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后面幾天，沈獲來過一回，我不愿見他，只隔著窗子應(yīng)付走。</p>

    大約是知道我生氣，窗臺上時時會出現(xiàn)許多小玩意兒。有他自己做的木刻竹編，也有外頭買的東西。</p>

    身體痊愈之后，我再也沒有理由不見沈獲了，畢竟我如今還是他的伴讀。沈家長輩待我這樣好，我不愿意讓他們?yōu)槲液蜕颢@擔(dān)憂。</p>

    于是某天傍晚，我跟在沈獲后頭，陪他去了趟東市夜集。</p>

    每逢十五，都城宵禁會延后一個時辰。攤販叫賣聲此起彼伏，各色燈籠隨風(fēng)搖曳，將石板路照得通明。</p>

    我捉住沈獲偷看的眼神，抱手蹙眉：「偷看一路了，想說什么趕緊說�！�</p>

    他正捻了根糖葫蘆轉(zhuǎn)著，聽我說話，眉間豁然展開，喜滋滋地湊過來：「明夷，你別生我氣！我給你買鹿兒燈怎么樣？」</p>

    這人總是這樣，覺得一些小玩意兒就能讓我心無芥蒂地平息情緒。這些天胸口壓下去的氣復(fù)又升起，我覷了他一眼，冷著聲：「不要買的。你給我做一個。」</p>

    沒想到他看上去卻十分高興，連連點頭：「好，我們?nèi)プ雎箖簾�。�?lt;/p>

    見他態(tài)度如此誠懇，我又有點心軟。</p>

    扎花燈的攤子有許多，我們挑了個人少的。</p>

    十五月兒圓滿又明亮，我托著下巴，手肘柱在桌上。沈獲坐在對面，正低頭認真地往竹篾骨架上貼油紙。</p>

    「這里要上紅色，」我指著鹿兒的腳：「嗯，要有足踏火焰，步步生蓮的感覺�！�</p>

    他無奈地瞅了我一眼，夸張地拖長聲音：「知道了，小祖宗�！�</p>

    涂到最后一只鹿足時，他的耳朵動了動，我們幾乎同時向遠處人群看去。</p>

    今日城中人多，可別出什么岔子。</p>

    「明夷，你在這別動，我去看看�！�</p>

    誒，我接過他塞來的花燈，不小心粘上了未干的顏料，滿手鮮紅，像極了血。</p>

    心頭一跳，顧不得別的，我站起來朝他喊：「你小心點�。　�</p>

    青年似乎聽到了我的聲音，只是抬手揮了揮，矯健的背影便迅速消失在人群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