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林梅的最終處理決定下來了：開除黨籍，行政降級，調離原崗位，安排到一個無足輕重的閑職部門。</p>
這在體制內(nèi)，等同于政治生命的終結。</p>
她處理下來的當天，我因為需要取一份之前科室工作的遺留文件，回到了原來的辦公室。</p>
一進門，就感覺到氣氛異常。</p>
林梅正在她的工位前收拾東西，紙箱里零零散散放著一些個人物品。</p>
幾天不見，她憔悴了許多，眼袋深重，但那雙眼睛里卻淬著不甘和怨毒。</p>
幾個平時跟她關系近的男同事圍在旁邊，七嘴八舌地安慰著，語氣里充滿了同情和不平。</p>
“林科，想開點，換個環(huán)境也好……”</p>
“就是，有些人啊，就是命好，仗著年輕，被人說兩句就受不了，非要把人往死里整�！�</p>
“這世道，哎，老實人吃虧啊……”</p>
我目不斜視，徑直走向自己的舊工位找文件。</p>
林梅看到我，像是被點燃的炮仗，猛地放下手里的東西，陰陽怪氣地開口，聲音不大，但足夠讓整個辦公室的人都聽見：</p>
“喲，我當是誰呢？徐大組長親自大駕光臨啊？”</p>
她冷笑一聲，上下打量著我，“也是，來看我笑話是吧？是啊，你命多好啊，年輕，有資本，被人不痛不癢說兩句閑話，就能下這么狠的手，把我們這種老實干活的人往死里踩。”</p>
她這話夾槍帶棒，又在暗指我攀附男人上位，心腸狠毒。</p>
旁邊那幾個男同事也立刻附和，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鄙夷。</p>
“林科您別跟她一般見識，人家現(xiàn)在可是上面有人。”</p>
“就是，咱們?nèi)遣黄疬�躲不起嗎？”</p>
周煜岸原本低頭假裝工作，聽到這里突然站起來拉住我手腕：“子妍，梅姐已經(jīng)付出代價了，你非要這樣咄咄逼人嗎？”</p>
我甩開他的手，沒有理他。</p>
轉過身，平靜地看向一臉挑釁的林梅和那些幫腔的男同事。</p>
“林梅，”我直呼其名，聲音清晰而冷靜，“你到現(xiàn)在還覺得，你栽跟頭，是因為我命好？是因為我上面有人？”</p>
我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掃過那幾個男同事，他們下意識地避開了我的視線。</p>
“你四處造謠，說我攀附的領導，”我頓了頓，一字一句地砸向她，“指的是上個月來我們系統(tǒng)調研、在食堂跟我聊了不到五分鐘的那位主任嗎？”</p>
林梅的臉色沒有變化，反而多了幾分篤定。</p>
我看著她，嘴巴一張一合：</p>
“那你聽好了，你嘴里那個我攀附的領導，是我親爸�！�</p>
我冷笑一聲，“怎么，需要我現(xiàn)在打電話叫他過來，讓你當面鑒定一下，我們長得像不像？”</p>
辦公室里瞬間死寂。</p>
那幾個剛才還喋喋不休的男同事，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p>
林梅也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踉蹌著后退一步，靠在辦公桌上，臉上血色盡失，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p>
她最大的依仗，那些關于我“不干凈”的揣測，在此刻被徹底擊得粉碎。</p>
周煜岸猛地抬起頭，看向我，眼神里充滿了極度的震驚、恍然，以及排山倒海般的悔恨。</p>
他張大了嘴，似乎想說什么，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p>
我沒再看他們?nèi)魏稳耍弥募�，轉身離開了這個烏煙瘴氣的辦公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