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1章
經(jīng)過三年的康復(fù),斷腿的我終于站起來了。
夫君激動地抱著我。
給我大肆慶祝。
煙花照亮了整座城。
他說他對我的愛矢志不渝。
他說要帶著我走遍天下,飽覽大好河山。
所有人都說他是一個絕世好男人。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我這么努力站起來,只是想離開他。
1.
寒風驟冷。
我站在窗邊看著凋零的落葉。
一個人影飛快進來,給我披上披風。
「人才剛好,怎么就出來了凍壞了可怎么好」
說話間把一個暖手爐遞到我手里。
轉(zhuǎn)身責怪丫鬟們做事不當心:「怎么能讓夫人吹風呢」
我說我只是想看看外面。
「你是覺得悶了也對,你腿好了以后一直沒出去過,這樣吧,明天我就帶你一起去西郊看雪。」
他輕輕地將我攬入懷中,動情地說:「阿鳶,你知道嗎,我真的太開心了,盼了這么多年你的腿總算能恢復(fù)了�!�
「以后我要帶著你一起去看看這里的世界�!�
我抬眸,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對我呵護不已的男人。
在知道我的腿恢復(fù)的時候,他激動地落淚,恨不得買下全城所有的鞋子。
他對我溫柔以待。
每次下朝回來都會給我?guī)砦易類鄣睦踝痈狻?br />
他會不顧有人在親昵地叫我卿卿。
我害羞地說讓他不要這樣說,他卻笑著說:「那怎么了,你就是我最愛的卿卿��!」
周圍人都說他是絕世好男人,我是走了大運才能碰到他。
可就是這樣一個好男人,在外卻有了別的女人。
我雖腿有殘疾,這三年中也不是沒有出過一次門。
有一次實在悶得慌,就出門散心。
路上恰好認出了他的馬車,心血來潮地跟了過去。
只見他換了裝,左顧右盼后,悄悄走進了一處私宅小門。
透過門縫,我看到了他抱著一個大腹便便的女人,眼神溫柔又繾綣。
身邊還有一個兩歲的稚子,親昵地對著他撒嬌,一口一個爹爹我好想你。
他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攬著女人,滿眼都是幸福。
那一刻我所有的念想都消失了。
我召喚了系統(tǒng),告訴他,我決定好了,要回到現(xiàn)代。
「你想清楚了嗎,一旦回去,你在這里的一切都會被抹去,無論怎樣都找不到你了。」
我說,我想好了。
「好,立刻開啟返回計劃,倒計時,三天�!�
三天。
我在心里數(shù)著。
只要三天,我就可以永遠離開了。
2.
付言給我弄來了很多補品,每日讓我溫補著。
「你身子虛,多進補點,養(yǎng)好了后,我們也好多生幾個孩子。」
「我啊,最大的夢想就是和你生一兒一女�!�
「女的像你,男孩像我,好不好」
我看著深情款款的模樣,只覺得好笑。
他一兒一女的夢,外面的那個女人不是已經(jīng)幫你實現(xiàn)了嗎
何苦要來這一出
我本能地覺得抗拒,后退了一步。
他也沒料到我會這樣,問我怎么了。
「沒事,我只是不喜歡這香味�!�
他笑著說:「剛才騎馬回來的時候太過著急,撞了香料鋪子,這才弄得滿身都是香味。我知道你不愛這種味道,我馬上去洗�!�
我笑笑沒拆穿。
什么香料鋪子,怕是沾染了那個女人身上的香味吧。
從前他多直男啊,從來不會和我說一句假話,不過幾年,什么都變了。
他都能當著我的面說謊。
還學(xué)會了旁敲側(cè)擊:「你怎么把你院子里的東西都分給下人了那些可都是你最喜歡的東西啊�!�
我不想打草驚蛇,便隨意找了個借口:「快過年了,我想添置些新東西,那些舊的丟了又舍不得,干脆給他們了�!�
他眉心舒展:「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你怎么了。添些新東西也好,你看著也開心,有什么需要的盡管和我說�!�
說著拿出了一根簪子,插到我頭上。
「剛才路過鋪子的時候看到了這個簪子,覺得很襯你。」
他眼神溫柔,想把我攬入懷中。
恰好這時管家告訴他有要事相商,請他務(wù)必過去一趟。
他神色一下緊張了。
「去吧�!刮艺f。
「好,處理好我馬上回來。」
他點頭過后,匆忙離開。
我回到了屋里,把一桌子的菜都吃了。
綠袖驚訝地問我:「夫人,你不等大人回來嗎」
等什么
他還回來嗎
上次見面時那個女人的肚子已經(jīng)很大了,想必現(xiàn)在已然臨盆了吧。
他沉浸在當父親的喜悅中,哪里會記得還有一個我
「我院子還有一箱子?xùn)|西,都分了吧�!�
「還有這個�!�
我拔下簪子,讓小綠幫我去丟了。
「可這是大人剛給你的啊。」
對。
但簪子代表著忠誠的愛情。
如今,我嫌臟。
何況我看到那個女人頭上也戴著一模一樣的簪子。
「綠袖,你幫我約一下我曾經(jīng)的朋友,我想見他們最后一面�!�
綠袖淚光涌動:「夫人,真的要這樣嗎」
她是唯一一個知道我要走的人。
我也不瞞著她,我說:「他在外面有了女人�!�
「可是......」綠袖咬了咬唇說,「那也只是外室,威脅不到你的地位的,何況大人還那么愛你�!�
我苦澀一笑。
沒錯。
按照這里的道德標準來說,男人三妻四妾都很正常,是我太過矯情了。
可我來自現(xiàn)代。
而最扎心的是,他也是。
3.
我和付言是一家光子實驗室的成員,里面專門研究時光穿梭。
導(dǎo)師的對撞機出來后,我自告奮勇成了小白鼠。
他看不下去,選擇和我一起報名:「真是服了你了,你不知道危險嗎」
我明知故問:「那你為什么還要跟著來」
「還不是因為擔心你,你一個女孩子一個人在那邊要是出了什么情況該怎么辦」
「哦,只是這樣」
「我擔心我老婆還不成嗎!」他沖著我齜牙。
隨后一個人碎碎念:「誰叫我老婆長得那么好看,萬一被人勾搭了去呢我肯定要陪著啊。」
就這樣他跟了過來,和我一起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
我做了很多研究,也記錄了這里的歷史。
期間遇到了流民,出于好心我們救了那個叫阿容的女人。
不料那女人醒來后對付言說要以身相許。
他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我只有阿鳶一個妻子,我是絕對不會有其他女人的�!�
我以為事情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直到我看到那個宅子里看到那個女人的臉。
當初系統(tǒng)重啟的時候,我問過它一個問題,為什么當年沒有按照規(guī)定時間出現(xiàn)。
系統(tǒng)說:「三年前就已經(jīng)召喚過你了,但你那邊始終沒有反應(yīng),而且有人還主動簽署了放棄回去的機會�!�
它給我看了那份簽署合同。
看到付言名字的時候,我心如刀絞。
聯(lián)想起了那個女人,我好像什么明白了。
我和付言青梅竹馬,一起研究,有著共同的目標。
在現(xiàn)實世界中更是早就見過家長,就差領(lǐng)證最后一個步驟。
我以為這個世上沒有人能拆散我們,直到看到了他們一家三口的畫面,直接碾碎了我最后的幻想。
我嘆了口氣,穿好了披風準備赴宴。
剛要出門,恰好付言回來了。
風塵仆仆,眼下發(fā)青,顯然是一夜沒睡。
知道我要出們就拉著我的手問:「怎么回事,你怎么發(fā)出了風火令」
那是我們剛穿來的時候,認識了一批肝膽相照的好友,可以說都有著過命的交情。
我和他們約好了,要是有緊急情況可以動用風火令,無非人死,否則都要趕來。
也難怪他會那么緊張了。
「阿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緊緊地抓著我的手,亦如從前。
我做實驗?zāi)呐掠幸稽c點危險他都會第一時間過來,就這樣抓著我的手,擔憂地看著我:「阿鳶你別嚇我啊,你要是出事了,那我怎么辦」
從前的種種仿佛在我面前浮現(xiàn)。
我差點就被感動了。
直至聞到了身上的奶香味,將我瞬間拉回了現(xiàn)實。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女人生了吧,他也抱了孩子。
一家人在一起。
光是想就能感覺到畫面有多溫馨了。
曾經(jīng)我也想過,這次結(jié)束后我就穿上婚紗,和他一起走入婚姻。
我們要在一起。
要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可最終這個愿望還是落空了。
我不著痕跡地避開了。
我說:「腿好了,想和老朋友見見面�!�
畢竟那些是我剛穿來是肝膽相照的朋友,我要走了,總要和他們好好告別一下的。
4.
這三年里我飽受斷腿之苦,我感覺自己和活死人沒有區(qū)別。
直到見到了這些久違的老熟人。
就好像看到了從前那個肆意飛揚的自己。
我和他們喝酒聊到天明。
聊著聊著,我眼淚也落了下來。
「好想再見到你們啊......」
付言抱著我,給我裹上披風:「來日方長啊,你腿也好了,以后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
但我知道,這不可能了。
時空穿梭一旦開啟,就再也無法逆轉(zhuǎn)。
我說今天還有一個人沒有來啊,是圓真和尚。
提起那個人,付言也是陷入了回憶:「他可是我們的大恩人啊,要是沒有他,就我們一開始穿來那副胡說八道的樣子,早就被抓了,說不定還會被火燒呢�!�
「不如明天陪著你去吧�!�
「可你明天不是要上朝嗎」
他低著我的額頭,親昵地說:「什么事情都沒有你重要,我告了假,這幾天都可以陪著你�!�
他帶著我趕往了西山清涼寺。
在那里我看到了垂垂老矣的圓真和尚。
他聽說我腿疾恢復(fù)了后,真心為我高興:「從前你可是我朝第一位女將軍啊,當時你受傷實在是太可惜了,如今康復(fù)了,可以再次馳騁沙場了�!�
剛穿來的時候正好遇到外地入侵,家國有難,我這個穿越者也挺身而出了。
雖然不會武功,但是憑借著現(xiàn)代的智慧,那幾場仗還是綽綽有余的。
其實在斷腿的日子里,我也會時常想起在軍營里的歲月。
只是現(xiàn)在,付言先開口了:「阿鳶不會再上戰(zhàn)場了,畢竟刀槍無眼,我還是希望她在家家相夫教子。」
「她跟了我這么多年,也該享福了,我還哪里舍得她去冒險」
圓真和尚看看他,又看看我,沒說什么。
這時有小廝來,在付言耳邊說了什么,他臉色就變了。
「什么,她怎么......」
大概是想到還有一個我,立馬改口了:「阿鳶,我有點急事,先出去一下,外頭冷,你在這里等我。」
「好。」
圓真是何等人,一眼就看出了付言的不對勁。
「付將軍從來不會拋下你的,他這是怎么了」
我喝了口茶,也不瞞著,直接告訴了圓真:「見另外一個女人了�!�
圓真先是震驚,而后皺了皺眉,嘆了口氣。
「我曾經(jīng)以為你們是世間罕有的夫妻,志趣相投且心有靈犀,可到頭來......哎!」
我只是苦澀一笑。
我何嘗不是這樣認為。
只可惜,所有的情,都抵不過時間。
和圓真道別后,我去外面透透氣。
剛出門沒多久,我就看到他擁著一個女人,輕聲責怪,卻帶著濃濃的關(guān)懷:「這么冷的天為什么還要出來你才生完多久,不知道會落下病根的嗎」
「妾只是想給大人和孩子祈福。」阿容柔柔弱弱地靠在他懷里。
「你啊�!�
他親昵地刮了她的鼻子。
兩人就那么相擁在一起,情意綿綿,絲毫都沒有注意到我的到來。
直至阿容驚叫出聲。
他才看到了我。
「阿,阿鳶」
他眼神一閃而過的慌張,剩下的盡是坦然。
那樣的眼神深深刺痛了我。
也許他也在等著被我發(fā)現(xiàn)的這一刻吧。
他說:「既然你看到了,我也不瞞你了,當年我出征時不小心中了毒,是她用自己的身體幫我解毒了�!�
「那一次雖是意外,但她有了孩子,我也不能不管她�!�
「阿鳶,你能理解我的對嗎」
我理解
我一個現(xiàn)代人要怎么理解
在我出來前,圓真給我透露了一個信息,那就是今天一早的時候,就有一輛馬車駛?cè)肓怂聫R廂房。
他認得那輛馬車,就是將軍府的。
我當時只覺得心寒不已。
原來他說是陪我,只是為了方便和她見面。
就像當年,他放棄了回去的機會,為的也是能留下來和她長相廝守吧。
這三年里,他們夜夜相擁,情深綿長。
今天居然為了她破例和我開口,要娶她為平妻。
他說:「阿容跟了我這么久,我不能委屈她�!�
「明天我就準備迎她過門,到時候你大度些,不要讓她為難�!�
他是字字不提愛,卻處處都是愛。
我心中苦澀不已。
我說不會的。
因為那一天,我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