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后來我才知道，夫人滿府掛滿燈籠是因為她怕黑。</p>

    成婚后，她也沒有放下自己的木匠活，我才知道她做木工，不是做什么小玩意兒，而是給軍機營做弓弩。</p>

    軍機營的活計并不輕松，她常常很晚才回來，丫鬟也旁敲側擊提醒過我，說她既然進將軍府，就不該繼續(xù)拋頭露面。</p>

    我不甚在意，她可以永遠做自己喜歡的事，不必因為任何人改變。</p>

    那天她很晚都沒有回來，我有些擔心，在書房門口等了兩個時辰，才見她抱緊自己的小包，從廊檐下一路小跑過來。</p>

    直到我叫住她，她緊繃的身子一松，飛奔過來，撲進我懷里，</p>

    我腿腳不便，只能用手臂攬住她。</p>

    我看著埋進我懷里的腦袋，輕輕拍了拍她后背：「你跑什么？」</p>

    「你怎么還不睡？」她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p>

    「睡不著，出來透透氣�！�</p>

    「那我陪你一起！」</p>

    她眼疾手快地推起我的輪椅，就往她院子里去。</p>

    到底是誰陪誰�。课覜]有戳穿她，便由她推著我。</p>

    初夏時節(jié)，花香幽幽地飄在空中，靜謐庭院里只有我們兩個人。</p>

    我們穿梭在錯落的燭火里，身影與光影不停變幻，好似幻夢一場。</p>

    「今日過得怎么樣？」我或許是瘋了，怎么問出這句話的？</p>

    可是她不覺得奇怪，反而順著我的話打開了話匣子：「害，別提了，今天剛出門，我最愛吃的芙蓉糕就賣完了，去軍機營又跟他們爭論了一場，晚上回家又聽馬夫講了鬼故事……」</p>

    她在身后喋喋不休，我就靜靜聽著，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p>

    他們說得沒錯，我就是想和她多待在一起。</p>

    我的確動了妄念。</p>

    人，的確是貪得無厭的。</p>

    一開始我就想遠遠看著她，現(xiàn)在我又想能跟她說上話……</p>

    反正她現(xiàn)在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在有限的時光里，我想放縱自己一回。</p>

    那晚后，我開始等她回家，從書房門口等到府門口，有時候帶上一點芙蓉糕，有時候帶一件厚衣服。</p>

    然后等待她的身影慢慢出現(xiàn)在長街盡頭。</p>

    這漫長又枯燥的過程也讓人甘之如飴，大概是等的人懷著滿溢的期待吧。</p>

    可我也知道，我這種人最好不要有期待，不然會比墜落地獄還痛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