>
……</p>
搶救室的燈熄滅。</p>
金娜裳通宵完成了最后一臺搶救。</p>
她一手脫著無菌服，一手拿著手機往外走。</p>
對面閨蜜牧苒的大嗓門吵得她頭疼。</p>
“娜裳，婚禮都要開始了，你這個伴娘怎么還沒到。”</p>
“雖然我出差這些天，你幫我試婚紗了，還陪著硯安去看他哥，但這也不能抵消你遲到的過錯�！�</p>
金娜裳揉了揉眉心，按下電梯的下行鍵。</p>
不知道是不是太勞累了，最近見何斯年的樣子總浮現(xiàn)在腦海，夢魘般揮之不去。</p>
血液科，皮膚上的青紫，還有脖頸的皮下出血點。</p>
包括那天在墓園抓住他時，那瘦的讓人驚詫的手腕……</p>
金娜裳總覺得自己有些東西沒有抓住，連日的心慌。</p>
等牧苒和林硯安的婚禮結(jié)束，她或許得找機會再見一次何斯年。</p>
她長舒了口氣：“行了，我馬上過……”</p>
話還未完，旁邊的急救電梯發(fā)出‘�！囊宦�。</p>
電梯門還沒開，里面的聲音就傳了出來。</p>
“病人內(nèi)臟大出血，生命體征微弱，目前心率112，舒張壓……”</p>
金娜裳轉(zhuǎn)頭看去，一行醫(yī)護推著急救病人從她身邊快速經(jīng)過。</p>
而在手術(shù)推車后面，是一個小孩跌跌撞撞地追著。</p>
他口中凄厲的哭喊幾乎要震碎每個人的心臟。</p>
“哥哥，救救我哥哥……”</p>
金娜裳渾身僵住，那孩子，居然是何斯年的兒子——小寶！</p>
哥哥……</p>
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從腦海中涌出，她猛地看向救護車上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