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沒法回答他，沈家族規(guī)要求沈家男子一生只娶一妻。
我這樣的身份，對他是沒有助力的。
可若讓我拒絕又難以說出口。
唇上突然一軟，沈清澤吻了我。
頭腦一片空白，眼睛睜得大大的，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我臉上，
扣我后腦勺的手掌微微收力，把我又往懷里拉了拉。
梅花紛飛，天地間仿佛靜止了般。
一吻完成，沈清澤寵溺的看著我。
少年的目光如水，很容易讓人溺在其中。
“我們枝枝這是害羞了，等你及笄了，哥哥就去你家提親。”
“哼！沒羞沒臊�！�
“哥哥可是只對枝枝這樣，對別人可沒這么熱情�！�
那天梅花開得那樣好，我也開始憧憬有一天成為沈清澤的妻子。
我相信家世門楣，沈清澤會處理好的。
14
聽嫡姐說六皇子南征大勝。
六皇子向皇上請求給他和嫡姐賜婚。
嫡姐家世顯赫，如今皇上身體不好。
各皇子都虎視眈眈想要那儲君之位。
六皇子這時提親，什么心思?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六皇子從小就表現(xiàn)的無心爭儲，再加上嫡姐也請求嫁給六皇子，皇上就同意了這樁姻緣。
只等嫡姐及笄后就加入六皇子府。
如今離嫡姐及笄禮只剩兩個月。
江府下人每日進進出出，除了置辦及笄禮的衣服外，
還要置辦大婚的婚服。
嫡姐不是學習各種禮儀，就是在家和主母學習管家之事。
偶爾六皇子會來看望嫡姐，會和父親商議一下朝堂之事。
從父親的態(tài)度看出，他對六皇子越來越賞識。
在飯桌上說他文韜武略，愛民如子……
母親看六皇子對待女兒體貼入微，對于這個女婿更加喜歡。
偶爾會讓六皇子待在江府吃頓飯，飯桌上也大多是六皇子喜歡的菜式。
嫡姐總是撒嬌的對母親說：“我還是不是你女兒了!”
惹的全家人哈哈大笑。
我們仿佛就是平常的一家人。
15
整個江府也就我這個不受寵的庶女成天無事可干。
每天不是去看看嫡姐，偶爾也會去找沈清澤。
但皇上最近讓他調(diào)查私養(yǎng)官兵之事，也無空陪我。
轉(zhuǎn)眼間，就到了嫡姐的及笄禮。
嫡姐的及笄禮很是風光。
連皇上和皇后都來出席了。
京城沒有哪位小姐的及笄禮可以請得動皇上。
宴會歌舞升天，喜氣洋洋。
嫡姐將要嫁給六皇子為正妃，不少貴女都來巴結(jié)嫡姐。
六皇子雖不受寵，但畢竟是皇子，嫁給他也是一世榮華。
嫡姐穿著蜀錦做的衣服，衣服上的珍珠是來自南國，一年只產(chǎn)十顆，托東桑國有名的繡娘歷時一個月完成。
整場宴會，六皇子的眼神仿佛長在嫡姐身上，面對貴女的勾引無動于衷。
母親見六皇子這樣，偷偷的掩唇微笑。
嫡姐的及笄禮沈家公子也來參加了。
趁旁邊無人時，他把我?guī)У浇募偕胶竺妗?br />
假山中間有條縫隙，足夠遮蔽兩個人。
“你干什么?這么多人呢?”
“枝枝，哥哥這些天忙于公務，實在是想你。”
“要不是說，江小姐福氣大呢，連皇上皇后都來參加她的及笄禮。”外面?zhèn)鱽聿恢羌倚〗愕脑挕?br />
因為緊張，一下子靠在沈清澤懷里。
沈清澤的呼吸突然加重，意味深長的看向了我，突然就用雙手圈住了我，附身吻上我的唇。
不同于梅林那次的吻，這次的吻很溫柔，仿佛對待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生怕捏碎了。
“枝枝，換氣。”
“怎么還不會接吻?哥哥教你！”
男人戲謔的聲音傳來，腰上的力道更緊了些。
“混蛋！”
16
“枝枝，你嘴怎么了?”
“啊，沒事嫡姐，剛剛不小心撞石頭上了�！闭f著，瞅了一眼那站在一旁的沈家公子。
“你呀！小心一點，這么大了還冒冒失失�！�
“哎呀，嫡姐，沒事的沒事的，你快招待賓客，不用管我。”
說著，一溜煙跑開了。
嫡姐及笄禮之后，就要準備六皇子的大婚。
宮里派了嬤嬤來教嫡姐禮儀。
看著嫡姐每天累的站都站不起，心想嫁給皇室可真辛苦。
嫡姐和六皇子的婚期定在六月。
六月荷葉飄飄，嫡姐說六月好。
我可不喜歡六月，京城六月酷暑。
但嫡姐說好，那就是好。
離婚期還有三天，按規(guī)矩男女雙方不能見面。
因不舍嫡姐，我每天都去找嫡姐聊天。
婚期愈近，嫡姐嘴上不說，但我能感覺她很緊張。
我問嫡姐，就一定得嫁人嗎?
嫡姐總是笑著說：“傻丫頭，我們家父母開明，不會逼你嫁人，但如果遇到了那個讓你動心的人，你會迫不及待得�！�
我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沈家公子的身影。
嫡姐說：“這個世道，為人女子本就艱難些，但總要活出自己的樣子�！�
夜晚明月皎潔，樹影斑駁。
“這是這些年我自己置辦得產(chǎn)業(yè)，東邊街道的三家鋪子，還有些田產(chǎn)以及金銀財寶，等你出嫁，這就是姐姐給你的嫁妝。”
“嫡姐�！�
“傻丫頭，哭什么?”
“這些年，母親雖未苛責你些什么?但我知道她始終對當年你母親之事心有隔閡，但你記得，你始終是我妹妹�！�
“我看那沈家公子對你很是上心，若你喜歡他，我會讓母親走一趟，促成你們的婚事。”
“若是沒有喜歡的人，也無妨，等你及笄后，出去走走，看一看，做自己想做的事，嫡姐永遠支持你�！�
我曾經(jīng)怨恨過為什么母親要生下我，
但又覺得幸運，生在江家。
有一個疼愛我的嫡姐。
17
炎炎夏日，荷葉飄飄。
轉(zhuǎn)眼間嫡姐大婚之日到了。
鞭炮聲響，張燈結(jié)彩。
成箱的嫁妝從東街排到西街。
嫡姐一身紅嫁衣，從江府嫁到了六皇子府。
那一日，江府門口有小廝撒著紅包。
老百姓說著祝福的話。
我以為嫡姐會一直幸福的。
婚后一年，嫡姐懷孕了。
怕嫡姐無聊，六皇子把我接到王府，陪嫡姐解悶。
自從嫡姐婚后，我和沈清澤相處的時間更長。
朝廷讓他查的飼養(yǎng)官兵之事，好像有了眉目。
這些天他看見我都躲躲閃閃，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去王府時，嫡姐正在縫制嬰兒的小衣服。
六皇子就在旁邊給嫡姐剝著她愛吃的荔枝。
“嫡姐！”
“哎！枝枝怎么來了！”
“我怕你在府里呆著悶，讓你妹妹來陪著你�！绷首诱f道。
“我也不是三歲小孩，哪還需要人陪�！钡战汔僚�。
“璃兒，你先在府中好好養(yǎng)著，我去處理些公務，晚些時候來陪你。”
“姐姐，六皇子對你可真好�！�
“他呀，婚后比從前更疼愛我些，不少大臣想把女兒送入府中，都被拒絕了。”
嫡姐臉上的甜蜜，看來她婚后的確生活的很好。
嫡姐還說六皇子已經(jīng)給孩子起好名字了。
男孩就叫蕭綏，光輝燦爛，以綏四方。
女孩就叫蕭禾晚，松聲晚窗里，春色新雨中。
這段時間一直陪著嫡姐，嫡姐的肚子也漸漸大了起來。
宮里的太醫(yī)說，臨產(chǎn)也就十來天的事。
母親來看過嫡姐一次，說話吞吞吐吐。
可能是自己多心，主母的話像是交代遺言。
前幾天沈清澤來找過我，說讓我照顧好嫡姐，沒事不要出府。
六皇子近幾天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好幾天了也不見他來看看姐姐。
17
黑云籠罩整個京城，雨點從空中墜下，狠狠的砸入泥土中。
產(chǎn)房里的血水不知換了幾盆。
沈清澤偷偷派小廝傳話說六皇子要謀逆。
剛剛皇帝駕崩，京城不知什么時候被莫名的官兵圍攻。
父親不愿助紂為虐，被六皇子抄斬。
母親受不了，上吊自縊。
頃刻間，江家家破人亡。
如今只剩下我和姐姐。
還未來的及告訴嫡姐，嫡姐就有生產(chǎn)的跡象。
我不敢面對嫡姐，害怕她知道江家的結(jié)局。
為什么六皇子對嫡姐那樣好，卻做出謀逆之事。
我一直在等六皇子出面，說不定沈清澤是騙我的。
我等啊等，卻等來的是太子身死，皇上傳位于六皇子，并封嫡姐為皇后。
屋外的雨一直下，嬰兒一聲啼哭響徹天空。
“小姐，王妃生了個公子�！�
嬤嬤把小孩抱出來，那小小的人兒，看著不哭不鬧，像極了嫡姐。
我強忍悲痛，去屋里看嫡姐。
嫡姐問六皇子呢?
我只能掩飾說皇上駕崩，他在宮里。
至于其它的我不敢告訴嫡姐。
江家只剩下我們兩個。
我們都得好好活著。
18
“不好了，不好了，王妃自殺了�！�
府里得丫鬟亂作一團。
我從睡夢中被吵醒，隱約聽到說誰自殺。
一種不好得預感涌上心頭。
趕忙拉過一個丫鬟。
“誰?誰?自殺了?
“王妃，王妃，小姐王妃自殺了�！�
我踉踉蹌蹌得跑向嫡姐得院子，耳中聽不到任何得聲音。
一打開屋門，地上一地的血。
旁邊得嬰兒啼哭著，仿佛知道自己的母親離世了。
六皇子抱著嫡姐。
這一刻，我真的很想殺了他。
“你有什么資格靠近嫡姐?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要滅江家?權(quán)勢就這么重要?”
“我的嫡姐，你還我嫡姐�！�
“姐姐，姐姐，我是枝枝，你睜開眼看看我�！�
從前溫柔的嫡姐，嘴唇發(fā)白，一頭烏發(fā)散開這，我喊嫡姐，再也沒有人回應了。
那晚之后，我被六皇子蕭衍囚禁在六皇子府。
我在嫡姐的床頭看到一封信，那是嫡姐留給我的。
“枝枝，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姐姐應該離開這個世界了。
父母身死，讓我怎么不恨，但我愛六皇子。
我沒辦法茍活下去，原諒姐姐，姐姐會在天上看著你。
枝枝，不要怨恨任何人，快樂的長大。
枝枝，如果可以，離開京城！姐姐沒機會看你嫁個如意郎君了。
枝枝，好好活著�！�
慶歷十二年冬，我再也沒有嫡姐了。
19
嫡姐讓我不要怨恨，可我怎能做到。
六皇子謀害江家，間接害死嫡姐，讓我怎能不恨。
六皇子府有一個小廝被沈清澤收買，
他告訴我，沈清澤會來救我。
如今六皇子已成為皇帝，不少大臣不滿他的暴政都被其殺害。
我趁著他的登基大典，王府守衛(wèi)松懈，偷偷溜了出來。
一位白發(fā)老夫說他是父親故人，說有東西交給我。
原本不信，但他拿出父親和嫡姐的環(huán)形玉佩。
我們到達城南的一個偏僻地。
當老夫遞給我父親的虎符時，我一怔。
原來江府傾覆當天，父親怕虎符被有心人拿走，把虎符給他的心腹
說有機會把虎符給江家大小姐或者二小姐，她們會明白的！
我雖不受寵，但從小父親教導當行君子之行，忠君愛國。
六皇子從前偽裝的很好，但一上任就弒父弒兄，苛待大臣。
沈清澤不知道是否投入六皇子麾下，我不敢確定。
現(xiàn)在我就算是有虎符，又該找誰呢?
“老伯，這里不安全，我先走了，你也趕快離開京城吧！”
20
剛一出門，就被一個蒙面人拖走。
“你是誰?”
等睜開眼時，環(huán)境雖陌生，但眼前之人卻一點也不陌生。
“太子殿下，你沒死?”
“對，父皇駕崩，六弟突然宮變，我們始料未及，所以我先假死，再秘密謀劃�！�
“清澤兄前不久就察覺六弟有些不對勁，我們還未來的及部署，就發(fā)生這樣的事?”
“如今他去北離調(diào)離沈家大軍，托我照看你，我近日得知六弟把你囚禁，剛要去救你，手下人就說你自己逃出來了�！�
先皇在世時，大臣都知道，太子德才兼?zhèn)�，有勇有謀，是當之無愧的儲君。
現(xiàn)在想想，當時宮里大亂，那份詔書也未可信。
“太子殿下，這是江家軍的虎符，我希望你能還南桑國一個太平盛世。”
兩日后，沈家大軍悄悄到達京城郊外，沈清澤也回來了。
我們來不及敘舊，打算三日后趁機潛入宮城。
21
夜晚靜謐，京城的天也改變一變了。
一些豢養(yǎng)的私兵終究無法和戰(zhàn)場上刀尖舔血的士兵對抗。
太子和沈清澤很輕易的控制了宮城，但是蕭衍卻不見蹤跡。
一個身穿黑色衣服的小廝傳話，我見過他，他是蕭衍身邊的人。
“我在曾經(jīng)的王府，如果不想讓蕭綏死，就讓江枝來見我�！�
“不行，枝枝不能去�！�
“清澤哥哥，綏兒是姐姐唯一的孩子，我必須去救他。”
諾大的王府一片冷清。
蕭衍抱著蕭綏在姐姐的屋子里。
“枝兒，來了，你說你姐姐會不會恨我�！�
“可我又有什么錯，我那么努力，父皇卻還是要立太子為儲君�！�
“當年，你嫡姐落水也不是我救的，是太子，不過當時他有急事就先離開了，你嫡姐把我錯當成救命恩人，你說可不可笑?”
我看著蕭衍瘋瘋癲癲的樣子，突然覺得他很可憐。
但誰能可憐可憐我的嫡姐呢?
手中早已準備好的短刃插入蕭衍胸腔里。
我望著他不可置信的眼神。
嫡姐，我替你報仇了。
如果當年寧州之行，我告訴嫡姐我對太子心意的猜測，結(jié)局會不會不一樣?但這世上沒有如果。
之后，太子順利登基，大臣信服，百姓和樂。
沈清澤帶著我和蕭綏離開了京城。
我經(jīng)常和蕭綏講他母親的故事，至于他的父親，我只是告訴蕭綏，他很愛他的母親。
我們一起去了大漠，去了雪山，還去了江南。
嫡姐，我會如你所愿好好看看這世界。
【沈清澤番外】
我叫沈清澤，是沈家公子。
在我六歲的時候，父親帶我去江府。
一個小丫頭要吃樹上的桃子。
小小的身體，還想去夠樹上的桃子，真是可笑。
見我靠近，她突然跑過來說。
“哥哥，姐姐心情不好，她愛吃桃子，我夠不著，你能幫我一下嗎?”
小小的人兒，那軟糯的一聲哥哥，讓我不自覺的答應了。
那小丫頭吱吱喳喳，非要感謝我給她摘桃子。
給了我一個糖葫蘆，說是她最喜歡的東西。
那東西黏黏的，山楂上的糖衣都快化了，我就勉強收下吧！
后來才得知那是江府庶女。
我總是不自覺的想要去看看她，就找借口和父親去江府。
但那個小丫頭總是黏著她嫡姐，真是討厭極了。
我經(jīng)�？匆娝土首釉谝黄稹�
還以為那小丫頭喜歡六皇子，自己還悶悶不樂了好長一段時間。
后來才得知，六皇子和她嫡姐情投意合。
元宵燈會那天，是我賴著六皇子不走的，希望可以碰巧遇見她。
她果真跟著她嫡姐來了。
我們在河邊放了河燈。
我和河燈上寫著“希望和枝枝攜手一生。”
這個小丫頭臉皮特別薄，總是容易臉紅。
我不打算再默默守護著她，我要主動出擊。
如我所愿，我們在一起了。
遠處的枝枝和蕭綏在捉弄馬兒，
“娘子，夫君教你騎馬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