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老婆滑雪意外失蹤的第三個月，我在酒吧看見了她。</p>
她正靠在男閨蜜的肩膀肆意笑著 ：“多虧你給我出的主意，不然我都快忘了自由是什么感覺。”</p>
她身旁的閨蜜們一杯接一杯給她倒酒，問她什么時候才出現(xiàn)。</p>
她垂眸想了想：“一周后吧，等他真的找我找瘋了，我再出現(xiàn)�！�</p>
我站在暗處，看著她享受自由的模樣，隨即，給在戶籍科工作的朋友打了電話。</p>
1</p>
“我決定給沈念茹銷戶了�！�</p>
“不繼續(xù)找了？”電話那頭朋友遲疑的問道。</p>
我抬眼，看向依偎在宋戚風(fēng)懷里的沈念茹，眼眶一酸，聲音有些哽咽：“找不到了�！�</p>
一個想要藏的人，就算找到了又有什么用呢？</p>
掛斷電話后，我轉(zhuǎn)身回了包廂。</p>
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許洋，見我臉色陰沉，將一杯酒塞進我手里。</p>
“平川，沈念茹已經(jīng)失蹤三個月了，幾乎沒有生還的幾率，你應(yīng)該走出來了！”</p>
我垂眸看著酒杯里高濃度的洋酒，一口咽下。</p>
辛辣的口感瞬間逼出了我的眼淚，我強忍著心痛，問許洋：“會有人假裝失蹤騙自己的丈夫嗎？”</p>
他恨鐵不成鋼看著我：“你說什么鬼話呢？能這樣做的人是畜生，不如真死了！”</p>
我擦干眼淚，拿起沙發(fā)上的外套。</p>
“你說得對，我應(yīng)該放下沈念茹了�！�</p>
說完我轉(zhuǎn)身離開，回到了家。</p>
家里如往常般寂靜，這三個月我恐懼這樣的寂靜，回家時總會把所有燈都打開，沖上一杯沈念茹愛喝的咖啡，擺上她愛吃的水果，做出一副她還在家的樣子來。</p>
我不明白，如果她不想和我繼續(xù)生活了，大可以離婚，為什么要假裝滑雪出了意外失蹤？</p>
坐在沙發(fā)上，拿起茶幾上的我們兩個人的Q版玩偶。</p>
那時候，沈念茹靠在我身邊，指著這兩個小人笑著說：“以后我不在的時候，就讓他們兩個代替我陪著你。”</p>
當(dāng)初的話和今天在酒吧里她煩躁的聲音交迭。</p>
“周平川以前還好，結(jié)婚后不知道為什么，不讓我喝酒，不讓我吃涼的，管東管西的，真煩人。這次我假死也算給他個教訓(xùn)，省得他以后還這么多事兒�！�</p>
她身旁宋戚風(fēng)倒給她一杯酒：“還是我好吧？我們當(dāng)閨蜜這么多年，我可沒這樣過！”</p>
“對對對，你是我最好的男閨蜜了�！�</p>
他們用好閨蜜的名義交談，可兩個人的腿卻交織在一起。</p>
想到這一幕，我心里泛起一陣陣惡心。</p>
我將擺件扔進垃圾桶里，拿起手機群發(fā)消息。</p>
【沈念茹于三月前意外去世，一周后舉行告別儀式。】</p>
緊接著，沈念茹的閨蜜們發(fā)來了一連串的質(zhì)問。</p>
“人還沒找到你怎么能舉行葬禮呢？”</p>
“周平川，你是不是瘋了？要是念茹沒死呢！”</p>
“如果念茹回來，看見自己的葬禮，她會氣死的！周平川，你想清楚，你敢惹念茹生氣嗎？”</p>
前面幾條我都沒有回，只回了最后一條。</p>
“人都死了，還生什么氣？”</p>
說完，我扔下手機去收拾沈念茹的留在家里的東西。</p>
這三個月，我基本都在她滑雪的那個城市搜尋她的蹤跡，很少回家。</p>
臥室內(nèi)除了床基本沒有什么大的變動。</p>
拉開衣柜，我愣在原地。</p>
衣柜里屬于沈念茹的衣服已經(jīng)少了一大半，留下的基本都是在這個季節(jié)穿不上的。</p>
我的眼淚瞬間落下，自嘲地笑出了聲。</p>
這三個月我為了尋找她的下落，基本都住在了雪山里，只有熬不下去的時候才會選擇回家好好休息一下。</p>
可沈念茹在我瀕臨崩潰的日子里，曾數(shù)次回到家拿走了自己的東西。</p>
2</p>
我打開家里的監(jiān)控，調(diào)出最近一個月的監(jiān)控加速播放。</p>
月初，沈念茹挽著宋戚風(fēng)的胳膊走進家門，兩個小時后才抱著一堆衣服出門。</p>
月中，宋戚風(fēng)公主抱著沈念茹回來，第二天天亮才走。</p>
前天夜里，兩個人趁著夜色回家，昨天早晨才離開。</p>
這些日子，都是我在臨市搜尋沈念茹蹤跡的時候。</p>
我的眼淚邊看邊落，不是為沈念茹，是為自己。</p>
為了這么個惡心的人付出一切！</p>
真不值得！</p>
我在為了她的安危徹夜不眠的時候，她帶著她的男閨蜜在我家，甚至可能是我的床上過夜。</p>
我攥緊了拳頭，努力地克制自己。</p>
過了一會兒，扔在客廳里的手機響了起來。</p>
我沒有心情卻接，可電話那頭的人好像不等我接誓不罷休，一遍遍撥打著。</p>
我深呼吸一口氣，走到客廳。</p>
看見來電顯示愣怔了一瞬間，連忙接通：“小姑，有什么事嗎？”</p>
“沈念茹沒死�！�</p>
緊接著，她發(fā)來一段視頻。</p>
我點開，視頻里的沈念茹正在和宋戚風(fēng)喝交杯酒，兩個人的眼神黏的可以拉出絲來。</p>
我呼吸一滯，手指不斷顫抖著，說出的話都帶著一絲顫音。</p>
“我知道她沒死�！�</p>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有些意外，隨后又笑了起來。</p>
“那你還幫她準(zhǔn)備葬禮？”</p>
“所有人都跟我說她死了，我相信，所以我應(yīng)該給她準(zhǔn)備葬禮。”</p>
沈婉沉默了一瞬：“喪偶了？”</p>
我嗯了一聲。</p>
沈婉是沈念茹沒有血緣的小姑，實際上比沈念茹還小一歲，我和她的交集少之又少。</p>
她是第一個和我揭穿沈念茹沒死的人，我承她的情。</p>
“小姑，如果您有時間，七天后也可以來吊唁。”</p>
“好的，一定到場�！�</p>
緊接著，她又發(fā)來一條視頻。</p>
沈念茹身邊的人拿著手機給她看，她猛地摔了酒杯。</p>
一旁的宋戚風(fēng)嚇了一跳，然后他將手搭在她肩膀上輕撫，似乎是在說什么安撫的話。</p>
酒吧吵鬧，我聽不太清。</p>
但我看見沈念茹的臉色瞬間緩和了一些，甚至將臉埋進了宋戚風(fēng)的胸膛。</p>
沈念茹一定是因為我群發(fā)的那條消息暴怒，只是我沒想到，僅憑著宋戚風(fēng)的幾句話就能安撫住她的情緒。</p>
要知道以往她和我發(fā)脾氣的時候，總要讓我自己反省一夜，然后去和她認(rèn)錯她才能勉強原諒我。</p>
我閉上酸澀到發(fā)疼的眼睛，保存了這兩條視頻。</p>
剛想關(guān)上手機，宋戚風(fēng)的電話就打了進來。</p>
我點了接聽，吵鬧的音樂聲瞬間在我耳旁炸響。</p>
宋戚風(fēng)扯著嗓子：“周平川，你要給念茹舉行葬禮？你是不是瘋了？”</p>
“我告訴你，趕緊取消！不然等念茹回來有你好看的！”</p>
沒等他說完，我干脆利落的關(guān)了手機，隨手扯了一張?zhí)鹤痈C在沙發(fā)上睡覺。</p>
這是我三個月以來睡的最踏實的一覺。</p>
第二天一早，我拿著證件去銷了沈念茹的戶籍。</p>
辦理完銷戶后，我又去了宋戚風(fēng)家。</p>
宋戚風(fēng)家房門緊閉，我按了一遍又一遍門鈴才聽見了開門聲。</p>
他穿著浴袍，倚在門框上，曖昧的痕跡從脖頸間蔓延到被衣服遮蓋的地方。</p>
“周平川，你來我家干嘛？”</p>
我的視線從他脖子上移到他的臉上，對上他不屑的目光。</p>
“念茹的葬禮，我希望你能出席，畢竟你是她的好朋友�！�</p>
宋戚風(fēng)瞟了我一眼后，不屑地說道：“周平川，你是念茹的丈夫！她現(xiàn)在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你不去找人就算了，還要給她辦葬禮？”</p>
“萬一她沒死呢？你這不是咒她去死嗎？有你這樣做丈夫的嗎？”</p>
我從包里掏出了剛剛戶籍科開的死亡證明，輕笑一聲：“埋在雪里三個月，我找不到她，已經(jīng)給她銷戶了。”</p>
“當(dāng)初你們不是也勸我走出來嗎？”</p>
當(dāng)初噩耗傳來的時候，我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p>
再睜眼就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沈念茹所有的閨蜜都圍在我的床邊。</p>
“姐夫，念茹失蹤的地方很險，很難找到人，要不就放棄吧？”</p>
“是啊是啊，那個地方那么危險，真不能去啊�！�</p>
我掙扎著起身，買了票，雇了搜救隊就往雪山里跑。</p>
整整半個月，不眠不休的找人。</p>
那時候我沒有注意到，為什么沈念茹所謂的好閨蜜們的眼里沒有半點擔(dān)憂，全是戲謔。</p>
話音落下，宋戚風(fēng)的房間里傳來一聲巨響。</p>
他臉色一變，威脅我道：“周平川，你別整什么幺蛾子！不然等念茹回來可不會放過你！”</p>
我像昨晚一樣，全當(dāng)沒聽見。</p>
宋戚風(fēng)狠狠瞪了我一眼，用力摔上了門。</p>
3</p>
房間內(nèi)的爭吵聲傳進我的耳朵里。</p>
聽說戶籍銷了，沈念茹終于按捺不住了。</p>
不過我不可能讓她找到我的。</p>
她失蹤了三個月，我失蹤幾天也不過分吧。</p>
我拎著提前收拾好的行李箱，拜托許陽用他的身份證給我開了七天的酒店。</p>
這幾天我除了置辦葬禮用品，就是窩在酒店里。</p>
許陽來找我的時候一臉幸災(zāi)樂禍。</p>
“聽說有人找你找瘋了，快把整個海市都翻過來了�！�</p>
我看著電視上播放的尋人啟事，勾了下嘴角�！胺^來又能怎么樣？我不想讓她找到，她就找不到我。當(dāng)初她說要我找瘋了的時候她再出現(xiàn)，怎么現(xiàn)在按捺不住了？”</p>
“活該！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為什么有這樣的惡毒的女人！”</p>
他越罵越上頭，我連忙攔下他：“別罵了，今天我老婆葬禮，應(yīng)該傷心才對�！�</p>
說著，我去浴室照了照鏡子，沒有洗漱，故意營造一副悲傷頹廢的模樣。</p>
和許陽確認(rèn)了我看起來很滄桑之后，我們兩個一起趕往了葬禮現(xiàn)場。</p>
途中，我將保存了沈念茹還活著的視頻的U盤遞給許陽，并讓他聽我指揮播放。</p>
做完這一切后，我才群發(fā)了葬禮地址。</p>
最先來的是沈婉，她穿著一身黑禮服下車，走到我面前接過一朵白色絹花別在袖口上，像模像樣的說了一句節(jié)哀。</p>
緊接著是一群不明真相的親戚朋友。</p>
他們的悲痛由心而發(fā)，看得我心臟酸澀。</p>
沈念茹，你假裝失蹤，傷害了多少人的心。</p>
今天，你得一點點還回來。</p>
緊接著來的是她那些所謂的閨蜜。</p>
他們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從我手里接過絹花的動作都有些顫抖。</p>
直到終于有一個人將我拉到一旁。</p>
“姐夫！趕緊別辦了！念茹根本就沒死！這些天她找你都找瘋了！電視上的尋人啟事你沒見到嗎？”</p>
我眨了眨眼，艱難地擠出兩滴眼淚。</p>
“別安慰我了，那個尋人啟事是宋戚風(fēng)發(fā)的�！�</p>
“人死不能復(fù)生，我不會抱著她還活著的希望了�！�</p>
她還想說這什么，我連忙對著許陽使了個眼色，許陽連忙拉著她坐下。</p>
見人來的差不多了，我站上臺調(diào)試話筒。</p>
“感謝大家百忙之中來參加亡妻的葬禮......”</p>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低吼打斷。</p>
“周平川！你是不是瘋了？我說了念茹沒死！”</p>
宋戚風(fēng)站在門口，目光狠厲地盯著我。</p>
“你到底是不是她老公？念茹失蹤三個月，人都沒找到你就給她辦葬禮！我不允許！”</p>
我看向他身后，沒有沈念茹的影子。</p>
到了這個地步，沈念茹還是不肯主動出現(xiàn)。</p>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宋戚風(fēng)，冷聲道：“你不允許？你憑什么不允許？你也說了，我才是她老公�！�</p>
宋戚風(fēng)瞪大眼睛，眼里的卻蓄起淚水：“你怎么能這么狠心？念茹一心愛你，你竟然隨隨便便就說她死了！”</p>
“萬一她沒死呢？”</p>
我的視線落在他脖頸處的草莓印，露出一抹微笑：“就算她沒死，一個出軌的女人也不值得我浪費心力�！�</p>
話音落下，我找人將宋戚風(fēng)拉到一旁繼續(xù)主持葬禮。</p>
剛要開口說話，門口就出現(xiàn)了一個穿著邋遢，身形消瘦的人。</p>
她站在門口，哽咽著出聲：“老公，我沒死，我回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