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就算她連著兩頓沒吃飯,又跪了兩個時辰,可她從前過的苦日子遠比這更艱難,怎會如此輕易地發(fā)了高熱?</p>
溶月聞言,臉色頓時一紅,低下頭小聲喃喃道:“府醫(yī)說,主子……初次經(jīng)人事,大人不曾體貼,主子已是承受不住這才……”</p>
這個答案出乎意料,阿阮的臉頓時爆紅,耳垂也紅的滴血:“那……府醫(yī)說這些話的時候,爺可在場?”</p>
見溶月默默點頭,阿阮眼前一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p>
“咳咳!”阿阮掩飾性的干咳幾聲,試圖平復(fù)心里的窘迫:“府醫(yī)還說了什么?”</p>
溶月臉上的淡笑慢慢褪去,擔憂的抬眸看過來:“府醫(yī)還說,主子應(yīng)當是憂思過重,抑郁成疾,最好能和家人多見見面……”</p>
她越說聲音越低,最后幾個字簡直細若蚊蠅,阿阮卻聽得清清楚楚,睫毛一顫,只覺得心中酸澀的厲害。</p>
“也不知道我娘的病怎么樣了……她現(xiàn)下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長久看不到我,成了通房之后沒有主子的允許不能出府也不能通信,我娘不知道我的境況,怕是會很擔心……”</p>
與此同時。</p>
溫之宴的手指輕輕點在桌面上,一貫面不改色的他此刻卻擰緊了眉頭,似乎遇上了什么難題。</p>
書房安靜的出奇,只剩下他的呼吸聲。</p>
足足一刻鐘時間過去,他突然開口道:“去后門那安排人,再找個時間把溶月帶過去�!�</p>
除了他之外空無一人的書房突然傳來一聲應(yīng)和,又迅速的過于沉寂,溫之宴隱藏于陰影之中,眸中閃過幾絲復(fù)雜,良久,方才輕嘆了一聲。</p>
不過是個通房,只這一次。</p>
次日午后,阿阮正在專心致志的抄寫佛經(jīng),突然見溶月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做賊似的緊閉房門。</p>
“主子!有大好事!”</p>
阿阮放下筆站了起來:“溶月,你這般慌張做什么?”</p>
溶月喘著粗氣,興奮的額頭起了一層薄汗,她壓低了嗓音,克制的尖叫道:“主子!您不是想見見您的娘嗎!奴婢找到了一個辦法,能讓您回家一趟!”</p>
“真的!”阿阮一愣,可短暫的驚喜過后就慎重的收斂了笑意:“現(xiàn)下弄玉軒不被人待見,更別提走通人情的銀子了,你是怎么做到的?”</p>
溶月神秘兮兮的四處掃視了一眼,確定無人之后這才湊近她,壓低了嗓音。</p>
“今日負責看守后門的是我的老鄉(xiāng),我們還曾在一起當值過,感情十分不錯!她答應(yīng)偷偷把后門打開個縫放我們出去,不過需要在大人回府之前趕回來!”</p>
阿阮仍舊有些猶豫:“此人可信嗎?通房私自出府可是大罪……”</p>
溶月也不說大話,鄭重的考慮了一會,這才道:“此人人品的確是極為可信的,但若是有外部因素,像是突然有人上門咱們卻不在,這個奴婢就不敢保證了�!�</p>
阿阮明白她的意思,她心下猶豫,可是想到自己在病床上的娘,終究咬牙道:“好!我們現(xiàn)在就走�!�</p>
兩人立即收拾妥帖,一路繞著人朝后門小跑過去。</p>
沒過一會,阿阮果然見一名身穿粗布衣服、臉色蠟黃的小姑娘從偷偷迎了上來,沖她行了個禮,便直接把后門打開了:“通房一定要快些回來,奴婢晚上還要和人交班。”</p>
阿阮不再猶豫,帶著溶月就迅速沿著小路跑了出去。</p>
一路緊趕慢趕,兩人足足走個半個時辰才到了熟悉的西巷,白天的西巷不似晚上陰森,甚至還有幾戶人家院門大開。</p>
阿阮和溶月躲在一棵大樹后,透過枝葉縫隙往里瞅,見巷口不再走人,這才拎著裙擺一路小跑了阮家門外。</p>
院門被那伙人砸的破爛,直到現(xiàn)在也沒被修理,阿阮朝里頭一看,院子出乎意料的井井有條。</p>
阿阮有點意外,這種活計怎么都跟阮陵搭不上邊。</p>
生怕被別人看到徒生事端,阿阮連忙拽著溶月進了屋子,只見她娘半坐在床上繡著花,臉色雖然還有些憔悴,卻比起從前好了許多,看來溫之宴的確如他所說送來了足夠的銀兩,娘她才能好生養(yǎng)病。</p>
阿阮見狀也松了一口氣,看著婦人蒼老的面龐,心里不禁有些難受,輕聲喚道:“娘……”</p>
李氏聽到動靜抬起頭,先是怔了一怔,繼而露出驚喜的笑容:“阿阮!你回來了!上哪去了,娘要擔心死你了!”</p>
阿阮愈發(fā)愧疚,坐在她的床頭故作輕松的笑:“娘,您放心,女兒一切都好�!�</p>
李氏粗糙溫暖的手掌輕輕撫摸著阿阮的臉頰,笑著笑著就流下了漣漣淚水:“阿阮,你去哪了,前些日子你留下一封書信說另謀了差事就走了,娘都要擔心死你了。”</p>
阿阮身子一僵,正猶豫著要不要把自己成了溫之宴的通房一事告知她,門外就走進了兩個婦人,看到屋子里的景象愣了一瞬。</p>
阿阮連忙擦了擦眼淚,站起身看向兩個婦人:“您二位是……”</p>
“是柳夫人的女兒吧?”兩個婦人行了個禮:“我們是溫大人派來照料柳夫人的婆子,自打您回府后,這邊就是我們二人操持的,您叫我孫婆子,叫她劉婆子就是了�!�</p>
阿阮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這院子被操持的井井有條,她還以為是阮陵改了性子,原來是這二位的功勞。</p>
“孫嬤嬤,劉嬤嬤,兩位的恩德,阿阮在此謝過�!卑⑷钹嵵氐男辛藗禮,心中對溫之宴也多了幾分感激。</p>
李氏在一旁淚汪汪的看著,后知后覺的注意到了阿阮身上不凡的衣料。</p>
從前她還是二等丫頭的時候,為了方便做工,穿的都是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裳,怎么今日還穿上了淺青色的羅裙?</p>
“阿阮�!崩钍蠑咳バσ猓瑖烂C的把她的手拉了過來,壓低了聲音。</p>
“你跟娘說,這些日子你都去干什么了?娘的治病錢不是小數(shù),還有這兩位嬤嬤的工錢,你的衣衫,我看你還帶了個丫頭,這些錢都是哪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