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第1章
1
族姐的選親宴上,精通面相的父親斷言一無名小卒有帝王之相。
族姐不屑,看不上他出身平民。
族中長輩卻不愿放棄未來的輝煌,他們轉(zhuǎn)頭逼我下嫁。
婚后,越恒承諾待我千般好。
可最終我的結(jié)局,不過鴆酒一杯。
再睜眼,我重回選親宴這日。
1.
越恒與獨孤婧出游定情消息傳來時。
我便知曉,自己時日無多了。
我十六歲嫁與越恒,多年來我替他穩(wěn)定后方、侍奉雙親。
陪著他逐鹿中原、登基為王。
他也曾為我綰著發(fā),許下永不相負(fù)的諾言。
可惜,他登上帝位不過一月,便已生了二心。
我收到消息時,二人的八卦已經(jīng)傳遍整個京城。
如果越恒沒有一個替他籌謀多年的發(fā)妻。
這二人的姻緣應(yīng)是皇家世族們都喜聞樂見的。
可偏偏,越恒的正妻是我。
而我,卻是獨孤家的庶出。
越恒還是楚侯時,他的正妻為獨孤氏庶出,不會有太多人詬病。
但如今,他已為天下之主,他的正妻,如今的皇后,斷不能因出身惹人非議。
早在半月前,我便知曉越恒有貶妻為妾的意思。
他登基之后,本該立發(fā)妻為皇后的旨意卻遲遲未下。
我瞧見過他親手寫的詔書,冊封獨孤氏獨孤姎為皇貴妃。
或許越恒對我尚存一絲情意,才想出讓我位同副后的主意。
可他不懂獨孤家。
哪怕我與獨孤婧同出一門,我若擋了獨孤婧的路,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除掉我。
況且,貶妻為妾,再另立新后,總歸對獨孤婧的名聲有礙。
我死,對于獨孤家來說,是最好的辦法。
偌大的椒房殿一派死寂,宮人們?nèi)顺隽说钔�,我聽著門外的來人步履匆匆。
我知道,我的時間到了。
「二小姐,家主的意思是讓您自行上路,您死后,獨孤家上下自會照顧好凌夫人�!�
這話,既是威脅,也是警告。
來人手里端著托盤,上面擺滿鴆酒、白綾、匕首。
想來也是諷刺,越恒當(dāng)上了皇帝又如何
獨孤家要殺我,前朝后宮竟無一人敢攔。
「若可以,真不想再做獨孤家的人。」
我抬手端起鴆酒,當(dāng)著來人的面,一飲而盡。
椒房殿此刻盡是獨孤家的人。
逃,是逃不掉的。
既然逃不掉,不如給自己留一份體面。
鴆毒發(fā)作還有一段時間,我將多余的人攆出了出去。
君子死而冠不免。
我換上一身淺紫色的衣衫,又整理了鬢發(fā)。
越恒說,他最愛我這身素潔的模樣。
就如同當(dāng)年選親宴上初見,一眼鐘情。
做完這些,我計算著時辰,拿起燭火,將一簾紗幔點燃。
不出意外,越恒已經(jīng)在趕來的路上了。
獨孤家的人不知道,我與越恒有以小貂傳遞消息的秘密。
我們倆常年佩戴的香囊,里面的氣味,人是察覺不到的,但對于小貂來說,便是指引。
不多時,椒房殿主殿火光沖天。
越恒從外奮力趕來。
隨著殿門漸漸關(guān)閉,越恒透過縫隙見到我的最后一眼。
「姎姎,你出來!」
「姎姎!」
「一群廢物,還不快進(jìn)去救人!」
越恒想要沖進(jìn)來,卻被周圍人死死拉住,高呼著陛下不可。
殿門已被我鎖死,外面的人一時之間進(jìn)不來。
隔著火光,我笑容慘烈。
我就是要越恒記住我現(xiàn)在這幅樣子。
我就是要他親眼看著我被大火吞滅。
他這個人,我太了解。
我若在他面前控訴獨孤家害我。
他大概率只會傷心一段時日,然后心安理得接受我的去世。
我只有將罪名拋在他的身上,他才會心有愧疚。
有時候。
一份愧意,比愛恨都要有用的多。
2.
我死在他對我感情尚濃之時,以最決絕的方式。
這樣的夢魘,任何一個男人都逃不出。
【如果能重來一次,我絕不再迫于獨孤家的命令嫁與越恒,甚至愿不再冠以獨孤之名�!�
還有,希望獨孤家能承受住越恒徹底掌權(quán)后的怒火。
在我料到獨孤家會對我動手的那刻,我便想好了這份送給他們的大禮。
以越恒的實力,徹底把持住朝政,不會超過三年。
他呀,是天生的帝王。
屆時,曾經(jīng)向?qū)Κ毠录业皖^的屈辱,發(fā)妻絕望自焚的怨恨。
如果他細(xì)查就會發(fā)現(xiàn),我自焚之前,獨孤家就已派人為我送來了鴆酒,可為何我飲下鴆酒,還那么決絕的點火自焚,似是與他死生不復(fù)相見。
那一定是獨孤家對我說了什么。
他是帝王,絕不會愿意替獨孤家背負(fù)罵名,更何況是獨孤家算計他。
獨孤婧看中名聲,越恒為之更勝。
唉,哪怕我不愿做獨孤家的人,但骨子里精于謀算,這一點,還是與他們同出一轍。
這是我被大火吞噬前,唯一的想法。
3.
再睜眼,入眸皆是昔年舊景。
外面是賓客嘈嘈、女眷竊笑、家主大笑之音,像極了那年族姐的選親宴。
服侍我的丫鬟擔(dān)憂的為我揉著額間穴位,「二小姐,頭可還暈這日頭,想必是有些中暑了�!�
「無事,扶我去前頭�!�
我此刻已完全清醒,自是知道回到了什么時候。
上一世,便是今日家主為族姐選親之時。
我那精通面相的父親,在一眾世家公子中一眼看中了籍籍無名的越恒。
他斷言,越恒面相金貴,龍章鳳姿,當(dāng)為雄霸亂世、一統(tǒng)山河之人。
世人皆知獨孤家三爺曾拜師于神機門名下,鐵口直斷、神機妙算,為當(dāng)世有名的觀相師。
故此,家主確實是動了心思將族姐嫁與越恒。
但族姐不愿。
她為獨孤氏大房嫡長女,又是這一輩的第一個出生的孩子,自小受盡家中長輩疼愛。
要她嫁與一個毫無身份背景之人,陪他白手起家,自然是極其不情愿的。
家主好說歹說都沒能改變她的心意。
可,獨孤家也不愿意放棄這滔天的權(quán)勢,故此想到了年紀(jì)相當(dāng)?shù)奈摇?br />
我是三房的庶女,極易拿捏。
何況,獨孤家的女兒,哪怕是庶女,配平民出身的越恒也是莫大的恩賜。
于是當(dāng)場替我定下婚約,待我趕到時,約定即成,再無反悔可能。
那時,我的母親凌夫人一再阻攔,卻也無濟于事。
從此之后,我便跟著他回到楚地。
為他操持家務(wù)、贍養(yǎng)雙親,又替他處處籌謀、廣結(jié)人脈。
越恒憑借著獨孤家姻親的關(guān)系,招兵買馬、無往不利,最終盤踞江東,稱霸一方,成為一方列侯。
世人見了,都得尊稱一句「楚侯」。
人人都稱贊我父眼光獨具,越恒英武不凡,卻無人得見我在其中的不易和殫精竭慮。
我走至宴客前院時,正聽見他們要定下我的親事。
我快步上前,聲音尖銳:「我不愿嫁!」
頓時,周圍靜作無聲。
在場眾人,皆是目光看向我。
「我獨孤家的女兒,身份卑微之人怎能相配」
「大伯,父親斷言此人未來前途無量,那便讓他做出一番事業(yè)后,禮數(shù)周全再來上門求娶,也叫世人知道,獨孤家的女兒各個尊貴無比,非常人所能求娶�!�
「如若不然,此事一出,萬一什么阿貓阿狗都憑借一句相師贊我有帝王之姿,輕易便上門求娶,平白墜了我獨孤家女郎身價�!�
此話一出,原本還極力促成此事的眾人,皆歇下了心思。
我心下冷笑。
好一群會待價而沽的虛偽之輩。
若非我扯上獨孤家所有的女郎,扯上家族的名聲,今日怕是按頭也會讓我應(yīng)允。
家主輕咳一聲,轉(zhuǎn)而說道,「越恒賢侄,我這侄女說的并無道理,今日若是輕易將獨孤家女兒許配于你,怕叫旁人看輕家中女郎們。」
「今日,你能出現(xiàn)在這選親宴上,也說明你真心想要求娶獨孤之女。我與你承諾,五年之內(nèi),你若能有一番成就,我便將家中女郎嫁與你�!�
越恒站在廳下,身姿單薄,卻挺拔有力,榮辱不驚。
仿佛沒聽到周圍傳來的譏笑之聲。
「恒并無異議,獨孤家女郎尊貴,確實不應(yīng)怠慢。小子愿與伯父定下五年之約,屆時,定當(dāng)千金聘禮相求�!�
越恒叩首,遂與家主擊掌為誓,而后便先行告退。
只是,臨出門時,他回眸看我。
眸中有隱忍,有難過,更有不舍,但唯獨沒有怨恨與憤怒。
此刻,我便已知曉,越恒應(yīng)當(dāng)也回來了。
我迎上他的目光,輕微點頭示意,并未有絲毫歉意。
眼光不經(jīng)意間,瞥到父親,見他再次仔細(xì)注視著越恒面相打量,似有疑惑。
他張口想向家主稟告些什么,但又止住了。
越恒呀越恒。
如今我并未嫁你,倒想瞧瞧,一無所有的你,能靠什么直上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