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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只是后來被陸奉知曉,嚴(yán)令不許他接近裴璋,淮翊為此心緒低落,叫江婉柔都心疼了,但陸奉說不許就是不許,不容他忤逆。

    第117章

    第

    117

    章

    正文完

    裴璋心細如發(fā),

    盡管淮翊沒有明說,從幾次相處和少年尚且藏不住心事的表情中也能窺探一二,他減少了去那間書肆的頻次,

    自然而然地和淮翊疏遠。

    即使齊淮翊如今貴為皇太子,鮮少有人知道,他和裴璋曾是忘年交。

    ……

    修長白皙的手指翻過扉頁,裴璋瞧了片刻,笑道:“太子殿下的筆鋒愈穩(wěn),進益斐然。”

    原先松散的字體骨架變得緊湊有力,

    規(guī)整有型,

    筆墨間骨力頓生,隱約能看出陸奉的影子。

    裴璋溫聲問:“你還在臨摹圣上的字帖?”

    齊淮翊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嗯�!�

    他跟著裴璋習(xí)了一段時間的字,

    那字先生都說好,陸奉盯著他交上去的課業(yè),緊皺眉頭,

    過了好半晌兒,道:“軟趴趴,沒有筋骨,

    重寫�!�

    他只能重新?lián)Q成陸奉的字帖。如今面對裴璋,

    淮翊心里有種說不出的羞愧。裴璋并未說什么,只道:“圣上的筆法固然精妙,但一味仿之,

    恐失自身的靈秀。見字如人,太子殿下年歲漸長,當(dāng)從己意才是。”

    “從己意……”

    齊淮翊喃喃自語,自從成為太子后,

    他勤勉好學(xué),心中始終繃著一根弦,不敢有絲毫懈怠。但不夠,遠遠不夠!父皇如同一座他永遠翻不過去的巍巍高山,橫亙在眼前。他時常會想:算了吧,他興許這輩子也不會突破的父皇的成就。

    裴大人卻告訴他,不能一味效仿前人,從己意。

    齊淮翊黑黝黝的眸光一亮,再次躬身道:“我受教了,多謝裴大人�!�

    他真的好喜歡裴大人,甚至在明知父皇不應(yīng)允的情況下,請求裴大人做他的太子太傅,被父皇一頓呵斥。

    齊淮翊心中愧疚難當(dāng),裴璋在朝堂上游刃有余,不需要他的幫助。他絞盡腦汁苦想,裴大人沒有旁的愛好,獨愛讀莊子的《齊物論》,他親手謄抄一份,當(dāng)做新年賀禮,聊表心意。

    裴璋大致翻了一眼,每一頁干凈整齊,連個墨點都沒有,可見謄抄之人的認真。

    他仔細收好,放回袖袋中,笑道:“如此,裴某多謝小友�!�

    此刻,在深夜偏僻的角落里,兩人不是君臣,仿佛回到了書肆對坐品茗的時候,只有裴大人不把他當(dāng)成一個小孩子看。

    齊淮翊很高興,他在裴璋面前沒有絲毫太子的架子,道:“可惜這本書過于玄妙,我……愚鈍,依然沒能領(lǐng)會其中的深意�!�

    他記得裴璋曾給他講過莊周夢蝶的故事,他邊謄抄邊思索,想與裴大人探討一二,依舊不解其意,他甚至問過父皇,父皇卻說黃老之學(xué)是“出世”之道,不適合他,叫他多看儒家和法家的典籍。他只能照本宣科地謄抄上去,未做注解。

    齊淮翊紅著小臉,道:“裴大人,等我長大些,懂得多了,再與您一同探討,可好?”

    裴璋忽然愣住,過了許久,他伸出手掌,僭越地撫摸淮翊的發(fā)頂。

    皎潔的月光下,他有些感嘆,又悵然道:“不必,我已然明白了�!�

    在初見的時候,她的孩子早就告訴了他答案,只是他……不甘心。

    齊淮翊不知道裴璋明白了什么,但他是個聰明的孩子,立刻就察覺出

    cy

    他低落的情緒,正茫然無措時,裴璋忽然蹲下身,像第一次見他那樣,平視他說話。

    修長的手指為淮翊攏了攏肩膀處的披風(fēng),裴璋溫聲道:“夜寒風(fēng)大,快回去罷,別叫皇后娘娘……和圣上擔(dān)憂。”

    ……

    裴璋獨自回到府邸。裴璋喜靜,裴府的位置本就不在鬧市,自從江婉瑩死后,府中更加冷清。府里伺候的下人不多,后院只有裴母和一個寄居的表姑娘,即使在熱鬧的年節(jié),院中一片深幽寂靜。

    裴璋端坐在書房,暖黃的燭光照在他清雋的側(cè)臉,面前攤著一本書,是齊淮翊方才贈他的《齊物論》。

    寂靜的深夜里,裴璋思緒飄遠,想起半年前的場景。

    在辦完江婉瑩的喪事后,他心中苦悶,向來理智的他竟也寄希望于神佛,冥冥之中,他去了京外,江婉柔曾去過的慧光那個笑起來像彌勒佛一樣的住持說道:前世因,今世果。前世的緣分已盡,放下罷。

    他放不下!明明他們是一對那么恩愛的愛侶,白頭到老,怎么會緣分盡了呢!那她和武帝又有什么緣分?他們甚至一面都未曾見過,荒唐可笑。

    住持沒有回答他,只道:“緣分,本不講道理。既然能結(jié)為夫妻,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并未從慧光寺得到稍許安慰,如今在這個寂靜的深夜,他再一次回想起住持說的因果論。按照住持的說法,上一世,她與她恩怨兩清,但她和武帝尚有羈絆,才有了今生的夫妻緣分。

    一個君王,一個臣婦,他們甚至沒有見過對方的面容。裴璋想了又想,終于從記憶的草蛇灰線中找到一絲隱晦的線索。

    妻子是個通透豁達的人,只有一件事叫她不能忘懷,是岳母的死。

    他與她在落云鎮(zhèn)外放三年,日子清苦卻也快樂,在那里有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和皇太子一樣聰明伶俐,待調(diào)回京城時,卻迎來岳母病逝的噩耗。

    他第一次見她哭得那樣傷心,那樣憤恨,她狠狠道:“是他們,是他們害死了姨娘!”

    她說的是寧安侯和侯府的主母秦氏。她生父不慈,嫡母惡毒,他都知道,他也曾承諾過,等調(diào)回京城,把岳母接過來榮養(yǎng)。晚了一步,終成遺憾。

    自那以后,她和娘家勢如水火。后來新帝血洗朝堂登基,逐一清算各方勢力,恭王和其子嗣被誅,妻妾趕去守皇陵,而寧安侯府作為恭王的姻親,抄家流放,除了出嫁的女兒,全家被流放三千里做苦役。

    寧安侯和秦氏,沒能挨過苦寒的流放之路,慘死途中。她得到消息為岳母上了一炷香。他幾次寬慰她,她卻道:“都過去了。”

    她再也沒有提起過薄命的岳母和娘家,她是他裴家的兒媳,他的發(fā)妻,他孩子的母親,直到老死,他一直以為她同他一樣,沒有遺憾。

    難道武帝陰差陽錯替她報了仇,成了兩人的羈絆?

    裴璋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除了這個,他想不到旁的。武帝不好女色,連自己的妃嬪都認不清臉,更遑論臣妻。他們唯一一次見面,應(yīng)該是在武帝死后,朝綱崩壞,前朝后宮亂成一團,他穩(wěn)固前朝焦頭爛額,她不忍看他那么勞累,主動為他分憂。

    “我去為圣上守靈吧,有我在,定定后妃們的心。”

    她為武帝守靈到深夜,那天晚上的風(fēng)有些寒,他解下披風(fēng)為她披上……

    “表哥——”

    一道柔弱的女聲打斷了裴璋的思緒,他起身打開房門,外面的女子身著素雅的提花小襖,手上端了一碗湯。

    是他的表妹阮箏。

    阮箏把解酒湯放在桌案上,柔聲道:“我想著表哥今日定要飲酒,做了碗解酒湯,表哥用了再睡,免得頭疼�!�

    裴璋待人溫和,他點點頭,問:“母親呢?”

    裴母向來和阮箏親厚,她笑了下,道:“早早用過膳,睡下了�!�

    “她老人家惦記你,這大年夜的,叫我來看著,不叫表哥在書房熬�!�

    裴璋苦笑一聲,溫聲道:“母親近來身子不好,多虧了你,表妹�!�

    阮箏清秀的臉龐浮上一層紅暈,小聲道:“都是一家人,表哥說什么客氣話�!�

    裴璋搖搖頭:“你是我裴家的恩人,但終究不姓裴。這么多年照顧母親,竟生生把你拖成了老姑娘�!�

    “是我之過。”

    阮箏忽然一怔,江婉瑩那個毒婦在她適齡時把她打發(fā)到青州,那窮地方全是歪瓜裂棗,她寧愿拖著不嫁也要留在裴家。眼看著熬死了江婉瑩,舅母多次曾言,叫她嫁給表哥做續(xù)弦。表哥孝順,她心中已經(jīng)把自己當(dāng)成了裴府的女主子。

    難道表哥當(dāng)真開竅了?

    阮箏低頭咬唇,覷著裴璋如玉的面龐。裴璋頓了下,道:“我看了幾個同你年紀(jì)相仿的才俊,平行端方,人品正直,家世也說得過去�!�

    “你見一見,有看得上眼的,告訴表哥,我為你說媒。”

    “夜寒露重,早些回去歇息。”

    ……

    在阮箏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裴璋合上房門,默不作聲地把這本《齊物論》放在書架上。他倏而一笑,搖搖頭,低聲呢喃道:“除卻巫山不是云�!�

    他終究……意難平。

    ***

    年宴之后,江婉柔沒歇兩天,又迎來另一場大事——老祖宗壽辰。

    自從她隨陸奉離京,回來緊趕著一堆事兒,她許久沒回陸府探望過,當(dāng)初陸奉認祖歸宗時,哄騙老祖宗是外出辦事,現(xiàn)在她老人家還不知道大孫子竟是新帝!

    江婉柔跟陸奉商量:“這回微服私訪,你別穿那身龍袍了,說句不好聽的,老祖宗還有多少個年月?別叫她老人家受驚�!�

    這點小事,陸奉向來由著她。江婉柔把他的舊衣裳挑出來。他的衣裳以玄色、黑色、深紫為主,顏色深沉,自從他做了皇帝后,渾身越發(fā)冷峻威嚴(yán),就算不穿龍袍,按照翠珠的說法:圣上站那兒什么都不做,只撩起眼皮,就叫人兩股顫顫,想要跪下磕頭。

    連續(xù)換了幾身,江婉柔都不太滿意。在陸奉逐漸危險的眸光中,江婉柔迅速挑了一身淡青色錦袍,衣襟處用銀線繡著精致的祥云如意紋,中和了陸奉身上的兇煞之氣。鬢若刀裁,眉眼凌厲,顯出他愈發(fā)俊美。

    陸奉嫌棄地瞥了一眼這身衣袍,正欲解開腰帶,被江婉柔一把撲上來,雙臂摟著他的腰身,嬌聲道:“夫君穿這身真俊,叫妾都移不開眼了呢�!�

    陸奉一頓,把她從身上撕下來,沉聲道:“油嘴滑舌,成何體統(tǒng)!”

    江婉柔癟癟嘴,陸奉這個人,行事有心中的一套準(zhǔn)則,十分固執(zhí)。比如孝期內(nèi),夫妻倆常常相擁而眠,他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自然有忍不住的時候。

    先帝尸骨未寒,兩人肯定不能越界。但她可以用旁的法子給他紓解,她懷孕那會兒經(jīng)常做。她看他忍得辛苦才愿意伺候他,也不算破戒。他可倒好,把她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寧愿泡在冷水里也不愿碰她,叫江婉柔不禁反思,是她容顏不再了?還是她太齷齪,沒有孝心。

    后來他開了葷,快把她折騰散架了,她才琢磨明白,這人就是軸!比如現(xiàn)在,今日是老祖宗壽辰,得正正經(jīng)經(jīng),不能越界。

    呸,這會兒裝君子,她胸前明晃晃的牙印還沒消呢,脫了褲子是牲口,穿上衣裳還不認人了。

    江婉柔心中腹誹,面上依舊笑盈盈地哄他穿上這身衣裳,今天是個好日子,總不能叫他跟個閻羅似的,給府中的小孩兒嚇壞了。

    江婉柔轉(zhuǎn)而抱著他的臂膀,道:“你看這上頭的花紋,多精致,是臣妾一針一線繡的�!�

    “當(dāng)初為了繡這身衣裳,臣妾手指都扎破了,夫君,圣上~”

    陸奉眉心一皺,不再計較什么體統(tǒng)不體統(tǒng)的,抓起她的手瞧。十個手指頭圓潤飽滿,長長的指甲涂著艷麗的鳳仙花汁,她把貫戴的護甲卸了。

    江婉柔眨巴著烏黑的眼睛,無辜道:“之前做的衣裳,你都沒穿過。傷口早就好了�!�

    陸奉低聲“嗯”了一聲,道:“宮中有尚服局,無須你動手�!�

    陸奉一直想不明白,江婉柔為何鐘情于給他做繡活兒,他明明不缺這些。正如江婉柔也想不明白,陸奉這么精明的人,為何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繡工并不好。

    甚至有一次,他曾親眼見過金桃正在做靴子,他拿起來仔細端詳,江婉柔心中忐忑,心中正想要怎么解釋,陸奉放下,淡淡道:“這丫鬟的繡工……倒是沒你做得精致�!�

    江婉柔:“……”

    一直都是金桃做的,難為他睜眼說瞎話。

    ……

    她笑了笑,這點小事便沒有“坦誠”的必要了,叫陸奉誤會下去也好,日后用來討可憐,這不就用上了。

    在江婉柔一通甜言蜜語和哄騙下,陸奉皺著眉頭,勉為其難地接受了這件在他看來太過“文弱”的衣裳。

    淮翎和明珠被麗夫人接了過去,兩個

    cy

    孩子兩歲了,正是牙牙學(xué)步之時,麗夫人喜歡孩子,親自納了小鞋,教哥哥和妹妹走路。江婉柔放心地把雙胞胎交給她,夫妻倆帶著淮翊,從宮門悄悄出發(fā),前往陸府。

    曾經(jīng)煊赫一時的“陸國公府”變成了“陸伯府”,卻依然人丁興旺、熱鬧非凡。老祖宗的壽辰向來不請外人,二房、三房的人提前得到消息迎接帝后,江婉柔按住陸奉的手臂,笑道:“什么皇上皇后,都是一家人,咱們大爺回來了,哪有那么多虛禮�!�

    “爺,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江婉柔言笑晏晏,陸奉斜睨她一眼,淡道:“今日不論君臣,進去罷。”

    他大步跨進府門,江婉柔朝著二爺、三爺和兩個弟妹點點頭,忙跟上陸奉的步伐。經(jīng)過此事,叫府中眾人松了一口氣,這才有幾分過壽的模樣。

    老祖宗之前摔了一跤,養(yǎng)了幾個月,聽說又糊涂了。江婉柔還擔(dān)心她不認人,結(jié)果陸奉一來,老祖宗呵呵一笑,道:“君持也回來了,好,好,好�!�

    一連說了三個好,老祖宗瞥了一眼身后的江婉柔,眼睛瞇成了一條縫,“老大媳婦,哎呦,今天我老婆子高興啊,得喝兩杯。”

    老祖宗那么大年紀(jì),怎么能喝酒呢,果真糊涂了。江婉柔無奈地和陸奉對視一眼,她提起裙擺,坐到老祖宗下首陪她說話�?烧f老祖宗糊涂吧,她說出的話也清醒。

    她擺擺手,道:“你去你男人那里,跟我一個老婆子有甚么話好說�!�

    陸奉悶聲低笑,江婉柔遠遠瞪了他一眼,看向老祖宗,柔聲道:“老祖宗,您近來身子骨兒可好?”

    老祖宗笑瞇瞇道:“都好。君持待你如何?這孩子面冷心熱,是個好孩子�!�

    這回輪到江婉柔笑了,也就老祖宗把陸奉當(dāng)成“孩子”,老祖宗耳背,得大聲說她才能聽見,江婉柔回了句“他待我極好”,差點叫全堂的人聽見,羞得她紅了臉頰。

    她羞羞答答地回到陸奉身邊,這回的席位和原先一樣,依然是陸奉這個一家之主高座主位,江婉柔坐在他身側(cè),淮翊做在老祖宗身邊,他是個懂禮的孩子,老祖宗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認真想過后答復(fù),叫老祖宗臉上笑成了一朵花兒。

    陸奉失笑,輕輕搖頭,“這小子,倒會討巧�!�

    江婉柔給他滿上酒,意有所指道:“孩子他爹不討巧,只能叫孩子辛苦些�!�

    陸奉挑眉,“他爹待他娘……極好�!�

    江婉柔:“……”

    她把手悄悄伸到桌案下,借著桌帷的遮擋,狠狠地,擰了一下他的腰身。

    疼中帶著一點兒酥麻,陸奉悶哼一聲,臉上神情古怪,“今日收斂些�!�

    他理所當(dāng)然地把江婉柔的惱羞成怒理解成調(diào)情求歡,畢竟方才可是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口說出:他待我極好。

    嘖,這等私密話,等回去慢慢說與他聽,何必嚷得人盡皆知。

    算了,家宴,就由她一次。

    陸奉唇角噙笑,大掌握住江婉柔的手,兩人的手在桌帷下掰扯地難舍難分,江婉柔忽然一頓,眼尖地在穿梭的丫鬟中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她想了一會兒,才想起那個姑娘的名字,二房的遠房親戚,周妙音。

    在她即將生產(chǎn)時抓到的探子,后來她把人給了陸奉,凡事不操心,便沒有再關(guān)注過,她聽陸奉說這人是陳王的探子,陳王一脈都死絕了,她竟還活著?不像陸奉的手筆。

    陸奉面上淡然,私下把玩著她柔若無骨的手指,道:“不是你說過,留她一命?”

    江婉柔一怔,她何時……對了,她先抓到周妙音,要她為她所用,周妙音為表誠意,告訴她陸奉的身世,驚得兩個小家伙迫不及待降世。

    她說話算話,好像真在陸奉跟前提了一嘴,“不過是個小姑娘,怪可憐的,如果牽扯不大,留一條性命吧。”

    連她都忘記了,陸奉竟然還記著!她的每一句話,他都聽到了心里。

    江婉柔身體微僵,心口像被一只手緊緊攥住,又酸又漲。

    她在這一刻明白,陸奉在意她,比她想象中還要多。

    江婉柔久久不語,陸奉察覺到不對勁兒,低頭問她:“怎么,不高興?”

    江婉柔搖搖頭,她垂下濃密的眼睫,輕聲道:“陸奉,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好愛你。”

    “嗯?”

    陸奉冷峻的面容露出一絲疑惑,江婉柔笑了,她舉起面前的酒杯,對陸奉道:“夫君,你我結(jié)發(fā)為夫妻,蒙君愛護,寒暖相偎,有七年矣。此杯敬你,愿你君身體康健,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陸奉舉杯和她對碰一下,沉聲道:“你酒量不好,莫貪杯�!�

    他不明白區(qū)區(qū)一個探子,有什么特別,叫她一會兒喜一會兒悲。江婉柔今晚興致很高,她喝了一杯又一杯,陸奉都攔不住,等回宮時,果然醉了。

    江婉柔醉酒和旁人不一樣,她不上臉,說話間也言辭流暢,直到晚上在帷帳中,江婉柔一口咬上他的肩膀,尖聲道:“很痛啊,混賬!”

    陸奉額前沁了一層細汗,他一頓,再次重重用力,江婉柔喊得更大聲了,哇哇道:“不是那里,嬤嬤說不是哪兒,你換個地方啊。”

    陸奉還沒想明白這個“嬤嬤”是怎么回事,江婉柔鴉黑的睫毛上掛著淚珠,她雙臂摟上陸奉的脖頸,緩緩磨蹭。

    嬤嬤說過,女人也是能夠快樂的,只是要找對地方。她清醒時羞澀不敢,如今醉了,膽子倒是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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