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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鳶回來那日,天界亂了起來。
一只上古妖獸闖入天牢,殺了看守的天兵,將所有妖都放了出來。
臨鳶大怒,率領(lǐng)天兵鎮(zhèn)壓。
等我趕到時,槿臣化為白龍,身上鉤滿了鎖鏈,倒在地上痛苦的掙扎著。
無數(shù)的妖族瘦骨嶙峋靈力盡失,卻瘋狂的抵抗著圍近的天兵。
若是沒有武器,也還有牙齒和利爪。
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被慢慢鎮(zhèn)壓了起來,死的死傷的傷。
猶如妖界覆滅那日,目之所及皆是尸體與鮮血。
我隨手撿了一把劍,橫在自己咽喉處。
"臨鳶。"
我只喚了一聲,鎮(zhèn)守在前方的臨鳶便猛的回過了頭。
待看清我此時情形,她目眥欲裂,竟忘了是在戰(zhàn)場,不顧一切朝我奔來。
"阿蒼,你敢!"
我笑了,將劍貼得更緊。
一絲刺痛傳來,我平靜開口:"放他們走。"
臨鳶眼中怒意翻涌,卻在見到我脖頸間流下的血液時,猛的舉起手。
所有天兵的動作都停了下來,面面相覷。
第一只妖跑了出去。
隨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有妖認出了我,停下了腳步。
"王夫......"
我便如當初的他們那樣,對他們露出一個安撫的笑。
"別怕,你們走便是。"
直到最后一只妖的身影消失在天界盡頭,我才抬眸,望向不遠處面如寒冰的臨鳶。
"阿蒼,你以為這樣,他們就能逃走了嗎?"
我看了一眼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的槿臣。
"還有他。"
臨鳶咬牙道:"阿蒼,不要得寸進尺。"
我笑了一聲,把劍丟到地上,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臨鳶,得寸進尺的難道不是你嗎?"
"你殺了我全族,唯獨留下了我,便不知廉恥的,以救命恩人自居,讓我叫了你幾百年的姐姐。"
臨鳶臉色一變。
"你知道了,是槿臣告訴你的?"
她絲毫沒有作為欺騙者的難堪,急切的跟我解釋。
"可阿蒼,我的確救了你。"
"若沒有我,你當時便會死去!"
"所有人都可以怪我,唯獨你不行!"
我嘲諷的扯了扯嘴角。
"可我寧愿死在那時候。"
"我活了下來,卻被你一次又一次篡改人生,不得自由。"
"我這樣活著,有什么意思?"
臨鳶怔了怔,卻突然目露驚恐。
槿臣更是失聲大喊:"殿下,所有妖族已經(jīng)救了出去,你為什么......"
后面的話,我卻已經(jīng)聽不清了。
腦袋之中泛起一片嗡鳴,我跌坐在地,被臨鳶抱在懷里。
她慌亂的擦拭著我嘴角不斷涌出的血。
"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沒有理他,感受著天界再沒了一絲妖族的氣息,才平靜的開口。
"我用我的元神,打開了下界之門。"
臨鳶雙臂猛的收緊,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你為了那些下賤的妖族,竟做到這些地步?"
她能那么輕易的答應(yīng)我放妖族離開,不過是篤定下界之門沒有打開,他們無論如何都跑不出去。
卻沒想到,我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一切,甚至不惜犧牲自己。
可我想說,他們不是什么下賤的妖族,是我的同類。
是明明什么都沒做,卻被壓榨迫害的同類。
狐素素蟄伏百年忍辱負重,心心念念保護妖界。
我身為她的王夫,自然也該如此。
意識在一點一點變得模糊,我能感受到自己極速逝去的生命。
與可以靠丹藥治愈的外傷不同,失去元神即無藥可醫(yī)。
即便是臨鳶,也救不了。
可臨鳶還是將我緊緊抱著,嘶啞著嗓音喚我。
"阿蒼,你別怕,我會救你的!"
"你還沒殺了我,怎么能先死去?"
"我一直沒跟你說,我早就愛上了你。"
"我不想做你的姐姐,只想做你的妻子......求你睜眼看看我......"
"求你,不要死......"
她放下了所有尊嚴,在我耳畔卑微的祈求著。
我沒說話,緊緊抱住她。
臨鳶感受到我的回應(yīng),面露喜意。
"阿蒼......"
我附在她耳邊,輕聲道:"是啊,我還沒殺了你,怎會輕易死去。"
"所以,今日你便同我一起死吧。"
臨鳶一愣,尚未反應(yīng)過來,口鼻之中卻開始如我一般涌出無數(shù)鮮血。
她看著我嘴角冰冷的笑,不可置信的低吼。
"阿蒼,是你!"
"你下了毒,你何時下了毒?"
我笑了一聲:"那日你親我,我雖覺得惡心,卻終于借此,把自己身上的毒渡給了你。"
"臨鳶,是你活該!我從被你帶回后,就從未想著獨活。"
"是你自己給了我這個機會。"
臨鳶開始掙扎,可我既已想到了玉石俱焚,又怎么會給他留余地,
神罰此毒,沾之即死,我包裹著它的靈力已經(jīng)消散,但還是不夠。
"阿蒼,住手!"
我充耳不聞,催動著識海中的神魂極速膨脹。
在槿臣悲痛的大喊中,我自爆了。
連帶著臨鳶一起,挫骨揚灰,魂飛魄散。
意識的最后一秒,我看了一眼亂成一團的天界,終于安下心來。
恍惚間聽到耳畔的悲鳴,
有人在叫我王夫。
神魂俱滅那一秒,我終于覺得解脫了。
天界失了全力培養(yǎng)的女君,卻正好給了妖族喘息之機。
天地之大,總有妖族容身之處。
只是不知奈何橋上,狐素素她們有沒有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