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五百零九章
番外
求親
程彥昭(四)
程彥昭牽著馬走在京城的長街上,頭頂有雪花簌簌而下,很快他頭上、身上都被雪花遮蓋,再這么走下去,整個(gè)人都像是被埋在雪堆里。
程彥昭抽了抽鼻子。
手被凍僵了,腿也被凍麻了,沒想到京城比邊疆更寒冷,看著街面鋪?zhàn)忧耙槐K盞紅燈籠,快要過年了,他怎么感覺不到一點(diǎn)的喜氣。
他不是應(yīng)該坐在宮中吃賜宴嗎?就算沒有宮宴也得有家宴,可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
程彥昭肚子“咕�!币宦曧懀焓置嗣约貉g,突然想起為了進(jìn)宮莊重一些,多余的東西都沒有佩戴,包括他的錢袋子。
不過還好,有家將跟著。
程彥昭忽然感覺到哪里有些不對(duì)勁兒。
他被攆出家門的時(shí)候,身邊的人也都被父親扣下了,怪不得他感覺到有些異樣,原來這一路一直都是他牽著一匹馬獨(dú)行。
程彥昭轉(zhuǎn)身看過去,風(fēng)雪里他自己,地上也只有他和馬兒的腳蹄印。
程彥昭抖了抖頭上的雪,卻一陣風(fēng)吹過,樹梢上的積雪“啪嘰”一下,掉在他額頭上。
有家不能回,身上還沒銀錢,雖然說可以投靠旁人,但他這副模樣,怎么好意思見京中的兄弟?
程彥昭想了想,解鈴還須系鈴人,他腦子里光亮閃過,總算知曉自己該去哪里了。
半個(gè)時(shí)辰之后,程彥昭出現(xiàn)在建國師伯。�!苯▏碌男∩硰浵虺虖┱研蟹鹄�。
師伯?程彥昭心里一抽,所以宋羨不是與他玩笑,就連建國寺的人都知曉,他將要剃度出家了?而且是拜在主持門下,否則輩分怎么會(huì)這樣高?
程彥昭有些后悔,生怕就此被扣押:“這么晚了,寺里不讓人進(jìn)了吧?”
“阿彌陀佛,”小沙彌道,“寺中沒有多余的禪房了�!�
程彥昭剛要嘆口氣離開。
小沙彌道:“不過師伯沒關(guān)系,師伯不是外人,可以與我們同住�!�
程彥昭心底一涼,還不如不能進(jìn)寺門,可既然來了,就沒有離開的道理,他就讓皇上和家里人后悔,以為這樣就能讓他害怕?休想。
如果他出家,他是無所謂,難過的是皇上和父親、母親,他就住下,不信沒有人來求他回去。
念頭剛過,就聽小沙彌道:“師伯梳洗一下,就跟著我去聽主持講經(jīng)吧!”
程彥昭瞪圓了眼睛:“這么晚了……”
小沙彌道:“是晚課。”
程彥昭吞咽一口:“我是說,這么晚了,沒有晚飯嗎?”
小沙彌不徐不疾:“寺中戒律,過午不食。師伯還是先來上晚課吧!”
程彥昭半晌才回過神來,不但不給飯吃,現(xiàn)在還要去念經(jīng)……
僧人晚課結(jié)束,程彥昭腦海中還回蕩著念經(jīng)的聲音,他抬起頭看向建國寺主持惠安大師,惠安大師也剛好向他看來。
兩個(gè)人四目相接,惠安大師目光澄明,他站起身走到程彥昭身邊:“可有不通之處?我可以與你單獨(dú)講解�!�
程彥昭張開嘴:“怎么好勞煩主持�!�
“沒關(guān)系,”惠安大師道,“你與旁人不同�!�
程彥昭心里一梗:“大師,您也知曉了?您不覺得皇上此舉十分不妥?我是戍邊武將,怎么可能來寺廟,那不是……”
“阿彌陀佛,”惠安大師道,“只要用心便能做好,施主不必?fù)?dān)憂�!�
說著惠安大師吩咐小沙彌將程彥昭引去禪房歇息。
寺廟清靜、腹中饑餓,所有一切仿佛都被隔絕在外。程彥昭窩在寺中三日,竟然沒有一個(gè)人上門尋他。
寺里的人倒是對(duì)程彥昭愈發(fā)的熟絡(luò)。
程彥昭爬上屋頂與小沙彌們一起修葺瓦片,忙乎累了,就坐下來遠(yuǎn)望。
“阿彌陀佛�!毙∩硰浺哺聛硇�。
程彥昭看向小沙彌:“你怎么不與我說話?”
小沙彌道:“施主心里有事,僧人不敢打擾。”
程彥昭有些詫異:“既然我心里有事,你不是才要與我解惑?”
小沙彌抬起眼睛果斷地?fù)u了搖頭:“不可說�!�
程彥昭道:“為何?”
小沙彌道:“施主心里的事,犯戒律。”
程彥昭心里真的有事,坐在這邊,看到旁邊那棵樹,便想起自己小時(shí)候母親常來建國寺上香,他就來爬寺里的大樹,這里的樹哪一棵他都識(shí)得。
他還爬了古剎的房頂。
程彥昭道:“不瞞你說,這里的房頂說不得我還踩過�!�
小沙彌沒有說話,程彥昭繼續(xù)思量。
在寺里爬樹如履平地,卻在她面前從樹上摔下來好幾次。
七歲那年第一次。
十一歲那年又來了一次。
摔在地上之后,他睜開眼睛的時(shí)候,就瞧見了一雙繡鞋。
“你還敢上樹?我記得幾年前你也從樹上掉下來�!�
他聽到她問,心里發(fā)虛。
七歲那年是不小心,而今天這次……是他心虛。
父親過來做客,他百無聊賴,本想爬到樹上待一會(huì)兒,卻看她在亭子里練琴。
本來他對(duì)調(diào)琴什么不感興趣,剛好瞧見她趁著先生離開的時(shí)候,悄悄擺弄手心的竹蜻蜓。
不知怎么回事,他就看得入了迷。發(fā)現(xiàn)她站起身走過來時(shí),想要離開,衣襟卻被掛住,那么一著急,腳下失衡……
“我在這里看星星�!彼吨e。
她抬起頭看天:“白日里能瞧見?”
“能�!彼f。
她提起帕子掩嘴一笑。
“真的能,”程彥昭道,“我跟星星說好了,今天晚上它們會(huì)格外亮。”
“真的,不信你來看�!�
他說完,就與父親一起回到了程家,但他沒忘記與她說的那些話,他得讓她看到星星。
于是他一頭鉆去了屋中,搗鼓起了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