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瞞了十年，葉書影終于說出孩子的墓地了。
江墨黎頂著滿目眩暈，艱難地從地上爬起，嘴角一抹釋然的笑。
他口中不斷重復：“城西墓園288，城西墓園288……”
隨后越過葉書影，腳步踉蹌地朝病房的門走去，手按上門把的時候，被葉書影從后面扣住。
“你去哪？”
江墨黎空洞地目視前方，“城西墓園288號�！�
“你這個樣子怎么出去？”
葉書影將他拉到了鏡子面前。
江墨黎抬眼看向鏡中的他，頭發(fā)邋遢，臉色發(fā)白，黑眼圈也很重，嘴皮干裂，身上也汗涔涔。
又聽葉書影補充：“你這樣子出去，要嚇死誰？”
江墨黎臉色頓變：“對，你說的對！不能嚇到孩子。我這就回去換衣服……”
“我送你�！�
葉書影剛說完，聲音加重補了句：“免得你到處亂跑，丟了我葉家的臉！”
回去的路上，葉書影打了兩個電話，推掉了幾個重要合作。
江墨黎沒有在意，他欣慰地看向窗外。
只要知道孩子墓地在哪，死后……他的靈魂也會知道去哪兒找他的孩子了。
真好……
江墨黎給自己換上隆重的長款冬大衣后拿出一個大行李箱，里面裝滿了他買給孩子的玩具。
那些被摔碎的，也被他一一撿起拼湊，放了進去。
他還補充了一些新的，直到箱子再也裝不下。
下午，兩人抵達城西墓園。
江墨黎提著重重的箱子，拾階而上，身旁的葉書影要替他拿，但被他拒絕。
那是他這十年給孩子準備的禮物，他不讓任何人假手。
終于，來到了那座小小的墓地。
江墨黎坐在墓碑面前，手指輕柔地撫摸墓碑上面的名字。
他柔聲道：“孩子，原來你在這兒，爸爸來看你了，爸爸還給你帶了禮物……”
他打開行李箱，從里面拿出一堆房子水晶球：“這爸爸在每次下雪天都給你買的小房子，你喜歡嗎？”
放下水晶球，他又拿出一個撥浪鼓，微笑道：“這是你滿月的禮物，好聽嗎？”
說話的同時，江墨黎搖晃著撥浪鼓，發(fā)出“咚咚咚”的鼓聲，隨后小心翼翼地擺在墓碑前，轉(zhuǎn)即又拿出一只玩具小熊。
“這是你百天的禮物，它軟軟的，可以抱著睡覺噢�！�
“這是你周歲的禮物，能幫你學走路�！�
“這是……”
葉書影看著江墨黎向孩子欣喜地介紹玩具，暗下了眼背過身。
忽然一個電話響起。
她接起，里面?zhèn)鱽淼脑捵屗樕D時沉了下去，“江墨黎，等會兒我叫司機來接你回去！”
葉書影疾步離開。
江墨黎全然沉浸在和孩子的對話中，根本沒察覺葉書影的離開。
等他介紹完最后一件禮物時，天都快黑了。
江墨黎轉(zhuǎn)頭看向旁邊的空地，眼波流動。
江墨黎又給殉葬服務公司的對接人打電話：“墓地選址定了，就在城西墓園288號，等我死后，請讓我跟這里面的孩子合葬�！�
“但是，墓碑上別刻我的名字。我會在288隔壁買一個墓碑，把我的名字刻上去�！�
以后，我和我的孩子，就不會被任何人打擾了……
掛斷段話后，江墨黎立刻聯(lián)系墓地負責人買下旁邊的空地，用來給288號墓地做擴充。
兩小時后，工作人員完成挖掘離開，新挖的墓穴像一道敞開的傷口。
江墨黎則拿著刀，用力地在新的墓碑刻上自己的名字。
金屬與石頭摩擦的聲音在寂靜的墓園格外刺耳，血從他磨破的指尖滲出，混入石板的紋路里，但他渾然不覺。
“江墨黎，生于1996年8月12日，卒于……”
他將預定好的死亡時間刻上去，一筆一劃，字字帶血。
把墓碑刻好后，江墨黎躺進了墓坑里。
他側(cè)著臉，望向咫尺之隔的孩子墓碑，感受著緊貼孩子入睡的溫馨和滿足。
“孩子，爸爸很快就會來陪你，等著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