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連她自己都記不清了,只覺得都是小事。</p>
但袁相柳一直記著這份恩情。</p>
半年前,袁相柳來了呂家做帳房先生,認(rèn)出蘇瀟后,經(jīng)常陪她說說話。</p>
還會給她帶些東西。</p>
算是蘇瀟人生中最后的慰藉。</p>
蘇瀟握著梅花的手緩緩垂落下去,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p>
這株梅花成了她最后的香甜。</p>
……</p>
蘇瀟死了,死在同熙一十八年的深秋。</p>
呂清河沒有為她辦后事,更嫌棄她死的不是時候,趕上他庶子滿月的喜日。</p>
她的尸身被涼席一裹,扔去亂葬崗。</p>
還是袁相柳撿了她的尸身安葬,為她掘墓立碑。</p>
蘇瀟死后靈魂飄蕩,看著這一幕,想著,若是有來世,她定會報(bào)達(dá)。</p>
若是做鬼能護(hù)佑,她一定要佑袁相柳早日高中,位極人臣,兒孫滿堂,平安喜樂。</p>
……</p>
“蘇瀟……”</p>
“蘇瀟!”</p>
蘇瀟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p>
她已經(jīng)好久沒有聽到別人這么熱情的叫她的名字了,袁相柳稱呼她的時候總是那么溫柔,彬彬有禮,是不曾這樣大呼小叫,直呼其名的。</p>
蘇瀟緩緩睜開眼睛,頗有些今夕不知是何年的感覺。</p>
她醒了醒神,坐起了身,突然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p>
總是沉重的身體,如今變得非常輕盈,好像上樹下河都不在話下,再不是纏綿病榻的那種無力。</p>
這真是一種久違的感覺,讓她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和爹爹學(xué)了一身的獵戶手藝,身體鍛煉的比男人還要棒,一般的男人還真不是她的對手。</p>
還未來得及細(xì)想更多,面前的門被人推開,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姑娘闖了進(jìn)來。</p>
“哎呦,你在里面呢,我還以為你沒在家呢!叫你這么多聲,你怎么都不應(yīng)?”</p>
來人的面龐有幾分熟悉,蘇瀟緩緩從床上站起來,在腦中搜索了半天,才總算與某個舊人對上了號。</p>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看著來人。</p>
“你不是都死了嗎?怎么……”</p>
“你才死了呢!會不會說話?”</p>
陳燕玲呸了兩口,沒好氣兒的看著她。</p>
“不帶你這么咒人的呀,我沒得罪你吧?”</p>
“你要和呂清河成親,村上人都笑話你,我可是一句錯話都沒說,你干嘛這么說我?”</p>
“不好意思。”蘇瀟揉了揉頭發(fā)。</p>
她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在夢里,還是走馬燈似的回光返照。</p>
陳燕玲原本是和她同住一村里正的女兒,兩人沒嫁人前交情還不錯,后來各自嫁了人,歸宿都不怎么好。</p>
陳燕玲嫁了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婚后第二年就因?yàn)殡y產(chǎn)血崩而亡,蘇瀟當(dāng)時還有去參加過葬禮。</p>
她現(xiàn)在是已經(jīng)在地獄了嗎?所以才和故人相見。</p>
“你到底怎么回事?睡傻了不成?不會是吃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菌子吧?”</p>
陳燕玲上前,伸手推了推蘇瀟。</p>
“總不能是要成親高興的傻了吧?嫁了個讀書人就把你樂成這樣?”</p>
“不是我說,我瞧著你那讀書郎可不像是多么靠得住,沒得真像村上那些人說的,為了圖你家財(cái),看你能干,能供他讀書�!�</p>
“我勸你最好還是再想想,因?yàn)橐粋男人和親三叔都鬧翻了,我看你真是夠傻的�!�</p>
陳燕玲語重心長的數(shù)落了蘇瀟一頓,然后又拉了她一把。</p>
“行了,先不說了,袁家都在那兒等著你呢,水都燒開好幾滾了,你到底尋思什么呢?不想去昨天干嘛還要答應(yīng)人家?”</p>
陳燕玲的表情那么生動,推搡蘇瀟的力道和觸感那么的真實(shí)鮮明。</p>
蘇瀟漸漸回過味來,推開陳燕玲,跑到屋里面拿起銅鏡照了照。</p>
鏡中的人皮膚白嫩,容貌姣好,不是死之前那張枯瘦如柴的面孔。</p>
蘇瀟睜大眼睛,又伸手掐了自己一下,非常疼。</p>
不是做夢。</p>
不是做夢!</p>
她是重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