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板還算滿意，然后笑著說：“別來我這湊熱鬧了，今晚你多陪陪趙總�！�</p>

    西棠喝了杯酒，被推到了趙平津身邊，她本來長得就甜美，露出笑容的時候，更是甜滋滋得讓人骨頭都軟了：“趙總，我先敬您一杯——”</p>

    誰知道趙平津看了她一眼，竟然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頭。</p>

    西棠趕緊挪了挪，挨著坐在他的身邊，捧著酒杯，神態(tài)親昵，語音甜膩，臉上帶著嬌笑，實際上連他的衣袖也不敢沾。</p>

    他最恨討厭的人碰他。</p>

    那晚的應(yīng)酬一如從古至今的所有應(yīng)酬，痛苦而虛偽。</p>

    除了趙平津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汪總，我喝不了酒，不免掃大家的興，我是聽說黃小姐酒量特別好，今晚大家盡興喝，只是我這一份，就麻煩黃小姐了，你看怎么樣？”</p>

    于是那天晚上趙平津所有的酒，都轉(zhuǎn)到了西棠的手上。</p>

    老汪一聽就更加來戲：“哎呀，這天大的面兒啊——”</p>

    他指了指包廂里排著隊坐在沙發(fā)上的一群穿著薄紗的女孩子：“我們這一排美女，趙總一個都看不上啊，西棠，好好表現(xiàn)啊�！�</p>

    西棠趕緊笑著答應(yīng)：“趙總這么看得起西棠，人家好高興喔�！�</p>

    西棠一邊笑一邊嘴角暗自抽搐，什么時候出來混江湖的趙平津也有了這么俗氣的稱呼了。</p>

    那時候在北京，他剛剛開始創(chuàng)業(yè)不久，公司上上下下幾個創(chuàng)始人擠在他那一套海淀區(qū)三環(huán)外的房子里，沈敏一天二十四小時隨傳隨到，依著趙平津幾乎是任何時刻一時興起的創(chuàng)意寫程序，周圍的人，管銷售的是他的發(fā)小，管運營的是他清華的本科校友，來來去去都是喊他小名。</p>

    后來西棠畢業(yè)后的那一年，趙平津?qū)⒁粋�科技公司做得初具規(guī)模，終于面試招了幾個海龜員工，也是英文喊他Boss，西棠跟在他的身后像一個小尾巴似的，幾乎沒有任何的拘束感，只是偶爾跟他那些一起在京城大院長大的子弟出去消遣，會所里的經(jīng)理稱呼一聲趙公子，這已經(jīng)算是僭越，基本跟他不熟的人，都只能客客氣氣地喊一聲趙先生。</p>

    她已經(jīng)隱約聽出來，他對外公開的身份是上海的地產(chǎn)富商，這次注資投拍公司的下一部戲，欽定吳貞貞做女主演，老板眼看談得差不多了，喝到興頭上，拍著肩膀跟他稱兄道弟起來。</p>

    趙平津也變了，以前不熟的人，碰一下他都要翻臉，現(xiàn)在也開始假模假樣地跟人客套幾句了。</p>

    西棠也不多話，掛著笑臉老老實實地替趙平津喝酒。</p>

    老板大約以為他是花巨資捧女星的冤大頭，聊著聊著開始談圈子里女星的價碼，言辭之間有些猥瑣過分了。</p>

    趙平津在黑暗中，微微揚了揚臉，無聲而輕蔑地笑了笑。</p>

    西棠心底暗自心驚，他們這樣的人，身份一般不會對外說，老板開罪了他，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p>

    “哎呀，汪總，別光顧著說話嘛，輪到趙先生敬你一杯——”西棠趕緊起身，打斷了老板的滔滔不絕，然后動手倒酒，她的右手輕微一晃，灑了一些出來，她用左手握住了右手腕，穩(wěn)住了右手，然后斟滿了兩杯酒。</p>

    這是很微小的動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