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羨魚回家
回了柳府的落梨院,不時便落起小雨,坐在門廊前被夾雜著細(xì)雨的小涼風(fēng)一吹,柳羨魚一個激靈。
小滿端來熱姜茶,膽戰(zhàn)心驚的問:“小姐,你說光義郡王…一定會幫您嗎,如果不幫,那您和表小姐該怎么辦?”
六皇子問話時整個瑞鶴仙閣只有他們幾個人,小滿留在下邊不知原委,只以為是陳妙嫣和慈寧縣主菜雞互啄,遇上霍弋和其他好管閑事的公子圍觀問話,她想得單純,只是覺得既然自家小姐沒上手,大概是不會連累的吧?
“陳妙嫣愛怎樣怎樣,我不會有事的�!绷w魚篤定道。
小滿高興地松口氣:“那咱們姑娘就沒事啦?”
“沒事了。”柳羨魚隨著她笑起來,其實自己心中也沒底,敢夸�?谑且驗椤瓡锞瓦@么寫的。
除了男人都愛她以外,陳妙嫣還有個奇葩的錦鯉體質(zhì),運氣好到邪門,死局她也能逆風(fēng)翻盤,扶搖直上。
思索一番,柳羨魚決定試一試。
她喝完熱姜茶,起身朝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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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去哪里?”小滿著急地問。
“桐華院,我跟四妹說句話�!�
她這邊剛出落梨院,正盤算著該怎么跟柳老太太解釋,看見柳羨嵐早已候在外邊,滿臉不安:“三姐,你們出去發(fā)生了什么,表姐怎么被人抬了回來,大哥臉色怎么那么難看?”
她連問了一串問題,柳羨魚只是簡單說:“我和楊家姐姐在瑞鶴仙閣,看見陳表姐與霍家大少爺見面,致使霍弋指腹為婚的慈寧縣主跌落樓梯破了相,柳家出過這檔事,任爹爹母親白砸恁多錢,你大抵是做不了公主侍讀了�!�
柳羨嵐快被她氣死了:“我做不做侍讀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我問的是你有事么!”
柳羨魚還未說話,她悚然一驚:“誰,誰致使慈寧縣主破相?”
“我怎么會有事,當(dāng)然是陳妙嫣了。”面對她別扭的關(guān)心,柳羨魚撲哧一樂,很認(rèn)真地想了想,“至于我,只不過是會被祖母遷怒關(guān)禁閉,謝謝四妹你提醒我,這就去跪佛堂�!�
柳羨嵐一把拉住她:“先別說有的沒的,我娘叫我來找你,先跟我走一趟桐華院,說不定祖母就不會遷怒你了呢。”
至于陳妙嫣,柳羨嵐微妙地只字未提,一路沉默地穿過小湖,柳羨魚望了望平靜無波的水面,墨綠的湖水深處隱隱發(fā)黑,她忽然覺得一陣陰涼,不自覺打了個哆嗦:“四妹妹,你冷不冷,我總覺得走在湖邊好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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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羨嵐心事重重,沒聽清她說什么:“小滿說你才喝了熱姜茶�!�
柳羨魚唔一聲,驚疑不定地看了看小湖深處未開的荷花:“我偷聽家中老人說過,我親娘就是在這里溺亡的,哎呀,怪不得你娘總不讓你來湖邊,她不管我去哪兒,巴不得由此我?guī)銇砗呁ぷ永锿妫隳镉H自抓你回去抄書,卻對我說女兒家讀書無用�!�
不知為什么,說完這句話后,頭頂天光一暗,周圍原本簌簌作響的草木忽然靜止了一瞬,四處安安靜靜,連鳥雀的鳴叫也消失了一般。
柳羨嵐猛地停住腳步,烏黑的眼仁盯住她:“算本小姐求你,就今天,別在我娘面前找事�!�
柳羨魚靜靜凝視她一會兒,忽然笑了。
柳羨嵐被笑得毛骨悚然,禁不住回頭看了眼,她背后正是一小簇竹,竹林掩映處便是那小亭,三姐的眼神似乎在她身上,又好像在看竹或是小亭。
她捏緊手中絹帕,從未見過柳羨魚展露那種詭異的表情,心里一堵,如鯁在喉。
柳羨魚仍在笑,越過她先行一步:“看你嚇的,走吧�!�
到桐華院還未進(jìn)門,就看見吳氏一拍桌案,怒不可遏道:“三丫頭,你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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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羨嵐被她娘嚇得一聳肩,扯住柳羨魚的袖子拼命朝她擠眼睛,小小聲道:“本小姐求你安分…”
柳羨魚就當(dāng)沒看見,干脆連門也不進(jìn):“娘知不知道,偏疼的果子不著色?”
吳氏勃然大怒:“你如今是越來越不著調(diào)了,娘問你一句話,氣性怎就那么大!”
柳羨魚抓抓頭頂,給予柳羨嵐一個安心的眼神,傻兮兮笑道:“這不是聽家里下人說娘總偏心嘛,女兒害怕。”
現(xiàn)在就要感謝真心話系統(tǒng)的好處了,她剛才算過吳氏與她還在五米效果的范圍內(nèi),最重要的是,跑路也容易。
吳氏當(dāng)即變了聲調(diào):“娘何時對你幾個偏過心!嵐姐兒有的你也有,月姐兒沒有的你都有,你怎么不去問你祖母為何偏疼你表姐,拿了你娘的嫁妝,還要我當(dāng)那惡人?”
吳氏腦中瞬間一空,慌忙閉嘴,可架不住柳羨魚今天就想找事。
“女兒有句偺越的話要講,娘可別生氣。”柳羨魚露出點兒古怪的笑意,“外頭的事娘應(yīng)該清楚,陳表姐昏過去后袖子里掉了根宮里貴人才能帶的七尾金鳳釵,問女兒話的是德妃娘娘的六殿下,娘與其針對我給慈寧縣主看猴戲,倒不如去巴結(jié)人家公主殿下,爭不過有人天生貴命,女兒認(rèn)了,娘也該認(rèn)命的好�!�
“人家睡金屋咱家住狗窩,所以不怪祖母偏心�!绷w魚給吳氏講起笑話,“公主入京發(fā)現(xiàn)自己在柳家住狗窩,一怒之下號召十萬天兵天將,給我和嵐姐兒也搭了兩個狗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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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羨嵐閉了閉眼,內(nèi)心哀嚎,忙上來捂她的嘴巴:“柳羨魚你給我閉嘴!”
柳羨魚順勢下臺階,蹦蹦跳跳朝外走:“我這個人啊最勢利,以前不喜歡表姐,現(xiàn)在得趕緊巴結(jié)去!”故意氣人似的,她還歪頭問,“娘要不要去,巴結(jié)好了阿嵐可以給表姐當(dāng)公主侍讀,哈哈哈!”
房里的嬤嬤丫鬟皆變了臉色,吳氏驚恐地捂住嘴,還是絕望地聽見自己仍在說:“歪歪你歪個幾把頭,給老娘滾!”
柳羨魚轉(zhuǎn)身向外走:“嗚嗚嗚我給爹告狀去,讓爹給女兒做主!”
饒是院里仆役見多后宅陰私,但這場面還真沒見過,底下人皆愣住了,只有吳氏還在罵:
“愣住干什么,讓三姑娘回來!”
柳羨月和薛姨娘坐在小竹林后的亭子里,全程圍觀倆姐妹說話。
柳羨月沒忍住緊了緊衣領(lǐng),小心翼翼問:“姨娘,三姐姐的親娘當(dāng)真是……這樣沒得嗎?”
乍然念起那個熟悉的名字,薛姨娘很是恍惚了一陣,她是柳老太太的遠(yuǎn)的不能再遠(yuǎn)的外甥女,在府里的年頭也久,自然見過楊靖荷的雷霆手段,老爺早年未娶妻前收過好些揚州瘦馬,一個賽一個嬌滴滴,把她襯得像剛出村的村姑,被欺負(fù)了也只敢偷偷哭,楊靖荷一來,那些小妖精就被清理得干干凈凈,每每夢魘到半夜柴房里的慘叫,嚇得她連生柳羨月的時間都比繼室晚,堪稱年輕時的人生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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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以為楊靖荷死了這么多年老爺早把她忘了,誰知新來的外室卻長了那張樣貌肖似她的臉,連外室的女兒都像極了柳羨魚。
薛姨娘覺得自己就是很酸,非常酸。
“楊氏沒福氣,連兒女最后一面都沒見上,姨娘雖為妾,但架不住你爹對姨娘好,嫡女有的咱月兒也必須有�!毖σ棠镆贿叞矒崤畠阂贿叞蛋道�,勉強將這話題蓋下去,“都沒了那么多年,怕什么,咱娘倆繼續(xù)吃茶!”
柳羨月不疑有他,薛姨娘卻粉臉發(fā)白,斟茶的手腕一顫,險些被茶水燙到。
當(dāng)年,她鼓起全身勇氣問楊靖荷為什么放過她。
高挑的青衣女子放下手中的馬鞭,朝她溫婉一笑。
你空有美貌,但蠢到讓我提不起興趣。
……媽的,好氣哦。
搞事又不會,爭寵也不敢,每天也只有拉踩才能維持得了生活這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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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羨月見薛姨娘神色不對,小心道:“要不回去吧,我想看新來的茹兒妹妹,爹將陳姨娘安到隔壁院里,我們還沒拜訪過人家呢�!�
薛姨娘順坡下驢,驕傲地一挺胸脯:“走,姨娘倒是想會會這個陳氏,長得也不怎么樣,哪兒來的大臉�!�
她倆剛走出小竹林,就看見柳羨魚在前面跑,吳氏院里的嬤嬤攆在她后邊:“三小姐,夫人叫您跟老奴回去!”
柳羨魚一路跑到湖上的木橋,堪堪喘了口氣,眼看吳氏的嬤嬤就要追上來,她心一橫,干脆翻過橋欄,半身都飄在幽深的水面上:“你們再逼我,我就從這里跳下去�!�
嬤嬤急忙停步,挎起個笑臉:“三姑娘,老奴只是奉夫人之命,請姑娘先去桐華院�!�
柳羨魚一嗤:“不是娘叫我滾的嗎,我好心滾了怎么又讓我回去?”撇頭看見看見薛姨娘和柳羨月鬼鬼祟祟在后邊:“月妹妹也在,快給我做個證,我若是掉下去麻煩姨娘給爹說一聲,可不是女兒自己要跳的�!�
薛姨娘看看柳羨魚那張酷似人生陰影的臉,再看了看嬤嬤有力的膀子,訕笑起來:“一家人有話好說嘛……”
柳羨魚哼道:“我可從沒疑過祖母偏心,娘為何總在我面前說祖母的不是,是表姐的緣故嗎?”
柳羨月一直躲在薛姨娘身后,趁眾人都沒注意,飛快地用手帕拈了幾只螞蚱,她嬌嬌弱弱朝前挪步:“三姐姐,你下來好不好呀,看把大家伙都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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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绷w魚沒想到她也摻和,“你有事沒事,沒事就把府里大糞都挑了�!�
柳羨月:……她從來沒見過有人可以這么討厭!
她一臉委屈,還是朝柳羨魚伸手:“三姐姐不喜歡我,那就隔著帕子拉住我吧�!�
柳羨魚:“……帕子里有螞蚱,我都看到了傻孩子�!彼鋽[微動,抬手朝柳羨月腦門彈去,“看蟬!”
柳羨月驚叫一聲,慌忙后退,那蟬卻跟涂了膠似的貼在她額頭上,嚇得她放聲大哭,不小心踩到裙角,仰頭倒進(jìn)小湖。
“姨娘救我!”
薛姨娘凄厲地尖叫:“來人吶,五姑娘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