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從紅旗村回來后，那根天茗竹竹簽就成了韓非最重要的研究靈材。</p>
他把它小心地清洗干凈，放在合租屋那張搖搖晃晃的書桌上，試圖用那微弱得可憐的神識反復感應，甚至嘗試著從中汲取一絲一毫可能存在的靈氣。</p>
結果令人沮喪。</p>
竹簽里的靈性幾乎消散殆盡，只剩下一點本質(zhì)殘留，證明它曾經(jīng)不凡。</p>
就像一滴水落入沙漠，瞬間就被這個世界的凡俗之氣同化、湮滅。</p>
但這一點本質(zhì)，就足夠了！它證明這個世界并非鐵板一塊，存在著極其稀薄的、可能源自靈界的漏網(wǎng)之魚！</p>
源頭，就在城南批發(fā)市場！</p>
接下來的幾天，韓非送外賣的效率前所未有地高。</p>
他不再挑三揀四，而是專門搶城南方向的訂單，一送完就立刻騎著電動車在市場外圍轉悠，試圖尋找那個可能售賣特殊竹簽的攤位。</p>
城南批發(fā)市場占地極廣，人流量巨大，各種貨物堆積如山。想在這里找到一個賣竹簽的特定攤位，無異于大海撈針。</p>
“老板，請問您知道哪里批發(fā)一次性竹簽嗎？”</p>
“竹簽？多了去了！東區(qū)那邊好幾家呢！”</p>
“有沒有……比較特別的那種？摸起來有點涼涼的？”韓非試圖描述。攤主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竹簽不都一個樣？涼那是放陰涼地方了吧！小伙子，你到底買不買？”</p>
幾次碰壁后，韓非改變了策略。</p>
他不再詢問，而是憑借神識那一點點微弱的感應能力，像個掃描儀一樣，一個區(qū)域一個區(qū)域地排查。</p>
于是，城南批發(fā)市場出現(xiàn)了一個古怪的外賣員。</p>
他不像別人那樣匆匆來去，反而經(jīng)常推著電動車，在一個個賣餐具、廚房用品、燒烤工具的攤位前緩慢踱步，眼神銳利地掃過一堆堆竹制、木制、塑料制的簽子，偶爾還會拿起一根，閉目感受幾秒，然后又失望地放下。</p>
他的行為引來了不少側目和議論。</p>
“那小哥干嘛呢？挑寶貝呢？”</p>
“誰知道，奇奇怪怪的，來了好幾天了。”</p>
“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p>
“看他那認真的樣子，不像啊……莫非是便衣警察？查有毒竹簽的？”</p>
“拉倒吧，便衣騎外賣電動車？”</p>
韓非對周圍的議論充耳不聞。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搜尋中。</p>
這項工作極其耗費心神，他那點微弱的神識很快就感到疲憊，比連續(xù)送十單外賣還累。</p>
這天下午，他又一次一無所獲，身心俱疲地靠在車邊，擰開一瓶礦泉水猛灌了幾口。</p>
挫敗感幾乎要達到頂點。想他當年神念一掃，覆蓋萬里山河，何曾如此憋屈過！</p>
就在他準備放棄，接單去賺晚飯錢時，目光無意間掃過市場最邊緣的一個角落。</p>
那里有一個極其不起眼的小攤位，堆著各種看起來就質(zhì)量很次的一次性餐具和雜物，攤主是個打著瞌睡的老頭。</p>
韓非本來沒抱希望，但習慣性地將一絲神識掃了過去。</p>
突然，他身體猛地一震！</p>
有反應！雖然極其微弱，但那種獨特的、清涼的本質(zhì)感，與他手中那根竹簽同源！</p>
他立刻推著車走過去，強壓著激動，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老板，這竹簽怎么賣？”</p>
老頭抬起眼皮，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一袋五十，一袋五百根�！�</p>
韓非蹲下身，拿起一根竹簽。沒錯！就是這種感覺！雖然同樣靈性近乎枯竭，但數(shù)量多了，那微弱的感覺就清晰了不少！</p>
“這些竹簽……是哪來的？”韓非狀似隨意地問。</p>
老頭打了個哈欠：“山里收的唄，還能哪來的？便宜，韌性還行，就是有點愛發(fā)霉�！�</p>
“哪個山？”韓非追問。</p>
老頭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買不買？問那么多干嘛？查戶口��？”</p>
韓非立刻道：“買。我全要了。”他指了指攤位上堆著的五六袋竹簽。雖然要花掉他將近一周的飯錢，但值得！</p>
老頭愣了一下，頓時來了精神：“哎喲！小哥識貨啊！這些可都是好竹子！”他一邊麻利地裝袋，一邊絮叨，“就西邊那片老林子，具體哪我也說不清，反正有老鄉(xiāng)砍了送過來的。這玩意兒現(xiàn)在用的人少啦，都愛用不銹鋼的或者塑料的，說衛(wèi)生……”</p>
西邊的老林子？韓非默默記下這個模糊的信息。</p>
付了錢，看著電動車踏板上堆得高高的幾大袋竹簽，韓非心情復雜。</p>
花了巨資，就買了這么一堆近乎廢棄的靈植邊角料……說出去簡直丟盡了九妖魔尊的臉。</p>
但這是他目前唯一的線索。</p>
他騎著車，載著這幾大袋寶貝往回走，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p>
剛回到合租屋樓下，就碰上了下課回來的慕玥。</p>
“韓非？”慕玥驚訝地看著他電動車上的東西，“你買這么多……竹簽干嘛？”她認出那是燒烤用的那種最普通的竹簽。</p>
韓非身體一僵。</p>
總不能說這是本尊尋找靈界線索的重要物資吧？</p>
他面無表情，大腦飛速運轉，最后憋出一個理由：“……練功�！�</p>
“練功？”慕玥懵了，“用竹簽練什么功？”她腦子里瞬間閃過武俠片里用筷子夾蒼蠅、用繡花針當暗器的畫面。</p>
“嗯，”韓非硬著頭皮往下編，“鍛煉……指力。和……專注力。”他想起昨天在網(wǎng)上看到的什么冥想訓練法。</p>
慕玥恍然大悟，眼睛里立刻充滿了敬佩：“哇！原來如此！怪不得你那么厲害！連這種細節(jié)都注意到要訓練！果然大神和我們的差距就是在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她看著那幾大袋竹簽，仿佛看到了武林秘籍。</p>
韓非：“……”這都能圓過去？這姑娘是不是對他有什么奇怪的濾鏡？</p>
他趕緊把竹簽搬上樓，逃離了慕玥那“我懂了”的崇拜目光。</p>
晚上，韓非的合租屋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竹子的味道。</p>
他拆開一袋竹簽，鋪了滿地，自己則盤膝坐在中間，嘗試運轉那幾乎不存在的功法，看能不能從這大量的天茗竹殘留中汲取到一絲一毫的靈氣。</p>
效果甚微。</p>
但聊勝于無。至少，空氣中那極其微弱的清涼感，讓他干涸的識海感到了一絲久違的舒適。</p>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慕玥發(fā)來的微信消息。</p>
慕玥：韓非大神！[可愛表情]指力練得怎么樣啦？[加油表情]</p>
韓非看著屏幕上那個閃動的可愛表情包，又看了看滿地的竹簽，嘴角抽搐了一下。</p>
韓非：尚可。</p>
慕玥：那就好！對了，跟你說個好玩的事，蘇清今天聽說你買了幾大袋竹簽練功，給你起了個外號，笑死我了！</p>
韓非有種不祥的預感。</p>
韓非：什么？</p>
慕玥：[偷笑表情]她說你是——竹簽俠！哈哈哈哈！</p>
韓非：“……”</p>
他看著屏幕上那三個字，再想想自己前世九妖魔尊的赫赫兇名，緩緩放下了手機。</p>
魔生的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刺激了。</p>
他從一堆竹簽里撿起最初那根來自紅旗村的功臣，默默握緊。</p>
西邊的老林子……看來，下一個目的地，就是那里了。</p>
竹簽俠就竹簽俠吧。</p>
總比送外賣的魔尊聽起來……稍微好那么一點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