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孟廷昭離開沈硯星家，并沒有回學校。</p>
他知道如果現(xiàn)在回了學校，周立躍那些人是不會放過他的。</p>
她以為揍那些人一頓就能幫到他么，天真。</p>
那只會讓他陷入更深的地獄。</p>
嘴角勾起嘲弄的笑，他慢吞吞地走回了家。</p>
“看什么看，狐貍精的兒子能是什么好人，成天就知道惹是生非，你可不能跟他一樣，只知道跟人打架不學好，知道了嗎！”</p>
剛剛走到路口，就聽到身旁傳來一個婦人訓斥孩子的聲音。</p>
小孩子好奇地盯著孟廷昭額頭上的創(chuàng)口貼，上面印著可愛的小熊。</p>
被母親這么一教訓，便不敢再看了。</p>
孟廷昭瞥了一眼那個女人。</p>
女人沒想到他會停下來，臉上浮現(xiàn)一絲尷尬又惱怒的神情。</p>
見他就這么默默地盯著自己不說話，女人反倒惱羞成怒了。</p>
她怒氣沖沖地扯著孩子的胳膊把孩子帶走了，一邊走一邊嘀咕：“我又沒說錯，看什么看�！�</p>
路邊擺攤的小攤販似乎有新來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于是熱心的老攤販就給她講解起孟廷昭的事情。</p>
“他那個媽媽喲，聽說是有錢人的小三，被正房的孩子發(fā)現(xiàn)了，才躲到我們這里來的……”</p>
“啊，看不出來，我們這里居然還有這種道德敗壞的人�！�</p>
路人根本不在乎孟廷昭怎么想，就這么堂而皇之地議論起他的身世背景。</p>
孟廷昭把他們的話都當做了污染物過濾掉，面無表情地往家里走。</p>
老舊的樓道散發(fā)著說不上來的臭味，住在這里的都是這座城市里最窮困的一群人。</p>
這是一棟爛尾樓，開發(fā)商破產(chǎn)之后就沒有繼續(xù)維修，于是很多業(yè)主就這么搬了進來。</p>
沒辦法，房子沒了，可房貸還是要還啊。</p>
除了業(yè)主，一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也跑到了這里來。</p>
大家彼此防備彼此嘲笑卻又不得不住在一起。</p>
孟廷昭爬上樓，打開了那扇搖搖欲墜的鐵門。</p>
門內(nèi)的女人看到他回來，臉上浮現(xiàn)出欣喜的笑容，但是笑容在看到他臉上的創(chuàng)口貼之后一瞬間就消失了。</p>
“他們又打你了？”</p>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孟廷昭嘲諷地看著她。</p>
如果不是她，他可以不用受這些折磨。</p>
“你沒還手吧？”蘇余夢忽視了兒子眼中的厭惡。</p>
孟廷昭沉默了一會，還是開口了：“沒有。”</p>
“那就好，那就好�！碧K余夢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你不還手他們就不會繼續(xù)打了�！�</p>
孟廷昭忽然想起了那個女孩問他的話。</p>
“為什么不還手呢？”</p>
“還手會被打得更厲害�！�</p>
“沒事，這些人就是欺軟怕硬。以后我會幫你，你就放心大膽的還手吧�！�</p>
一瞬間怒意從心底涌出，他爆發(fā)了。</p>
“不還手他們就不會繼續(xù)打了嗎？我們東躲西藏一直退后孟星光不也沒有放過我們嗎！”</p>
一個陌生人都能鼓勵他去反抗，而他的媽媽卻只會讓他忍，讓他躲。</p>
“阿昭……”蘇余夢沒想到兒子情緒會突然崩潰，看著他那猩紅的雙眼，眼淚一瞬間就落了下來。</p>
“對不起，對不起，是媽媽不好，都是我的錯……嗚嗚嗚嗚……可是當年我要是不答應(yīng)，你外婆就沒救了啊。”</p>
看著蘇余夢哭哭啼啼的樣子，孟廷昭忽然覺得沒意思。</p>
這么多年了一直是這樣，他挨打了她就讓他躲，從來沒有想過要替他出頭。</p>
一遇上事情她就開始哭，好像除了哭她就不會做別的事情。</p>
沒意思，太沒意思了。</p>
孟廷昭把書包扔到地上，平靜道：“我去接水了�！�</p>
這是一個爛尾樓，水電都不通，小區(qū)里的人都會去不遠處的江邊打水。</p>
蘇余夢看著兒子離開的背影，痛苦地蹲到了地上，雙手捂住臉頰，眼淚順著指縫滴滴答答地落到了地上。</p>
“對不起，都是我沒有用……嗚嗚嗚嗚……”</p>
她實在是太沒用了，保護不了兒子，還要兒子來照顧她。</p>
孟廷昭沉默地提著水桶，從江邊把水提回家。</p>
蘇余夢已經(jīng)不哭了，她擦掉眼淚，擠出笑臉：“阿昭晚上想吃什么，媽媽給你做�！�</p>
“隨便。”孟廷昭繼續(xù)拎著水桶下樓了。</p>
他得再提兩桶水回來，不然明天母親一個人在家沒水用。</p>
蘇余夢強忍著眼淚洗手做飯，她不能浪費水，這是阿昭辛辛苦苦拎回來的。</p>
點上蠟燭，兩人默不作聲地吃完了晚飯。</p>
孟廷昭洗了個澡，回到房間吹滅了蠟燭。屋子里沒有門，根本不隔音，他能聽到隔壁清晰地傳來母親抽抽搭搭的哭聲。</p>
他閉上眼，緊緊地拽住被子的邊角，力氣大得幾乎要將被套扯破。</p>
再忍一忍，高三畢業(yè)考上大學離開這里就好了。</p>
孟廷昭在心底暗暗對自己說。</p>
第二天去了學校，老師已經(jīng)習慣了他不上晚自習。</p>
全班沒有任何人來跟他說話，仿佛他是一個透明人。</p>
看著被涂得亂七八糟的桌子，孟廷昭情緒沒有任何波動，他已經(jīng)習慣了這些惡作劇。</p>
他默不作聲地掏出課本開始補作業(yè)。</p>
沈硯星也來了學校，正乖巧地坐在座位上聽課。</p>
她今天已經(jīng)恢復了黑色的長發(fā)，穿著統(tǒng)一的校服，看起來和學校里的乖學生沒什么區(qū)別。</p>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她要比一般的人，更好看一些。</p>
“誒誒誒，回魂了啊�！蓖礼T圓圓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p>
“你這都盯著許書白看一早上了，還看吶。”</p>
沈硯星一扭頭，就看到馮圓圓一臉驚詫的目光。</p>
“怎么了，他長得好看還不許我看么�！彼Σ[瞇道。</p>
“我跟你說，你可別浪費時間了。那可是高嶺之花，我們這種凡人就別妄想染指天上的神明了。”馮圓圓湊到她耳邊小聲嘀咕。</p>
“哦，這樣啊�！鄙虺幮屈c了點頭。</p>
果然是塊難啃的骨頭啊。</p>
見沈硯星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馮圓圓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你別不自量力了，�；ㄈ思叶疾幌『保�能稀罕你？人家說了，他心里只有學習，只有學習才是他的戀人。”</p>
“我明白了，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p>
沈硯星眼睛一亮，頓時有了攻略的方向。</p>
馮圓圓：“？”</p>
怎么突然就收到好人卡了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