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宋凜到現(xiàn)在都沒有回應(yīng)過,可能是想著冷處理。
可很快,不能再冷了。
我滿是論文的微博被屠版了。
鋪天蓋地的辱罵聲向我襲來。
眼看著我的情緒越來越不好。
莊粉墨收了我的手機(jī)。
可那些污言穢語在我腦中揮之不去。
4
[媽媽,我們?yōu)槭裁匆峒襗
媽媽默默地擦掉眼淚。
[因為媽媽要帶著你去尋找夢幻城堡。]
我瞪大眼睛,臉上的高興掩蓋不住。
又突然想到什么。
[媽媽,剛才阿姨罵我是賤人,我是么]
那道瘦弱的身影頓住。
肩膀小幅度的聳動。
[你不是寶貝,你....]
[寶貝,你當(dāng)然不是,你和莊莊都是小公主。]
媽媽欲言又止,莊阿姨也越過了這個話題。
但在我心里沒越過去。
…
我正上課,突然老師說有人找我,還沒等我走出去。
好久不見的阿姨沖教室給了我一巴掌。
啪!
[小賤人,為什么你們都走了還要糾纏我老公!為什么!今天我就打死你!]
我一臉木然,不敢抬頭。
我怕看見同學(xué)們看我的眼神。
莊莊在我隔壁班級,聽見動靜立馬跑過來把我護(hù)住。
[沒事嬌嬌,她打你我就打她,我扇死她。]
莊莊也說道做到。
那個阿姨自然是抵不過練武的莊粉墨。
我們又離開了。
這次來到了H市。
莊阿姨用她的積蓄在北郊買了房子。
我以為我能漸漸的忘記那些過往,
但很不幸,我沒忘,我媽媽更是死在那里。
我抬眼看著飄零的雪花,聽著媽媽一如既往溫柔的聲音。
[嬌嬌,媽媽解脫了,媽媽愛你...]
她穿著我年幼時�?吹哪菞l白紗裙,漂亮圣潔。
這樣的她我已經(jīng)很久沒見到了。
踏上天臺沿,我張大了嘴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像冬天里的不顧一切還要飛舞的蝶。
悠悠墜落。
她像是上天的寵兒,雪地里也開滿了她最愛的梅花。
猛然驚醒!
我一下子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呼吸。
晚上莊粉墨非要和我一起睡,現(xiàn)在卻不見人影。
躡手躡腳的起身。
[我想咨詢一下厭食癥怎么治療]
我開了條門縫。
莊粉墨一臉愁容,站在距離臥室最遠(yuǎn)的廚房。
窗戶開著,她指尖還夾著一根煙。
[有沒有不找心理醫(yī)生的辦法]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有錢看病,但是一些特殊情況,不能去看心理醫(yī)生。]
接著她的表情落寞。
[好的謝謝。]
我回到床上,裝作熟睡的樣子。
莊粉墨身上還有煙味沒散盡。
...
[起來了今天喝葡萄的還是菠蘿的]
我看著她做的菜。
[就吃油麥菜吧。]
她愣住,有些不敢相信。
[沒事,你別強(qiáng)迫自己,吃了還要吐多難受啊。]
我搖了搖頭,正色看著她。
[我想好起來了。]
莊粉墨低著頭,許久,應(yīng)了一聲。
在那之后我的手機(jī)也被還了回來。
我刻意回避那些不好的言論。
突然,新動態(tài)提示出現(xiàn)。
宋凜:誰罵她我罵誰,都滾!
啪嚓。
手機(jī)摔在地上。
四分五裂的屏幕映出我驚訝的神情。
屋外門鈴聲響起。
莊粉墨去開門。
我心中有種直覺。
推開門。
是他。
宋凜眼下烏青,掩蓋不住的疲憊。
一把拽住莊粉墨,將她甩了出去,隨后關(guān)上門。
四目相對,我看不懂他眼中的復(fù)雜。
就聽見他說。
[嬌嬌,你抱抱我吧。]
5
[宋凜你...]
我還沒說完,他大步流星的走過來,抓著我的肩膀。
[遲嬌,我求你了,你既然回來了,就別不要我。]
宋凜幾近瘋狂的狀態(tài)讓我有種我們是同類的感覺。
他眼尾猩紅,帶著哀求。
這一幕深深刺痛著我的眼睛。
那個肆意妄為的少年被我親手毀了。
沒應(yīng)聲,我輕輕抱住他。
[別再離開我了,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的。]
他狠狠地攬住我的腰,像是要把我揉碎。
[我不是好人,但我愛你。]
這句話...我好像聽過。
....
[遲嬌,你過來一下。]
看了一眼時間,這個時候宋凜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校門口等我了。
[來了老師!]
班主任推了下眼鏡,一臉嚴(yán)肅。
[遲嬌,你是年級第一,不應(yīng)該自甘墮落。]
我想也不想的反駁。
[老師,宋凜會變好,他是好小孩。]
班主任恨鐵不成鋼的眼神,讓我無措。
[遲嬌,我說你是千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也不夸張,你承載著我們所有老師的希望,一中已經(jīng)三十年沒出過狀元了,我們都在等你給我們帶回好消息。]
[再者說,你甘心為了他放棄你的學(xué)業(yè)么你真的想找一個什么樣的人你知道么。]
我的腦中突然閃過好多畫面。
[嬌嬌,包子買了牛肉餡。]少年彎唇輕笑。
[嬌嬌別怕,我背你回家。]他的背不夠?qū)捄�,但在我心中立了一座大山�?br />
[嬌嬌,你再鬧我我就親你了!]宋凜眼中帶著欲光,還有一絲狠勁。
[嬌嬌,我想和你結(jié)婚。]我們站在雨中,我撐著傘,他幫我挽著褲腳,一臉認(rèn)真。
我輕輕地笑出聲。
[老師,你說得對,我要找個好人。]
在班主任滿意的目光中,我說出沒說完的話。
[但宋凜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說完又覺得太肉麻,害羞的笑了笑。
不顧班主任在后面叫我,我飛奔下樓。
我想見到宋凜,現(xiàn)在就見到。
校門口,他冷著一張臉。
我還沒注意到。
[宋凜今天老師找我了,他問我以后想找個什么人,我說...]
[你說好人。]
身旁的少年打斷我的話,校服隨意的搭在肩上,一臉冷意。
雖然覺得奇怪,但我還是點了點頭。
[對,你怎么知道。]
宋凜突然笑了,可他明明生氣了。
我還要說話,他突然低頭堵住我的嘴。
不似往日的溫柔,今天他很兇,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我拼命掙扎。
突然嘴里多了一股血腥味。
他放開我。
把頭埋在我的頸窩里。
[我不是好人,但我愛你。]
6
那天,我推開宋凜,他就再也沒出現(xiàn)。
[賤女人!你給我去死!]
啪。
一顆臭雞蛋砸在我腳邊。
我的高跟鞋被濺上蛋液。
順著聲音看過去。
一群年紀(jì)不大的女孩來勢洶洶。
她們菜籃子里的東西全都向我砸來。
我狼狽的躲閃,卻摔倒在地。
快門聲伴隨著怒罵傳來。
[好臟哦,不知道哥哥看上她什么了]
[你看她現(xiàn)在坐在地上像不像一條狗]
[拍!多拍點,給她這幅像是在垃圾堆里流浪的樣子拍下來。]
我十分錯愕。
仔細(xì)辨認(rèn)女孩的樣貌。
我得罪她了么
看著她們猖狂的大笑,
我一臉木然,不再掙扎。
雞蛋砸在我頭上,蛋液順著臉滑下。
眼睛不知道進(jìn)了什么東西,磨得不行。
[哈哈哈你們看她哭了!她還有臉哭!]
她在笑,我也笑了。
好像每次踩在刀尖上的腳步總會被人輕易抹平。
暈倒之前我看到一個身影。
我希望是宋凜來救我了,
可惜,
不是,是小師弟。
...
我是在家里醒來的。
莊粉墨眼圈通紅,看著我一言不發(fā),端來一碗粥。
我搖了搖頭,她終于開口。
[你放心吧,我直接就把你接回來了,沒讓任何人給你做檢查,為此我還和你的小學(xué)弟打了一架。]
接著她一臉八卦。
[話說回來,這小師弟還挺講義氣,臉都被那幫瘋女人撓破相了也沒放開你。]
我微微皺眉。
[我的手機(jī)呢]
莊粉墨瞬間變了一副神情。
[手機(jī)摔壞了,送去修了,你等兩天再用。]
我眼中閃過疑惑,卻聽見門外砰砰的敲門聲。
接著,房間門也被敲響,我看著莊粉墨,想要一個解釋。
但她神色慌張,直接喊了聲進(jìn)。
接著出去。
是小師弟,莊莊說的沒錯,他確實破相了。
我抿了抿唇,沖著他笑了下。
[謝謝你,何止。]
他的臉突然就紅了。
[沒..沒事..學(xué)姐,我..不可能讓你挨欺負(fù)的!]
意識到不對,我不再說話。
何止一臉懊惱。
[學(xué)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畢業(yè)論文是你幫我改的,我很感謝你。]
面前這張布滿抓痕的臉突然變了副模樣。
[你是在學(xué)校門口抓我衣服的那個]
我一臉驚訝,我不怪我沒認(rèn)出來他,畢竟當(dāng)年他瘦的和桿一樣。
何止高興點頭。
[是我學(xué)姐,你終于記起我了!]
我與何止一起談?wù)撝诳疾┑男量�,與此同時,房門外正發(fā)生著激勵的爭吵。
莊粉墨看著宋凜滿眼恨意。
[你來干什么這是我家!]
宋凜臉上烏云密布。
[莊粉墨,趕緊讓那男的給我出來。]
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宋凜,你趕緊滾遠(yuǎn)點]
[你當(dāng)年就差點害死嬌嬌,現(xiàn)在又糾纏她干嘛]
宋凜臉上浮現(xiàn)出難以置信。
[我害死她我做什么了,我哪做錯了]
莊粉墨靠在墻上。
[對對對,就是這幅神情。]
[我怎么了你又干嘛遲嬌,你別再來煩我了。]
[這些都是你說的話吧]
宋凜沒出聲,莊粉墨臉上盡是嘲諷。
[你倆分手的半個月前,嬌嬌媽媽去世了,而你當(dāng)時在干嘛在生氣,因為你打心眼里就認(rèn)定,這個好人說的不是你。]
宋凜想要辯駁,卻沒說出口。
[你只會把氣撒在嬌嬌身上,其余的時間你干什么了找女人泡吧]
[我沒有,那...]
7
莊粉墨直視他的眼睛打斷他。
一瞬間,宋凜覺得自己那點卑劣的心思全部暴露。
[嬌嬌媽媽患有微笑抑郁癥,很遺憾,嬌嬌比她媽媽更嚴(yán)重,我們把她養(yǎng)成花,帶她去尋找太陽,沒想到嬌嬌媽媽先撐不住了,嬌嬌的抑郁癥復(fù)發(fā),顯得更加嚴(yán)重。]
[這個時候你在干嘛呢你在為自己出氣,因為一個誤會,你一次次的將她推向深淵,對她好你很驕傲么那不是你單膝跪地承諾她的么]
說著說著,莊粉墨就喊了出來。
眼淚也不停地往下掉,死死的盯著宋凜的表情,直到她看見痛苦。
[宋凜,這輩子,你都不會重新?lián)碛袐蓩闪�,你成功的在她心中成了一根刺,一碰就會疼。]
宋凜臉上血色盡褪,眼中交雜著悔恨,莊粉墨滿意的譏笑。
門從里面打開。
何止哪還是那副乖巧模樣。
靠在門上,掀起眼皮。
[進(jìn)去吧,師姐叫你。]
莊粉墨毫不意外,冷哼一聲,宋凜踉蹌著進(jìn)去。
臥室門沒關(guān)。
我可以輕松的看見宋凜的模樣。
[嬌嬌。]
[嗯。]
我不咸不淡的應(yīng)了一聲。
粉墨聲音太大了,我可沒故意偷聽。
不過有句話倒是說對了。
宋凜就是我心中的刺,他甚至已經(jīng)長在了肉里,拔不出來,也融合不了。
[嬌嬌,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相信我。]
我心中酸澀,沒應(yīng)聲。
宋凜像是在害怕什么,嘴上說個不停。
[我錯了嬌嬌,你要怎么罰我都行嬌....]
我終于沒了耐心,打斷他。
[你不想給我道歉么]
宋凜像是被燙到一樣,松開我的手,支支吾吾的。
[我在給你道歉啊,嬌嬌。]
我抓住他正在退縮的手,目光溫和,毫無攻擊力的笑了。
臉上沒有了用來防御的殼。
[別害怕,我不怪你,阿凜,對不起,我毀了你。]
我的聲音很輕,半點分量也沒有,但我相信在宋凜的心中是千重山萬重關(guān)。
他終于繃不住了,像個孩子一樣哭的不能自已。
趴在我的床邊,緊緊攥著我的手。
[我錯了嬌嬌,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故意找營銷號把你拉扯進(jìn)來,我沒想過那群瘋子會這么對你。]
我摸了摸他的頭,眼中閃過痛楚。
[不是的,阿凜,你知道他們會什么樣子,但是你為了得到你想要的,你不在乎,反正又沒人知道。]
輕嘆一口氣。
任由他拉著我的手。
從抽屜里拿出另一部舊手機(jī)。
宋凜認(rèn)出這是什么東西,瞳孔一縮,就想搶過去。
[嬌嬌,不要。]
我避開,解鎖屏幕。
壁紙是十八歲的我們,笑得燦爛,太陽都只能淪為陪襯。
我又點開聊天記錄。
當(dāng)著他的面帶著他一點一點回憶。
最后,一鍵刪除。
這些東西我沒事就會看,但宋凜不是。
顯然,他接受不了。
將手機(jī)格式化,然后扔進(jìn)垃圾桶。
宋凜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我勾起蒼白的唇。
[宋凜,這病真的是我害得么]
我并不想聽他的回答。
因為我心中早有答案。
8
宋凜:對于之前的營銷號內(nèi)容,都是我自導(dǎo)自演,請不要再去傷害遲嬌,永久退圈。
餐桌上,我看著這沒頭沒尾的話,斂下眉眼。
莊粉墨于何止對視一眼。
都沒開口。
吃過飯。
我和何止正好一起上班。
剛到醫(yī)院,院長就直接找我到辦公室。
[院長。]
椅子上那人點點頭,招手示意我過去。
[小遲,很抱歉,我們不能再繼續(xù)合作了,因為宋先生一事,我們醫(yī)院的評級已經(jīng)下降了,投訴信更是數(shù)不過來。]
話點到為止。
我一臉坦然。
從包里拿出今早寫好的辭職報告。
[謝謝院長的賞識。]
他輕嘆一聲,沒再說話。
我是從后門走的。
何止的意思很明顯。
但我不想。
莊粉墨早早就到了,倚在車上,一臉悠閑。
她接過我的包扔在后座。
[上車吧,公主!]
傻帽!和小時候一樣傻!
心里這樣想,身體可沒怠慢一點。
感受著車速帶來的風(fēng)。
我像是被吹走了所有的枷鎖,眼看著世界的顛倒變化,依然風(fēng)情萬種。
下一站的目的地。
未知。
車上,莊粉墨沒放音樂,而是在靜靜聽我說。
[你是怎么知道營銷號就是宋凜搞的]
我看著她眨了眨眼。
[我太了解他了,他是宋凜,其實他早就不愛我了,只是他不能接受我是先離開的那個人。]
莊粉墨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那你呢]
我
[我不知道,可能他曾經(jīng)是我的救命稻草,所以一樣不想放手吧。]
莊粉墨看著我的表情,默默連上藍(lán)牙,音樂蓋過我的聲音。
[反正不是喜歡了。]
在我的強(qiáng)硬態(tài)度下,原本壞了的手機(jī)從莊粉墨的包里拿出來。
我下意識的點開微博。
熱搜不再是我這個無名小卒,那天被砸雞蛋的照片依舊在網(wǎng)上流傳。
但大部分人都來和我道歉了。
我覺得很好笑。
也很可笑。
肆無忌憚傷害別人的后果如果只是輕飄飄的道歉那當(dāng)然無所謂。
如果是換成死刑呢。
人的心啊,是最臟的。
我和莊莊的離開是誰也沒想到的。
過了幾天,我們接到鄰居的電話。
何止和宋凜打了一架。
在家門口。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們正在草原體驗?zāi)裂颉?br />
掛了電話,莊粉墨發(fā)著牢騷。
[嬌嬌,你說他倆有病吧,在哪打不行,丟死人了。]
我也勾起唇角。
[反正鄰居也不認(rèn)識我,在哪打都無所謂。]
莊粉墨瞪大了眼睛,吵著鬧著就朝我跑來。
[好啊,遲嬌,膽子肥了��!]
我露出和十八歲那年一樣明媚的笑容。
肆意,隨性。
邊跑邊回頭看,莊粉墨跑的氣喘吁吁的還不放棄。
我背過身子,面對著她。
[你傻��!連我你都跑不過,你就別說你學(xué)過武術(shù)了!]
莊粉墨愣了一下,幾步便追上我。
[我不是想著讓你一下么!]
下一秒,我想讓時間永遠(yuǎn)停在這一瞬間。
[學(xué)姐!]
[嬌嬌!]
莊粉墨差點摔倒,我一把扶住她。
一臉驚恐的看著我。
[嬌嬌我可沒走漏半點風(fēng)聲啊!]
...
接下來,窄小的鄉(xiāng)間小路上,出現(xiàn)了奇怪的畫面。
前面開著一輛粉色房車,后面跟著兩輛超跑。
我從后視鏡中觀察著他們的位置,莊粉墨研究地圖,嘴里還嘟囔個不停。
[原本還挺支持小師弟,現(xiàn)在都給我噶!影響姐妹出行者!殘忍殺之!]
9
臨市酒店。
兩個人爭搶個沒完。
我在給莊粉墨剝瓜子,順便看戲。
有時候他倆還能逗得我直樂。
[師姐上學(xué)的時候都是我照顧的!]
宋凜一臉不屑。
[你叫她師姐誒,比她還厲害]
何止笑了下。
[宋先生,我是學(xué)生會主席,并且你根本不了解師姐,她是…]
我認(rèn)真的聽著,突然間惡心反胃的感覺又卷土重來。
我捂著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莊粉墨一臉緊張眼中還帶著害怕。
我十五歲那年,她看過幾回。
當(dāng)時的狀況可比現(xiàn)在嚇人多了。
我跑到衛(wèi)生間。
剛走到水池就崩不住了。
痛苦的彎著腰,手撐在旁邊。
像是有一把剪刀在瘋狂虐待我的胃。
控制不住的吐出來。
再睜開眼,即便是嘔吐逼出來的淚水模糊了視線。
我依舊能看到眼前的紅色。
是血。
我吐血了。
手指發(fā)麻,我攥住拳頭。
笑著回頭,想要安慰莊粉墨。
她紅著眼圈咬牙。
止不住的顫抖。
我上前一步。
[沒事,可能是上火了。]
莊粉墨勉強(qiáng)的笑了下,剛要點頭,突然瞪大了眼睛,朝我伸出手。
我想對她做出回應(yīng),但是好像不行。
身體里的血控制不住的往外涌,我的嘴巴好像只是它們到這個世界的踏板。
血滴在潔白的瓷磚上,正如媽媽離開那年的雪地。
我想。
這會不會就是宿命
會不會我的人生從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存在。
我不知道。
…
[宋凜,你能離開么,學(xué)姐肯定不想看見你。]
[我就不走,你是什么人啊,我好歹是她前男友。]
[行了你倆都把嘴閉上,吵到嬌嬌我要你們好看。]
這是醫(yī)院…
看我睜開眼,莊粉墨一臉關(guān)切,看得出來,她沒休息好,我心里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
[嬌嬌,沒事,就是胃出了點小毛病,不用害怕。]
[是胃癌,我知道。]
此話一出,震驚三人。
他們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我輕輕的閉了閉眼。
八年都沒好好吃飯的人,內(nèi)里早就是空殼了。
有人拉住我的手。
是莊粉墨。
[嬌嬌,我給你治病,你辛苦點,一定要好起來。]
何止也開口。
[我可以幫你找一個很權(quán)威的醫(yī)生,學(xué)姐不要放棄。]
緩緩睜開眼,我看著窗外的鳥兒,感受著秋天的風(fēng),指揮著身后的孩子。
夕陽的余暉照映在它們身上。
我說。
[莊莊,我想媽媽了。]
10
這是莊粉墨第一次沒有同意我的想法。
她強(qiáng)硬的把我留在醫(yī)院,讓我治病。
可我的病,我最清楚。
何止和宋凜也一直沒走。
沒事我們四個還能打打牌。
步入秋天了。
莊粉墨放棄了,因為醫(yī)生說做化療太痛苦了。
她想讓我這輩子唯一一次面對痛苦是自己選擇的。
我沒出院。
該走的地方我和莊粉墨已經(jīng)走過了。
呆在醫(yī)院挺好的。
死了就能聯(lián)系火化。
只是我沒想到,年邁的機(jī)器也能堅持運(yùn)作這么久。
我在醫(yī)院生活了大半年。
春天。
我和所有生機(jī)勃勃的生物相反。
已經(jīng)瘦的沒人樣了。
激素藥醫(yī)生給我停了。
她說對我的身體傷害太大。
我不怕,但是我看著莊粉墨的眼睛,說不出這種話。
何止也辭了工作,三個人都在這陪著我。
其實有莊莊就夠了。
那天,我趴著窗戶,想看看外面的樣子。
卻陡然發(fā)現(xiàn),樹已經(jīng)開始冒新芽了。
莊莊推著我,在走廊里散步。
我不愿意出去。
[嬌嬌,我我在網(wǎng)上給你買了好多裙子,現(xiàn)在只有你這個魔鬼身材才能穿xxxxs的哦!]
我淺淺的的笑了下,眼底也帶著向往。
看著樓下玩耍的小孩。
我眼睛里有羨慕。
時間回到18歲那年。
我九死一生終于熬了過來。
不負(fù)眾望的,我成了那一年的狀元。
還受到了匿名好心人的捐贈,讓我去到國外。
填志愿,莊莊一臉認(rèn)真。
[你想填哪]
我神色自若。
[斯坦福,學(xué)心理。]
看著她驚訝的表情。
[醫(yī)者不自醫(yī),我偏要試試。]
回過神,何止在叫我。
他給我買了一條項鏈。
是太陽。
他說。
[學(xué)姐,你是我的太陽。]
我沒回答這句話,輕聲道了謝。
…
我已經(jīng)分不清時間,
但是我知道。
我要死了。
突然痛快了些。
總算不用整天擔(dān)心了。
感受到身體機(jī)能的流失。
我開了一瓶宋凜的酒。
莊莊他們回來的時候,大半瓶已經(jīng)下肚。
我的臉有了些血色。
莊莊把我拎回床上,一臉陰沉的看著宋凜。
我拍了拍她的手。
[宋凜,過來。]
他有些不敢相信,畢竟事情敗露之后我沒給過他一個多余的眼神。
[嬌嬌。]
我卸下了所有防備,可能是有些醉了,想到什么說什么。
[宋凜,你真的很不好啊,你當(dāng)年已經(jīng)快把我折磨瘋了。]
我臉上帶著笑容,說得輕松。
[但是,我還是很感謝你愛過我,謝謝你資助我上學(xué),我的包里有一張銀行卡,那是我要還給你的錢。]
在他震驚的眼神中,
我頓住,眼神仔細(xì)勾勒著他的臉龐。
[宋凜,以后要幸福。]
我又叫過何止。
[何止,你好好的待在老師身邊,把我沒有學(xué)完的學(xué)會,成為舉世聞名的心理學(xué)家。]
[我想去看看世界上最高的領(lǐng)獎臺。]
何止眼神中有我不懂的感情。
[好。]
宋凜和何止出去了。
房間只剩下莊莊和我。
她哭的不行。
拉著我的手一句話也說不出。
我感覺到我的意識越來越消沉。
[莊莊,你千萬要好好活著,不然沒有人給我燒紙。]
她又突然笑了,罵我是傻子。
我拉著她的手,看著放晴的天空,還有懸在我頭頂?shù)奶枴?br />
[你說,我當(dāng)年要是聰明一點,媽媽會不會能活啊]
莊粉墨愣住。
眼中閃過痛苦和醒悟。
她坐在地上,崩潰大哭,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我想抱抱她...
[莊莊,不用難過,我也解脫了,辛苦你了。]
莊粉墨拼命搖頭。
我只能看到她的嘴型,我聽不見了。
接著,我也看不見了。
我說。
[原來,醫(yī)者真的不能自醫(yī),太陽也不會在我心中升起了。]
嗯,說給自己聽的。
11宋凜
莊粉墨的哭喊聲傳來。
宋凜再也忍不住了,靠著墻任由身體滑下。
死死的咬住手指,堵住嘴巴。
痛苦不堪。
他知道,遲嬌是故意的。
她不想讓他好過。
沒錯,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罪人。
宋凜一直都知道遲嬌很聰明。
所以他找營銷號的時候特意送了些假故事。
他知道她聰明。
專門跑去大醫(yī)院開的假病歷。
但遲嬌還是發(fā)現(xiàn)了。
宋凜已經(jīng)分不清他心里到底還有沒有遲嬌的影子。
明明最開始,只是想要重新追回她,做那個先離開的人啊...
.....
何止
何止很冷靜,睨了一眼癱倒的宋凜,推開病房門。
把莊粉墨從地上撈起。
按下床頭的呼叫鈴。
這一切進(jìn)行得十分順利。
遲嬌的葬禮也是他主持的。
莊粉墨一襲黑衣,站在最前面。
來的人除了醫(yī)院的同事更多的是從國外過來的心理學(xué)教授或者是業(yè)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
遲嬌和何止的老師也來了。
她一度哭到暈厥。
即便她早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天的到來。
何止靜靜的站在那,他想。
如果能回到四年前,他死都不會放開那片衣角。
莊粉墨
嬌嬌死了。
我沒有家人了。
葬禮上,她的老師和我講了很多。
我的嬌嬌。
在國外的時候也沒忘了散發(fā)魅力呢。
整理她的遺物時,我看到了一本沒見過的日記。
莫名的,我心中咯噔一下。
翻開。
里面什么都沒有,只有篇篇記錄的天氣。
整整一本,全是陰。
打開抽屜。
原本裝著營養(yǎng)液的地方,已經(jīng)空了。
只有一部老手機(jī)。
是之前扔掉的。
抱著嬌嬌的衣服,我躺在她的床上。
腦袋里閃過很多碎片。
那一年。
嬌嬌哭著站在天臺上。
[我求你了,讓我死吧!]
那一年,少女斗志昂揚(yáng)。
[我一定要成為高考狀元,到時候請你吃大餐!]
那一年,視頻中的女孩多了幾分穩(wěn)重,及腰的長發(fā)被簪子挽起。
[莊莊,這里有好多外國帥哥,我多認(rèn)識幾個,就介紹給你。]
那一年,我跌在她懷里,哭喊著質(zhì)問。
質(zhì)問誰呢
這些年,我的手上常帶著一串佛珠。
嬌嬌真傻。
我才不想死。
我想讓嬌嬌做我女兒。
我在祈求。
祈求上天,給我們嬌嬌一個新的開始。
...
三十二歲,我買下一顆精子,次年,我生了女兒。
何止提出想和我共同撫養(yǎng)孩子。
我同意了。
女兒莊嬌陽。
嬌嬌最期盼的陽光,我把她留在人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