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同輝(3)
“那我認輸,”白歸立刻伸手,而后突然反應過來這是在劍上,恐怕擠著師弟,又連忙放下,“師弟靈力太低,我絕不和師弟比�!�
說著話,已經(jīng)到了山下,葉凡星越聽越是含笑挑眉,作勢要跳下劍去,白歸怕他真的少年意氣沖動,逐漸御劍靠近地面。葉凡星順勢踩下去,在山下草地上站穩(wěn),抬起頭看去,月色清輝照得他眉目湛湛,深衣潑墨,好俊美一個少年郎。
白歸一眼看去后心跳砰砰,忙移開目光,回想這一天下來的事,魂不守舍地收劍下去,一邊說道:
“我記得附近村落就有一個醫(yī)館,大夫還算不錯,我們……”
話音未落,他腰間的劍就被抽出來,白歸連忙側(cè)身,看著葉凡星握著他的劍挑來,他只是顧著躲,想要搶回劍,笑道:“我修為高深,師弟,就不要再……咦?”
小師弟橫劍在他頸邊,眸如寒水清徹,薄薄的笑意覆在蒼白的面頰上,竟依舊有幾分冷漠,卻用與之前無異的少年嗓音說,“師兄,別總是認輸啊,不是要教我?”語氣真如同只是乍起歡喜興致,毫無所覺自己做了什么,任誰也沒了脾氣。
白歸近距離看著,竟有些臉熱。他慢慢將劍推開一點,心中忽然有涼意掠過,也許是錯覺,他總覺得小師弟有哪里很不尋常,又說不上來。他試探著取劍,葉凡星沒動,讓他拿走了。
他松氣一笑,將劍收回腰間,往路上走去,“改日改日。而且也不用奪劍來學吧?也就是師兄我,換成別人,奪劍可是挑釁。師弟出門在外,以后總會遇到別人的。”
“是嗎,”葉凡星和他一道走在路上,“但我從不離開門派,我從不在意這些�!闭f話間,少年神態(tài)淡淡,濃深夜里顯得他眉眼都如同鴉羽,隨手撥玩著束發(fā)的金帶,意態(tài)風流如同人間富貴人家的小公子。
白歸看著葉凡星半頃,忽然之間又不太敢看他,抓住師弟的衣衫,運氣輕功帶他在夜風里進了村鎮(zhèn)。村落里燈火深深淺淺不一,初春的料峭寒意里地面灑遍霜似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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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
白歸轉(zhuǎn)頭,并未看到想象中的驚慌害怕小師弟,師弟好奇看著他,在寂靜村落的燈火里,倏地對他笑了笑,又喊他,“師兄�!�
這一下,白歸又看到了師弟右臉那個酒窩。他在汴京除魔衛(wèi)道的時候,城主請他喝過一壺美酒。那時候的陳釀也沒有這時候這么讓人暈頭轉(zhuǎn)向。
前面一陣吱呀開木門的聲音打亂了兩人之間的奇怪氣氛,白歸連忙大步走過去,說道:“先看病吧�!�
開門的是個面白無須的儒雅男人,見到兩人走近,和善地說:“不巧,一個時辰前已經(jīng)不再……”
白歸在男人手中塞了個金錠,一張俊美瀟灑的臉上滿含笑意,
“大夫,我弟弟有些低熱,開服藥就好了,不用你費事。”
話到了這份上,儒雅男人看了眼站在后面抱著臂的葉凡星,笑說:
“那便進來吧。”
跟著白歸走進去,葉凡星盯著男人背影進了內(nèi)屋,黑暗之中,他低聲說:“我不想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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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歸已經(jīng)摸索到了燈盞,手指一點,火光燃起照得滿屋昏黃,聞言安慰道:“之前聽說這位大夫脾氣古怪,卻因為妙手回春很是有名,我們不過在這里吃副藥,過兩日就走了�!�
葉凡星抱臂打量著這醫(yī)館里的陳設,鼻尖似乎又嗅到進來時的那股腥氣,他對白歸的話不置可否,坐在凳子上。他背后是一幅神農(nóng)圖,畫工精湛,透出隱隱墨香,沖散了那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等了半天,也不見儒雅男人出來。葉凡星少許不耐,看向白歸,見師兄已經(jīng)坐下來,正悠然準備倒茶喝,他抿唇就要起身。
“讓兩位公子久等了,”一個婦人走出來,一手拿著藥包,一手抱著壺新泡好的熱茶,給兩人斟茶,一面歉意道,“我夫君過了夜是不見病人的,這副藥我先給小公子煎好吧?”
葉凡星半笑不笑,他單手接過藥包,顛倒看了看,“沒下毒吧?”
白歸剛喝到口中的茶水差點噴出來,咽下茶連忙起身,對著神色尷尬的婦人解釋:“我弟弟不怎么出門,只是開個玩笑,冒犯了冒犯了�!�
婦人通情達理地笑笑,跟著攀談:“原來如此,兩位看上去都是富家子弟,是偷偷離家出來了吧�!�
見人家沒追究,白歸感激不已,隨口道:“我們是從……”
“問那么多干什么?”葉凡星已經(jīng)顛著藥包走到屋里煎藥的爐邊,“怎么,你想改嫁我哥?”
婦人沉下臉色,“這位小公子,看在你是病患的份上,妾身不與你爭辯。請不要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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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歸連忙道歉,看著婦人不怎么高興地進了內(nèi)屋里。他走過去扯扯葉凡星的袖子,悄聲說:“你怎么見誰都說下毒,還牽扯上了我,沒良心的。”
葉凡星冷冷淡淡看著他少頃,對他笑了下,“可以說是朋友,為何說我是你弟弟?”
不成想會被反將一軍,白歸頓時矮了一分氣勢,訕訕把藥包取過來,轉(zhuǎn)移話題:“罷了,不談這個,我先給你煎藥�!�
藥爐里散發(fā)出草藥清香,令人心曠神怡。葉凡星被藥霧嗆得坐遠了點,聽著白歸在藥霧里頭念念叨叨,無語開口:“既然嗆,你坐那兒看著干什么?”
白歸懵逼:“��?這玩意兒不需要看著火的嗎?”
“……”葉凡星被白歸問住了,透亮眼睛里露出深思,熱氣騰騰的屋里臉上有了些血色,“那就隨你�!狈凑龁艿牟皇撬�
里頭,婦人又走出來,笑著說:“不用坐邊上,一炷香時候就好了�!�
白歸如蒙大赦,走開一些坐到葉凡星邊上,正要道謝,卻見葉凡星神色不對,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著一把匕首擲向婦人。
他大驚失色,連忙用靈力揮開匕首,怒極起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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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看著突然的狀況,似乎被嚇住了,看著白歸,眼中掠過思索,又看向葉凡星,慌忙起身往里面走進去了。
先前不愿意在外人面前給師弟難堪,這時候白歸才怒氣沖沖道:“你對普通人出手做什么?這有違青云派門規(guī),也不是正道的作……”
“師兄為何要出手?”葉凡星反問,“你出手揮掉了匕首,怎么知道她是普通人?”
這什么亂七八糟歪理,白歸瞠目結(jié)舌,過了會兒才找回自己的思路,
“她是這醫(yī)館大夫的妻子,我自然之前就知道這消息,才信的。你即使懷疑,也不至于如此過分吧?這實在……”太邪魔外道做法了一些。
“我又不要她性命,”小師弟疑惑抬頭,依舊坐在凳子上,看上去還是原先那副少年意態(tài),面色蒼白眼眉深黑,很討人可憐,“哪里過分?反而是師兄你貿(mào)然暴露靈力,太過分了�!�
白歸張了張嘴,好久才發(fā)出聲音,難以置信:“我,我過分?”
“不然呢?”葉凡星靜靜看著他,也不生氣,只是微微皺眉,神態(tài)比白歸還要疑惑不解,沉黑眼睫在燈火邊投下淺淡剪影。
真是好看,也真是不講道理。白歸沉默下來,終于明白過來自己之前的不尋常感覺是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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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弟待人總是忽冷忽熱,他笑的時候好得出奇,真讓人心里發(fā)熱恨不得捧來一座春山讓他新奇。可他冷漠下來的時候,又好像和之前判若兩人,善惡不辨,也絲毫不念情分。
屋里無風,白歸卻被吹得發(fā)涼,直到一炷香時候到了,藥爐咕嘟咕嘟起來,他木然走過去舀藥,然后走回來。
葉凡星接過藥碗,抬頭看看站在面前的白歸,似乎察覺到了異樣,收起臉上疑惑,露出一點笑:“好吧,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他出手阻止的事?白歸嘆了口氣,不知道師父是怎么教出這么個師弟來,他還是很有師兄的責任感,好聲勸說:“這藥還是那位夫人抓的,你不如跟師兄去道個歉?”
“那我不要了,”葉凡星放下藥碗,一笑說:“要去你自己去,我休息去了�!�
“誒——”白歸忙拉住他,“你,你就當我開個玩笑吧,成嗎?”
葉凡星側(cè)過身,深衣束發(fā),潑墨一樣微彎眉眼,病中好虛弱地問:“師兄不生氣?”
白歸心道自己這是沒辦法,回去就告訴師父,嘴上只說:“不生氣,不生氣�!�
聞言,師弟臉上的笑就淡下來,一點也不掩飾之前的裝模作樣,達成了目的就懶得裝了,伸手去端起藥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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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歸只覺得自己這個師兄真是毫無威嚴了,轉(zhuǎn)頭時卻被墻上的神農(nóng)圖吸引了注意。
他正要走近去看,突然聽到碗打碎的聲音,以為師弟不知怎么又在搞事,無奈轉(zhuǎn)過身,卻見小師弟手指緊緊攥著桌角,臉上被屋里暖意烘出來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看起來難受得厲害。
“怎么了?”白歸急忙走去,想探出靈力看看,握住師弟手腕時,卻驟然發(fā)覺了一絲異樣,“你的……”
葉凡星驟然睜眼,眼里極快滑過殺意,發(fā)白的嘴唇動了動,溫柔地低聲問:“什么?”
不知為何,白歸咽下了到嘴邊的話,沉默輸送靈力給他緩解痛苦,心里有些煩悶。
師弟脈中有一縷魔修氣息逸竄的事,要是告訴師父,以師父對魔修的深仇舊恨,怕是隔日他就沒這個師弟了。
葉凡星微微有些顫抖,伏在桌上靜靜閉著眼,金帶松開墨發(fā)潑在肩上,闔著眼微笑,
“師兄,你會保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