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好戲開唱
江元音清楚江正耀是有午睡習(xí)慣的,她掐著時間慢悠悠將書搬到逸軒院,他已經(jīng)睡下了。
有李嬤領(lǐng)著,代表是陳蓉的意思,是以院里的下人都靜候在一旁,看江家大小姐干活。
這般場景倒也不稀奇,在逸軒院下人眼里,江元音為討好江正耀,那是半點(diǎn)面子都不要的。
一群下人從旁觀大小姐干活中得到些微妙的成就與存在感,個個面上都是狗仗人勢的得意。
雪燕氣得咬牙,偏偏江元音似是半點(diǎn)察覺不到,一派松弛自在的在院中尋處鋪案曬書。
一個時辰后。
江元音按陳蓉的要求一輪輪給書籍翻頁,確保每一頁都能被曬到,她手中的動作未停,監(jiān)工的李嬤卻站不住了。
李嬤年近五十,為了折騰江元音自己亦是滴米未進(jìn),干站著也覺得疲累。
她頭暈眼花,胃鳴不止。
“李嬤,”江元音開口道:“你這般年紀(jì)經(jīng)不得餓,你去吃飯吧,不必陪我�!�
李嬤心動了,神色猶疑,就怕自己不盯著,雪燕就去幫江元音干活了。
那可不行,夫人知道準(zhǔn)得罵她。
江元音早看破她的想法,沖雪燕道:“李嬤怕是餓過頭了,你扶她去吃點(diǎn)東西,免得她半路暈倒�!�
李嬤一聽,立即沒顧慮了,連聲道:“那就多謝大小姐了。”
雪燕萬般不情愿,還是聽話地去攙扶李嬤。
“等等,”江元音喚住她們,把書單遞過去,“我標(biāo)記的這兩本是阿父的藏書,我不知在哪,你們吃了飯去尋一趟阿父,把這兩本書取來,到時這些書也當(dāng)曬好了,正好一起交給正耀�!�
李嬤不識字,又聽到是江興德的藏書,只覺得這書單是燙手山芋,聽不到似的,不伸手接。
雪燕強(qiáng)忍著翻白眼的沖動,伸手接了書單:“好的,小姐。”
兩人離開不到兩刻,江正耀怒氣沖沖直奔江元音而來。
江元音恭候多時,唇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靜待他走近。
“誰許你進(jìn)我院子里了?”昨天被關(guān)禁閉,讓江正耀成了根一見江元音就自燃的柴火,“滾!給我滾�。 �
江元音掃了眼案幾上曬著的書,沒甚起伏地回:“這些是你進(jìn)京前要熟讀的書,我?guī)湍闱妩c(diǎn)出來曬曬,方便你翻閱�!�
江正耀得意仰起下巴,嗤笑道:“現(xiàn)在來獻(xiàn)殷勤,晚了!我告訴你,如今阿姐已被圣上賜婚定寧侯,有圣上和侯爺?shù)膸椭�,一定能把阿姐從那三爺手中救出來,你休想取代阿姐的位置!�?br />
江元音聽著只覺得他真是無知幼稚可笑。
她掀了掀眼皮,“你誤會了,不是我要獻(xiàn)殷勤,是阿母交代我做的�!�
江正耀噎住,滿臉自作多情地臊紅。
“我知道你討厭我,”江元音俯身彎腰湊近,用著兩人能聽到音量,小聲道:“我也討厭你�!�
這是江正耀第一次聽到江元音對他“惡言相向”,他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氣懵了猛地伸手推了她一把。
江元音順著這股子力道,直接倒在一旁曬書的案幾上。
“哐當(dāng)”一聲,案幾倒了,書本散落一地,江元音跌坐在地上,揚(yáng)聲哽咽道:“你便是再討厭我,也不能拿這些入京后要被抽考的書撒氣��!”
停在幾步外看戲的下人們紛紛看向江元音,大家見慣不怪,無一人出聲幫腔,更別提去攙扶她了。
江正耀情緒上頭,失了理智,原本根本沒在意這些書,聽她這么一說,發(fā)瘋似的上前踩踏,“我想怎么撒氣就怎么撒氣,輪不到你來管!”
江元音余光掃了眼院門口,隱隱約約能瞥見人影,她知時機(jī)成熟,又大聲喊道:“這些書你不能撕!”
她仰頭看向一眾旁觀的下人,加大火力急聲喊道:“你們快些攔住他,莫讓他撕了我忙活一日才找齊的書!”
話音一落,剛還在瘋狂踩踏書本的江正耀魔怔似的開始撕書。
不讓他撕?
他偏撕!偏撕!
江正耀欺負(fù)捉弄江元音在江家不算新鮮事,無論再過火,不僅陳蓉不會責(zé)罵他一句,江元音自己也不會生氣。
是以,下人們冷眼旁觀,沒人插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撕書的江正耀身上,除了江元音,沒人注意到有一群人已經(jīng)入了院門走來。
她眼底閃過一絲冷笑,只道好戲開唱,慌慌張張地上前去阻止:“不要撕書,正耀,你討厭我,我走就是,你不要撕書……”
江元音越阻止,江正耀撕得越起勁,直到一道嚴(yán)厲的低喝聲傳來——
“住手!”
江興德和陳蓉來了。
下人們忙側(cè)身請安:“老爺,夫人。”
江正耀動作一頓,自知自己的行為有欠妥當(dāng),但他還在氣頭上,江元音還在跟前,更不可能低頭,于是繃著一張臉,倔強(qiáng)得一言不發(fā)。
江元音發(fā)髻凌亂地跌坐在地,一派狼狽模樣。
江興德的第一反應(yīng)是去看地上的碎紙,隨即黑臉怒聲質(zhì)問:“江正耀,你把進(jìn)京前要看的書撕了?!”
陳蓉睜眼說瞎話的護(hù)道:“老爺,這也不一定是耀兒撕的啊……”
她側(cè)目看向江元音,熟練地把責(zé)任甩過去:“千叮嚀萬囑咐說了這些書有多重要,你怎地讓書都被撕碎了?”
此情此景于江元音而言,并不陌生。
前世每每她跟江正耀有任何沖突,江云裳會三言兩語把過錯推到她身上,陳蓉再對她問責(zé)施罰,這才讓江正耀習(xí)慣對她作威作福。
一如十四歲那年,江云裳順走陳蓉一支步搖不慎弄丟,讓她頂罪認(rèn)錯,她被罰抄家訓(xùn)百遍,好不容易抄完,被七歲的江正耀作惡撕毀。
可當(dāng)著父母的面,江云裳說是她讓江正耀幫忙抄寫,他抄得煩了,才把自己寫的那些撕了。
如此離譜的說辭,陳蓉信了,江興德出聲維護(hù)了她兩句,卻沒阻止陳蓉讓她罰跪。
而她在江云裳那句“正耀那么小,你忍心看他受罰嗎”的勸說下,沒有辯駁一句。
其實辯駁了也改變不了結(jié)果。
陳蓉偏袒自己的孩子,江興德除了在她幼時會外出順手帶回來些小玩意外,只剩下動動嘴皮的維護(hù)。
但現(xiàn)在不同了。
江云裳和陳蓉給人挖坑那一套,她也是會的。
她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
而這一次,她篤定江興德會“幫”她。
畢竟,比起寶貝兒子,他更在意的是他江家的前程。
何況,這回要嫁入侯府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