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記憶中,容毓自己生得好看,也喜歡好看的人,所以初來就和大哥很親近。明明是同一對父母所生,容念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長得這么平凡,大哥卻長得那么俊朗,好像所有的好基因,都遺傳給了他。
容念的少年時代并不好過。大哥身體先天不足,常年吃藥,久而久之,父親就對他演變出了一種奇怪的態(tài)度:忽略卻嚴(yán)苛。有時候容念很想問問父親,自己是不是大哥的替代品,如果大哥沒有身體不好,自己是不是連這點(diǎn)關(guān)注都得不到。
在容毓來之前,父親的愛只屬于大哥,容毓來之后,父親的愛就分成了兩份。從此,容念就對容毓沒什么好感。
容毓一直都很擅長追女孩子,再好看再難追的女生,不到幾天都會成為容毓的女朋友。但容毓并不是個專一的人,往往到手幾個月后就與人家分手。容念對此嗤之以鼻。
少年時代,容毓還會收斂一點(diǎn),及至長大,越發(fā)胡來了。那時容念剛開始幫父親打理公司,每天過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饒是如此,還是三天兩頭有女人哭哭啼啼地去公司找他,要他這個做哥哥的替他弟弟給個說法。初時容念常用錢打發(fā)人,次數(shù)多了之后,他也忍不住了,打聽到容毓在某間pub里,直接去找人算賬。
那時容念還沒有“gay”這個概念,只是覺得容毓去的那間酒吧很奇怪,比如都是男人,還有打扮成女人的男人。比如容毓卡座旁陪著的不是漂亮的女孩子,而是一個清秀的男生。但他已經(jīng)顧不得多想了,直接走上前叫了容毓的名字。
“你!”
初次見面,那個清秀的男孩子顯得很吃驚,盯著容念看了又看。容念雖然也覺得男孩子有些眼熟,但怎么都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見過。
“滾出去�!币娝麃砹�,容毓毫不憐惜地就把身邊人轟走。那男孩子看來已經(jīng)出離了震驚,離開時還不住回頭。容念想,自己會和容毓同時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確實(shí)很不可思議。
“哥哥怎么有空來這種地方了�!比葚顾坪鹾攘瞬簧倬疲綍r精心打理的頭發(fā)都亂了。他微不可見地挪了挪位置,然后給容念倒了一杯酒。
容念本來不想喝酒的,不知道為什么心里一陣煩躁,也跟著坐下來。
他說:我來是想告訴你,你最好管管你那些女人,不要三天兩頭地讓她們?nèi)┪遥赣H會誤會我的。
容毓:我和那些女人沒什么,有些連我自己都不記得在哪見過,給點(diǎn)錢就是了。
容念:要給錢也是你給錢,你知不知道我替你收拾了多少爛攤子?!不是我說你,你也到這個年紀(jì)了,為什么就不能收收心,和我一起幫父親打理容氏?
“和你一起?”容毓似乎聽到什么可笑的話,輕笑出聲:“我很好奇,哥哥你是不是真的把我當(dāng)成你弟弟。”
“從小到大,你似乎一直都很討厭我。不和我說笑,不和我親昵,話沒說上三句,必定會扯到父親、將來、公司。有時候我真覺得,在你面前我還是當(dāng)年那個被拒絕的小孩,不管怎么努力,都不能得到你的認(rèn)可�!�
“那是因為我嫉妒你。”幾杯酒入喉,容念的心也被打開了,他自嘲地?fù)u搖頭:“最初我確實(shí)很討厭你,討厭你明明不姓容,不是我的親弟弟,卻能得到我父親的關(guān)注和愛。后來慢慢就演變成了嫉妒——容毓,我也不怕告訴你,如果我沒有那么努力,那么克制自己,如果你沒有那么放縱,父親真的會把公司留給你。到時候……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你怎么會一無所有�!比葚顾坪跤行﹦尤�,他伸手摸了摸容念的臉,用側(cè)臉去貼對方的頸窩。說出來的話悶悶的,讓人聽不清是什么意思:“你難道沒想過,我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回溯,再回溯,模模糊糊地,容念開始想起很久之前,容毓似乎并不是這樣的。他聰明、敏銳、自律。不僅記憶力驚人地好,對數(shù)字也很敏感。有時候父親會和他們討論一些公司問題,也總是容毓最先說出解決思路。
似乎也是從那個時候,父親開始有培養(yǎng)容毓的念頭,而自己也開始有了具象的危機(jī)感,每日施壓施到自己快喘不過氣來。只是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容毓變成了一個花花公子,父親這才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他身上。
“我做這些,全都是為了你啊�!被秀遍g,不知道是誰湊在容念耳邊低聲喃語,而后他的世界就陷入一片黑暗。
第27章
番外:念余2
“嗯……嗯……”
黑暗中,有誰擢取住了容念的舌尖,他想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眼前被黑布遮擋著,只好遵循本能,繼續(xù)任對方予求予取。
“容念,容念�!庇腥饲閯拥匾贿呂撬�,一邊吐露他的名字。就好像他的名字是一句咒語,抑或一句催情的短詩。
濕熱的吻不斷落在容念脖頸間,在燃起燎原快感時,也撩起了捉摸不到的空虛。一時像被人懸吊在半空中,晃過來又蕩過去,卻始終觸不到可以靜止的邊。一時又像是在杳無人跡的荒塚間,毫無頭緒地奔跑著。
終于,容念忍不住挺了挺腰,如閃爍的燈光給了遠(yuǎn)航船只靠近的訊息。而那艘船也接收到了訊息,于是他溫柔地解開燈光的襯衫,小心地吻上去。
柔軟、溫暖,卻又肆意。容念像被平鋪在一襲天鵝絨上,舒展都恣意。來人將他翻過來又覆過去,似乎他就是那個被雕鑿出來的藝術(shù)品。他們時而在云中沉浮,時而在海底游離,天上尋霧,海底騎鯨。海底沒有美人魚,但有招搖的矢車菊,美得讓人暫時愿意相信,至少天亮前它們不會變成泡沫消失。
那么誰又將在天亮?xí)r變成泡沫呢?絲帶脫落前,容念并未想過這個問題。他只是沉溺于那如風(fēng)暴拍岸的快感里,一遍又一遍地戰(zhàn)栗。
當(dāng)海浪將他堆涌到鏡前,絲帶滑落了,容念終于看清了那個與他同墜情欲的人——那是他的弟弟,他以為最討厭自己的人,容毓。
“容毓,哈,容毓。”容念開始試著掙扎,卻反被容毓壓得更深。對方的頭發(fā)全濕了,撩到額后,露出英俊得不可思議的五官。眼睛,是羅密歐向朱麗葉起誓的那輪月亮,鼻尖,有小蒙太古磨蹭情人的親昵。玫瑰色的嘴唇最誘人,每一次開合,都浸潤了天光暮澤。
“啊、啊、容毓。”看著這樣陌生的容毓,容念的內(nèi)心涌起一股恐慌和奇怪的滿足感,他也不知道自己當(dāng)下在釋懷什么,只是覺得一直以來的心結(jié)終于有些動搖了:原來容毓并不是討厭他,原來他也并非沒有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