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或許是逆光的緣故，程亭羽此刻的神情顯得有些模煳，在遭遇拒絕后，她并未再度開口，僅僅是向后退了一步，整個人便恍若泡影一般，消失在了剛剛成形的副本之內(nèi)。
被留在原地的沈星流讓自己恢復平靜，準備應付眼前的副本，他將手伸到口袋里，拿出了[一次性能力載具]。
他的神情有著短暫的凝固。
手中的方形塑料盒，并不是空的。
此時此刻，一種模煳的、令人聯(lián)想起黃昏幻影的光澤，正在方盒內(nèi)輕輕搖蕩。
*
載具復制下來的力量不如原版，更何況沈星流是第一次使用造夢家的力量，他在耗費了程亭羽一秒鐘的副本內(nèi)折騰大半個時辰后，總算離開了那個房間。
外界已經(jīng)到了傍晚時分，在離開副本的第一時刻，沈星流驀然有些恍惚，他有些無法分辨，周圍濃郁的金黃光芒，究竟來源于天幕，還是天幕下的某道身影。
天空與廢樓的縫隙間，釘下了一道影子。
沈星流揮動手臂，唿喚道：“出來也挺久了，現(xiàn)在要回去嗎？”
那道勾勒出程亭羽輪廓的影子依舊站在樓頂，她并沒有往樓底看，卻點了下頭。
沈星流帶了[學生證]，那也是一樣白塔出品的道具，作用是幫助學生返回學校。
在白塔門口，沈星流看見了一位正在往外走的值勤老師。
對方看見兩人的身影，也是松了口氣：“回來的倒及時——塔內(nèi)一直看不見你們，紀律組差點就要去申請備份簽到表找人�！�
“……備份？”
全程始終沒怎么說話的程亭羽忽然開口，她凝視著面前的值勤老師，直到對方渾身發(fā)毛，忍不住找借口熘走，才緩緩露出了一個微笑。
沈星流抬頭看天，他有理由懷疑，等回到大賢者的辦公室后，造夢家會親自給所有類似于《貓頭鷹的天敵》這樣的鳥類書籍，想辦法編寫續(xù)集。
*
白塔休息室內(nèi)。
可能是因為存了造夢家的電話號碼的緣故，衛(wèi)胥晷比較方便地從當事人那里聽到了“造夢家有意逃課被制造商帶回學�！边@一不符合二者人設事件的完整版。
衛(wèi)胥晷：“所以，你當時能分清現(xiàn)實跟夢境嗎？”
程亭羽抬起頭，她看著墻壁上的貓頭鷹畫像，微微笑了一下：“老師認為沒有，祂的判斷是正確的�！�
她創(chuàng)造夢境的時候，也被夢境所捕捉。
當時“造夢家”還只是程亭羽對自己的稱謂，等她擁有了摘下面具的能力后，才完成了從[界域·夢幻泡影]到[界域·造夢家]的升格，真正成為了能被稱為夢境之主的存在。
第191章
與其它存在于世的大城市相比，無盡城有著非常特別的地方。
官方給出的說法為"那是世界上唯——座存在于夢境中的城市"，然而對于很多人來說，無盡城的特別之處，在于那是一座允許工作人員做一休二的城市。
也正因此，莊九折目前有充足的假期，完全可以在進入護衛(wèi)組之前，先去白塔迸修一段時間。
只有不斷增加自身的知識儲備，才能更好地為城市服務。
到目前為止，她的假期還剩六個半月，當然按照城市規(guī)定，如果一位提燈人存在強烈的休假意愿或者有足夠充足的理由，也可以向管理組申請額外的假期。
打定其進修的主意后，莊九折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便直接動身，她乘坐城際列車抵達白塔，從走進校門到完成入學手續(xù)的整個過程，都始終對周圍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性，爭取絕不放過田可一個觀察周圍過路人群的機會。
她倒不是懷疑白塔不夠安全，只是想盡早找到離城外出的造夢家。
三個小時后。
在意識到白塔面積過于廣闊，自己很難因為心靈感應跟頂頭上司碰到一塊去之后，莊九折默默撥通了手機中置頂?shù)奶柎a，然后在校醫(yī)院門口，看到了正在聽老生講恐怖故事的程亭羽，以及待在她旁邊的制造商。
負責告知新生學校歷史的老生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跟外頭那些正經(jīng)學校一樣，我們白塔中也有怪談流傳，比如說在校醫(yī)院過夜，有可能會隨機看到過去的場景……"
*
白塔會定期考核學生的實踐能力，怕死但跟老師關(guān)系不錯的，可以想法子獲得一份類似于道具維護的工作，不怕死的那些當然會選擇外出，然后找個副本正面硬剛，至于那些不怕死而且藝高人膽大的，也可以選定一位老師單挑。
程亭羽知道這件事后，毫不猶豫地在大賢者的名字后頭打了個勾。
……起碼對其他老師而言，她的決定是一件好事。
也正是從那次單挑開始，造夢家正式變成了白塔校醫(yī)院的�？汀�
沈星流代表同學們?nèi)ヌ酵掏び鸬臅r候，受到了院內(nèi)醫(yī)務人士的熱情歡迎，他推開門的時候，正好看到程亭羽在研究手上的一根貓頭鷹羽毛。
“……”
沈星流抬頭瞧了一眼程亭羽的面色──他什么也沒看到，雖然程亭羽的面具現(xiàn)在被放在床頭柜上，但她的半邊身體都被繃帶給擋得嚴嚴實實。
在同事將沈星流迎接進來的時候，負責跟病患接觸的石像護工幾乎就要喜極而涕。
作為大賢者的使徒，它們很少會表現(xiàn)得如此人性化。
站在病床前的另一個石像護工正手持一份調(diào)查報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詢問患者意見："請問你覺得校醫(yī)院環(huán)境怎么樣？"
程亭羽抬起頭，石像護工瞬間消音。
雖然并非被她直視的對象，沈星流也能感覺到一股異常鋒利的氣質(zhì)撲面而來，就像是有人用刀抵住了自己的頸側(cè)。
程亭羽聲音平靜："還好。"
石像護工飛快地將回答寫在報告上，然后鞠躬告退，動作之迅速，讓人懷疑大賢者是否將自己最不爭氣的那批使徒集中投放到了校醫(yī)院之內(nèi)。
到了此刻，程亭羽的目光終于真正移到了沈星流身上。
沈星流并沒像石像護工那樣掉頭就走。
他既然有膽子過來探望程亭羽，
當然是做好充足的準備。
“這是今天的筆記�！鄙蛐橇鲗蕚浜玫臇|西一樣樣擺在程亭羽的床前，然后道：“今天在上‘副本的起源’課的時候，老師要求所有人選定一個相關(guān)題目進行研究�！�
在白塔，同學間討論學習是一件合理且正常的事情。
程亭羽聽到沈星流的話后，果然沒有讓他離開，或者把人丟到夢境當中，她掃了眼可選題目列表，視線停在了
"如何人工制造副本"上頭。
那天前去探病的沈星流很快就意識到，未來的夢境之主的確是相當天才的人物。
造夢家僅僅在養(yǎng)病期隨便嘗試了下如何控制保下來的界域力量，就成功制造出了一個副本模型，代價則是小半個校醫(yī)院需要重新修繕，以及校規(guī)上多了一條“學生只能在指走地點開展創(chuàng)造副本行為”。
至于沈星流，他雖然沒有破壞校園建筑的主觀意圖，卻因為跟動手的造夢家站在一起，同樣接受了幫忙修繕校醫(yī)院的處罰。
當時的程亭羽曾試過用夢境的力量將校醫(yī)院的時間倒轉(zhuǎn)至被破壞之前，最后因為當時的狀態(tài)不穩(wěn)定而宣告失敗。
＊
老生還在講述，傾聽的學生沒一個提出"怪異現(xiàn)象的科學解釋"，作為玩家，他們很清楚，這個世界上是有超自然力量存在的......
莊九折默默站到程亭羽旁邊，自從擊退古源者后只回城一次的夢境之主態(tài)度十分自然地轉(zhuǎn)過身，跟城中的前列車長打了聲招呼。
“……”
莊九折想，造夢家足不出黃昏區(qū)的生活習慣，可能跟之前降臨的古源者們一起，都被打包扔到了不知名的所在。
雖然無盡城沒有城市主人，莊九折還是本看負責人的態(tài)度，詢問程亭羽回城的計劃。
程亭羽："還不著急。"
莊九折：“萬一城內(nèi)出現(xiàn)異�，F(xiàn)象……”
程亭羽正色道：“意外事件由管理組負責，
我覺得大賢者當年的態(tài)度就很好，為了培養(yǎng)旁人的能力，需要給對方足夠的成長空間�！�
一旁的沈星流沒有說話，但眉梢眼角都寫滿了對老同學意見的贊同。
莊九折：“那要是有敵人侵入無盡城……”
程亭羽：“比如說？
”
莊九折陷入沉默。
類似戲劇作家那樣的大膽人士到底還是少數(shù)，就算有，也只敢趁著夢境之主虛弱的時候過去踩點，如今程亭羽更上一層樓，所有勢力都表現(xiàn)得非常友好。
造夢家沒有回城并不影響莊九折在白塔繼續(xù)自己的任務。
她除了日常上課之外，還需要留意塔內(nèi)的優(yōu)秀學生，為無盡城的招聘工作奠定基礎。
然而莊九折的計劃遇到了一點小問題。
目前在塔內(nèi)招牌員工的勢力不止無盡城，還有F0631城。
因為主動與古源者創(chuàng)建聯(lián)系的緣故，F(xiàn)0631城目前處于缺少城市主人的特殊狀態(tài)，白塔學生一旦入駐，就有可能成為城市元老，所以即使督察官步無尚閣下加班的名聲在外，不少畢業(yè)生也在斟酌之下，選擇加入。
莊九折沒有覺得氣餒，畢竟她的進修旅程才剛剛開始，還有充足的時間可以尋找合適的新人。
當然對于此事，入職F0631城的白塔畢業(yè)生很快便產(chǎn)生了與剛開始完全不同的想法，他們在實習期內(nèi)便明白了為什么步無尚要千里迢迢跑去白塔撈新人，畢竟面對的是一座百廢待興的城市，新人的綜合素質(zhì)跟自身生命力只要有一個抵抗力不夠，都很容易跟不上督察官閣下連軸轉(zhuǎn)的工作節(jié)奏。
第192章
Act.1無盡城旅游攻略
造夢家狀態(tài)恢復后，列車組正式將城際旅游業(yè)提上議程。
首批進入城中的游客在結(jié)束行程后提交的意見大多以正面為主，少數(shù)也都集中在“為什么白天鵝區(qū)的食品商店每兩天或者三天才開門一回”或者“黃金劇院的表演令人一言難盡”。
那時已經(jīng)進入衛(wèi)隊組的莊九折特地跑去調(diào)查，最后從朋友那里得知，白天鵝區(qū)的商販大多懷抱著除非造夢家親臨，否則絕不在休假日開店的決心。
莊九折想起三天前在火鍋店前吃了閉門羹的上司，覺得食品店想要貫徹自己的決心，也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清。
Act.2畢業(yè)論文
新生們者很清楚白塔不包畢業(yè)，想要避免留級選擇合適的研究課題非常重要。
嘉比里拉.步就是這樣一位準畢業(yè)生，她是P0631城的公派城際留學生，距離回家就只差最后一份論文。
經(jīng)過仔細斟酌，嘉比里拉選擇了《造夢家隕落對城際格局的影響》作為主題。
經(jīng)歷大半年的資料收集，嘉比里拉終于完成了自己的論文，她有理由認為，造夢家隕落之后，戲劇作家將躋身為世上第一流的界域型強者，并影響各大城市之間的關(guān)系。
一切都很順利，直到答辯當日，遠方傳來噩耗──戲劇作家被夢境之主擊殺于白天鵝區(qū)，前者所擁有的“不朽的黃金劇院”，也正式成為無盡城內(nèi)的一處景點。
老師：“……距離畢業(yè)還有時間，你可以去掉論文里有關(guān)戲劇作家的內(nèi)容，重新參加答辯�！�
嘉比里拉覺得老師所言很有道理，于是重整旗鼓將內(nèi)容修正為對“一旦造夢家隕落，世界會發(fā)生什么樣的變化”的分析。
首先無盡城必定受創(chuàng)嚴重，內(nèi)部居民的理智也會因此大幅降低，并被動地轉(zhuǎn)化為夢境生物，同時現(xiàn)世與無盡城間的界限也會因此變得模糊，無論身在何地，一旦有人進入睡眠狀態(tài)，就有可能被失控的夢境之種捕捉。
嘉比里拉重寫論文的時候，暢想了一下未來的變化，忽然覺得畢不畢業(yè)也不是一件太要緊的事清了……
就在嘉比里拉參加二次答辯的時候，熟悉的事件發(fā)生了：跟上回一樣，她的答辯過程再次被叫停。
……嘉比里拉的心中浮現(xiàn)出了不詳?shù)念A感，但又覺得自己不必太過擔優(yōu)，畢竟在新論文里，嘉比里拉盡可能避免提及其它現(xiàn)存的城市主人，免得自己的論文被他們帶著一塊隕落。
簡單溝通之后，指導老師看向嘉比里拉，表情異常復雜：“剛剛確定了一件事倩，夢境之主成功抵達了生命的完美境界，避免了隕落的結(jié)局�！�
其他老師：“……”
等著答辯的學生：“……”
造夢家果然是當世最危險的存在，不管是直接接觸，還是間接研究都很容易遭遇各種各樣的打擊。
講臺上，確定了需要延期畢業(yè)的嘉比里拉恍惚地想，她可能不是很適合研究城際關(guān)系。
又在白塔重修期間，嘉比里拉認識了一個叫做衛(wèi)胥晷的同學，對方對白己的評價是“她們很很適合互換一下能力真名”。
Act.3城市主人的副業(yè)
成為城市主人是很多能力者追求的目標。
為了增加白己成為城市主人的機會，很多人從各個方面研究各大城市主宰的特點，他們高漲的熱情感動了白塔，老師們整理了旁人好奇的問題，以學校的名義，給各大城市主人寄了一份調(diào)查報告。
坐在桌邊等著吃火鍋的程亭羽抬手從虛空中抓住了一張信封，或許是心情不錯，她居然認真回答
了起來。
程亭羽看看問卷上的“平時喜歡做什么”，果斷填了“做夢”，理由則是“夢里什么都有”。
同樣在旁填問卷的沈星流在看到老同學的答案后陷入了沉默“……”。
他相信程亭羽是真心如此認為的，就是不知道看到這些問卷的老師們會有什么樣的想法。
程亭羽繼續(xù)往下翻，發(fā)現(xiàn)有一個問題是“是否會做副業(yè)，如果有的話，都會做些什么”。
作為一個誠實的人，程亭羽毫不猶豫地在上面寫了“有做副業(yè)，比如打零工、撿垃圾、制作副本，以及攻擊古源者”。
旁觀全程的沈星流想，在老同學面前，自己的“有做副業(yè)，比如擺攤”，確實顯得不那么特立獨行。
Act.4造夢家的高瞻遠矚
抵達【無暗】之境的存在，自身的死亡必定伴隨天災。
知道造夢家暫時不會隕落以后，白塔為代表的各大勢力都很是松了一口氣。
也正因此，不少白塔學生發(fā)現(xiàn)，自己可選的研究議題產(chǎn)生了巨大的變化，其中十分熱門的一個新議題變成《造夢家離開黃昏區(qū)并活躍于世的可能性》。
程亭羽友情建議：“可以選這個，在你畢業(yè)之前，我可以盡量表現(xiàn)的與你論文內(nèi)容一致�！�
衛(wèi)胥晷面無表情地掃了眼以前的鄰居，感覺對方的建議不是特別靠譜。
畢竟造夢家是一個從生死到行為都令人很難揣測的存在。
考慮了一段時間后，衛(wèi)胥晷決定買一份白塔校內(nèi)期刊，先看看其他同學的選擇。
本次期刊內(nèi)討論度最高的一篇文章，名字叫做（（夢境之主的謀劃》。
衛(wèi)胥晷看向程亭羽，后者看著期刊。
程亭羽有些好奇文章的內(nèi)容。
她速度很快。
文章上寫了夢境之主很早之前，就發(fā)現(xiàn)了抵達生命的完美形態(tài)到的方法，他之所以耐著性子蹲在黃昏區(qū)不出門，其實是希望能夠瞞過其他勢力的耳目，借機清除掉類似于戲劇作家那種想要趁他狀態(tài)虛弱進行攻擊的能力者，再順便解決掉距離現(xiàn)世最近的那些古源者。
程亭羽覺得那個“順便”就很有靈性，她笑看搖了下頭：“也不是很早以前�！�
衛(wèi)胥晷知道這件事她后來也聽說了，程亭羽其實是抱著一旦自己的嘗試失敗，就把剩下的研究任務丟給老同學的準備，然后才決定在夢境之種內(nèi)迎戰(zhàn)古源者。
她把期刊往后翻了一頁，發(fā)現(xiàn)文章的作者還提出了一個觀點，書寫者提出了一個猜測，造夢家希望將F0631城發(fā)展為自己的勢力，所以這座城市才能在遭遇災難之后保持了基本的秩序。
程亭羽注意到前鄰居的目光，回答：“并無此事�！�
雖然如此說，不管是她還是F0631城都沒有公開澄清這件事。
畢竟被人認為是一座有夢境之主庇護的城市，總比被人認為是一座失去城市主人且遭遇古源者重創(chuàng)的城市，更有利于F0631城的生存。
那天對于衛(wèi)胥晷而言，只是入學白塔后的一個尋常午后，她并沒有把文章的內(nèi)容放在心上，很快就以高漲的熱情，投入到了無盡的學習當中。
直到很多年后，衛(wèi)胥晷親眼見證了在各種災難中磨練的足夠成熟且足夠強大的步無尚正式成為F0631城的管理者，過去的督察官閣下將這座城市改名為“希望之城”，又過了許多年，曾經(jīng)居住于白天鵝區(qū)，又在白塔內(nèi)學習多年愛麗絲．康從步無尚手中接過了希望之城的管理崗位，那本遭人遺忘多年的某本白塔期刊又被翻出來重新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