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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出征了,劍指大啟王朝的疆土。
這一次突厥大軍的氣勢比以往都要獷盛,因為率軍的阿史那天煜是他們眼中鮮活的狼神。
狼的狡詐和陰險,他都有。
此次出征他做足了準(zhǔn)備,為防我大啟再與鮮卑聯(lián)合夾擊他的大軍,他命人偽裝成我大啟士兵潛入鮮卑牙帳,用污矢潑了鮮卑的馬鹿圖騰牙旗。
他這是在學(xué)我當(dāng)初對付他的法子。
鮮卑和突厥都有圖騰信仰,毀其信仰,不亞于殺妻奪子之恨,至此我大啟和鮮卑難以重修舊好了。
狼旗祭天,大軍出征,他坐在馬背上拉著我的手,遲遲不肯放開,「阿姐,等我回來,我要你成為我的可敦�!�
我輕輕點頭,回想起初次見他時,他少年意氣,裝乖賣慘,惹我心動。
「阿姐,算我求你,不要做讓我傷心的事,我真的很喜歡你,很喜歡你。」他一直重復(fù)這些話,不厭其煩,非要我給出肯定的答復(fù),他才安心。
「好,我不會再算計你的族人,不會再阻止你的霸業(yè),我也不會自盡,我會等你回來。」
我知道他的擔(dān)心,索性刺破他內(nèi)心隱忍的不安,將每一件事都攤開來,一字一句地說給他聽。
果然他笑了,跳下馬來將我擁入懷中,「阿姐,我此生絕不負(fù)你�!�
我命人端來兩杯酒,邀他對飲,「我敬你薄酒一杯,望你凱旋而歸�!�
他嘴角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將我擁入懷中,「阿姐,酒烈傷身,我大病初愈,你身子骨弱,等我凱旋歸來,我們再喝�!�
說罷,命人將酒撤了下去。
他怕那兩杯酒里有毒,他終究是防著我的。
我無奈一笑,看著他的大軍奔向茫茫山間,我一遍遍地在心里勾勒他的背影,想要將他深深刻在我的心里。
他去了一個月,捷報頻傳。
我被嚴(yán)加看管,每日坐在牙帳里,看著日升日落。
不知過了多久,前線的消息不再傳來,黑夜也越來越漫長。
直到有一日,傳來他身亡的消息。
他不是戰(zhàn)死在沙場上的,而是暴斃在營中的。
聽聞死得很痛苦,七竅流血……
我不想再聽了。
我將手中的藥瓶摔碎,那日他征服狼群,滿身傷痕,我給他涂的傷藥里摻了毒。
那毒一點點浸入他的血脈,不出一個月必然暴斃,沒成想他又堅持了數(shù)日,一定很疼吧。
我的心也很疼。
我給過他機會的,如果那日他選擇認(rèn)輸,我真的會和他相伴到老,含飴弄孫。
可他太可怕了,他獨上高山,征服狼群的那一幕,震顫我的神魂。
我絲毫不懷疑他真的可以入主中原,一統(tǒng)天下。
我從他眼里看到了癲狂和殘暴,足以毀天滅地。
我也從他眼里看到了溫柔與善良,可那僅僅是對我一個人。
啟朝新皇御筆,稱贊我于國有功,試問我是要歸國還是留在突厥為新可敦。
我輕笑,將書信撕了個粉碎。
胸前懷抱著曾經(jīng)他幫我修復(fù)的木雕,上面刻畫著我的容顏,而后一步步走向大雪紛飛的深山。
雪虐風(fēng)饕,我卻一點也不覺得冷,心里一遍遍想著他出征的那一幕。
其實那日我邀他對飲,是想和他喝合巹酒的。
生不能同床共衾,死亦同塋而眠。
成為他的可敦,這是我唯一能應(yīng)允他的事,心也甘,情也愿。
蒼茫茫的山間,傳來狼群的吼叫聲,我好似看到了他,他騎在馬背上,沖我狡黠一笑,「阿姐,我很可憐的,你不管我,我真的會死掉�!�
「阿姐,誰讓你美麗又心軟,你甘心被我騙,是嗎?」
我莞爾一笑,「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