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灰意冷，主動離去
虞江尋累極了，聞言并沒有開口應(yīng)聲。
她的睫毛被淚水打濕，黏在一起。
蕭承熙疊起手帕，將滴落在地磚上的血花擦去。
“只剩下兩日的時間了，這兩日宮女會好生伺候你，沐浴時千萬別沾了水。”
他的聲音極盡溫柔，盡力安撫著眼前心碎的人。
虞江尋扯了扯嘴角，道：“這些關(guān)心的話，奴婢還真是許久沒有聽過了�！�
聽著她帶刺的話語，蕭承熙眼底一片涼意。
兩人最終還是不歡而散。
她的腿麻了，看著自己的十指被白色的綢布包裹起來，格外的丑。
恍惚之間，她又回憶起過去，那年春日，鳳仙花開得格外好，他去見過皇后，回來時順便摘了滿滿一簇鳳仙花。
虞江尋就坐在窗邊的榻上，乖巧地伸出一雙手，看著蕭承熙俯首為她仔細染著指甲。
當(dāng)時他便說虞江尋的手生得很好看。
蕭承熙低下頭的時候，虞江尋就能看到他束發(fā)的金冠。
那時的金冠還不似現(xiàn)在這般耀眼奪目。
蕭承熙果真又多派了兩個宮女過來，虞江尋被盯得更緊了。
用膳的時候，她不便動手，旁人就伺候她用膳，把東西喂進她嘴里。
金色屋檐廊角處偶爾會盤旋著幾只鳥，有時會張開翅膀從窗外掠過。
虞江尋多看了兩眼，落寞道：“有些時候，我還不如這些鳥兒自在�！�
這樣一句隨口而出的話，不知是被哪個宮女用心記下了，過些時候告訴了蕭承熙，這些鳥兒就全都不見了。
于是寢殿四周變得更加寂靜。
她百無聊賴，本想閉目歇息，可手指傳來的陣陣灼痛始終在提醒她這一切令人傷心的事情。
許久過后，那陣尖銳的痛意總算慢慢消失。
宮女們并不打算出去，她們站在原地，就這么直勾勾地看著虞江尋。
前一日盛氣凌人的宮女并不在，自從她發(fā)現(xiàn)虞江尋馬上要走了之后，她便再也不盡心服侍了。
虞江尋就主動詢問：“你們之中，有人見過陛下嗎？”
幾人不敢輕易回答。
虞江尋見狀，耐心解釋道：“我是奉殿下的命令，很快要去到陛下身邊了，自然想提前了解一番，更何況我問的這問題也是無關(guān)緊要的吧�！�
其中一個宮女這才低聲回應(yīng)：“曾經(jīng)陛下來東宮的時候，奴婢恰好在不遠處，只匆匆地瞧上了一眼�！�
虞江尋回想起當(dāng)時在荷花池邊聽到兩個宮女說的話，問：“陛下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宮女連忙道：“九五之尊，定然是天家威儀、至高無上的了�！�
“更何況，奴婢這樣的身份，怎可能有機會接近陛下，只依稀記得那一日好大的排場，陛下身后跟了數(shù)不清的宮女太監(jiān)�！�
虞江尋想了想，又問：“那，陛下身邊的妃嬪有幾位？”
“幾位？”
另一個宮女輕聲笑了，像是在笑虞江尋的天真。
“后宮佳麗如云，奴婢雖也不知道究竟有幾位，總歸是不會少的。”
虞江尋沉默不語。
既然如此，她就更想不明白了，蕭承熙到底為何會覺得，她一定能勝了旁人。
虞江尋輕聲道：“我聽說，當(dāng)朝陛下，是位暴君......”
幾個宮女顯然是被她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嚇到了，慌忙跪在地上，驚恐地說：“姑娘慎言！陛下豈是咱們能隨意詆毀的？這話也就是咱們聽去了，若是姑娘出了東宮還這般口無遮攔，只怕會......”
虞江尋疑惑不解，問：“照你們所說，伴君如伴虎所言非虛，那為何還有那么多的女子心甘情愿地入這皇宮？”
宮女哭笑不得，解釋道：“入或不入，本就不是她們說了算的�！�
解釋過后，幾人又不由得露出輕蔑的表情來。
都要被太子殿下一腳踹開了，還妄想入后宮能見到陛下。
虞江尋不再詢問，她總覺得這后宮就像一潭深不可測的沼澤，能夠?qū)⒒钌娜溯p易吞進去。
對比起未知的日后，還是當(dāng)下的日子能夠帶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可是蕭承熙卻狠心剜了她的手。
這何嘗不是在剜她的心。
虞江尋終于體會到了什么叫心灰意冷。
她憂心忡忡地看著窗外一成不變的景色，這四方的宮墻她早已經(jīng)看膩了。
若不是蕭承熙在她身邊陪著她，她也許早就過夠了在皇宮的日子。
也不知道東宮之外的地方，是什么樣子的。
離入后宮的日子越來越近，虞江尋十指的傷幾乎好全了，這幾日蕭承熙沒有來見她。
虞江尋徹底明白了他冷硬的態(tài)度，只是在入宮前，她想再見一面蕭承熙，與他好好說說話......
虞江尋帶著這樣的心思入睡，第二日一早，天還未亮起時，她便睜開了雙眼。
這是最后一日了……
她在心里默默估算著時辰，天剛蒙蒙亮，想必蕭承熙剛下早朝不久。
虞江尋自顧自地?fù)Q了身衣裙，拿出一支金簪將長發(fā)緊緊挽起，推開了寢殿的大門。
果不其然，在殿外守著的宮女連忙攔住了她，恭敬地提醒：“姑娘，您今日不能隨意出去�！�
虞江尋抿了抿唇，問：“我就在外面隨意走走，透透氣也不行？”
“那也需要奴婢等人跟著姑娘。”
虞江尋聽后，果斷轉(zhuǎn)身回了寢殿，將門緊緊關(guān)上。
“姑娘，讓奴婢進去服侍您吧？”
她的聲音在門外傳來。
虞江尋故作不愉快的模樣，悶聲道：“我要再睡個回籠覺，你們在旁邊站著我不自在�！�
宮女沒了聲音。
她咬了咬下唇，心知難為這些宮女也不是個好法子。
虞江尋在寢殿內(nèi)來回踱步，走至寢殿的最南邊，看著兩扇板欞窗。
窗子不算大，剛好夠她嬌小瘦弱的身軀鉆出去。
虞江尋猶豫片刻，搬來一方矮凳，手指忍著絲絲的痛意，微微蜷曲著提起了裙擺，踩在凳子上，將窗子打開，就這么鉆了出去。
她一向乖巧，蕭承熙不許她出去，她就不會擅自出去。
宮女也想不到，虞江尋會忽然做出這樣放肆的舉動來。
她輕柔地落了地，雖然明知道殿后不會有宮女看守，她依舊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踮起腳快步離去。
正值春日，沿路的彎曲小徑四周種滿了海棠花。
她一路小跑，紗裙隨著柔煦的春風(fēng)飄揚，幾片粉嫩俏麗的花瓣落在她的身上，粘在衣襟上，隨著她一路去往明和殿。
此時，殿內(nèi)。
蕭承熙尚未褪下朝服，倚坐在主位之上，兩位大臣畢恭畢敬地同他說著什么。
阿芷在一旁為兩位大人上茶，她蓮步輕挪，事情做完后，乖巧地立在蕭承熙身旁，視線一錯不錯地落在蕭承熙身上。
與她而言，短短數(shù)日的時間，就能在太子身邊貼身伺候，是莫大的福氣。
蕭承熙正斂眉沉思，不復(fù)以往溫和近人的氣質(zhì)，阿芷從未見過他處理政事時的認(rèn)真模樣，嚇得大氣不敢喘。
“殿下，前兩日張大人當(dāng)朝諫言，不曾想竟引得陛下勃然大怒，欲將他厲聲喝退，本以為張大人總該收斂些許，他卻滿身傲骨，竟徑直轉(zhuǎn)身離去�！�
蕭承熙皺著眉道：“張行儉脾性一向如此，眼見他即將成為天子近臣，旁人總會按捺不住，只是孤沒想到，他竟是直接將陛下架在了高處，滿朝百官看著，如今自是不罰也不行了。”
“如今陛下要將他貶謫，殿下，您身邊可就少個了能為您效忠的重臣了啊......”
蕭承熙輕聲道：“他去了別處也好，爬得太快，反倒容易成為眾矢之的�！�
幾人正認(rèn)真說著話，門外忽然傳來嘈雜的聲音，還隱隱夾雜著太監(jiān)勸阻的話。
“姑娘您不能進，殿下正在里頭商議要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