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太倔
賭場混混不講規(guī)矩,柳平按時還錢,他們卻還要柳漾賣身抵債。
柳漾有理,向警備廳報了案。
然而,混混們顯然是江湖上的老油子。
每每警察來抓他們,他們腳底抹油似的,溜得極快,不留一絲把柄。
又趁著警察不在,三番五次來她家門口打砸恐嚇。
連帶著祖母都陷入不安之中。
沒辦法,柳漾只好再次去尋何副官幫忙。
她按照何副官留給她的地址,來到一處很雅致古樸的四合院。
向守門的道明來意,柳漾在外耐心等候。
片刻,一位溫婉美麗的婦人,從大門提著裙擺下了臺階,款款走到她面前,“柳小姐�!�
柳漾不認(rèn)得她,“您是…”
“我是何正新的夫人。”婦人朝柳漾行了一禮。
何正新,就是何副官的大名。
柳漾微微欠身,“何夫人,此次前來,我有一事想求何副官幫忙�!�
“柳小姐,我已知曉您的來意。”何夫人面色為難,“可這次,恐怕我們不能幫您�!�
柳漾微怔。
何夫人拉住柳漾的手,“前些日子,老何因?yàn)檗k了不該辦的事,被少帥責(zé)罰,生生受了三十軍棍。如今他在家養(yǎng)傷,家里一應(yīng)事,都是我在做主。柳小姐此次前來求助的事,我并沒有告訴老何,希望柳小姐能理解我的難處�!�
細(xì)想片刻,柳漾心如明鏡:何副官自作主張借給她錢,被周鶴庭罰,受了很重的傷。
她連累了何副官。
何夫人望著臉色蒼白的柳漾,好心勸道:“柳小姐,您就向少帥稍微服一服軟,少帥念在情分,會幫你的。”
情分?
柳漾心中發(fā)澀。
但凡周鶴庭念及一些情分,就不會用這種方式,讓她難堪。
她沒臉繼續(xù)求何副官幫她忙,但仍是客氣道了謝,“麻煩何夫人�!�
何夫人很愧疚,但她也是為了丈夫,“柳小姐慢走!”
柳漾離開。
回家的路上,白茫茫的天,突然下起傾盆大雨。
路人匆匆躲雨。
柳漾卻漫無目的,走在路邊,任由冰涼的雨水打在身上。
一道人影攔住她去路。
她抬眸,朦朧的雨幕中,一身鐵灰色軍裝映入眼簾。
是周鶴庭的手下,“柳小姐,少帥請您去車上�!�
柳漾望向路對面。
被雨水沖刷的車窗,映著一個模糊又冷清的身影。
隔絕著外界的喧囂,他仿佛對什么都無動于衷。
喉嚨發(fā)哽,柳漾低聲道:“我還有事,就不叨擾了�!�
那人固執(zhí)攔住她,“少帥這幾日心情很差,您還是不要惹他生氣�!�
周鶴庭在奉城位高權(quán)重,除了大帥,他誰都不放在眼里。
柳漾愛他,恨他,但也畏他。
沉默許久,柳漾垂眸上了車。
撲面而來,是一股夾雜著皂角清香的烈酒氣息。
周鶴庭那側(cè)沒有光,他整個人闔眸隱沒在暗處,軍裝扣子一絲不茍地系在領(lǐng)口。
因?yàn)轱嬃司�,他頸間微微泛紅,凌亂的碎發(fā)搭在額間,野性而禁欲。
柳漾一直覺得,用烈酒來形容周鶴庭,是最合適不過的。
看似醇香,卻烈中藏毒,醉人,也蠱惑人。
車門關(guān)上的那一瞬,周鶴庭睜開眼,偏頭冷凝著她,“柳漾,你鬧夠了沒?”
指甲陷入手心,柳漾啞著嗓音,“我正兒八經(jīng)替自己贖身,何來鬧�!�
他煩躁地扯了扯扣子。
因?yàn)榱獯螅圩颖赖魞深w。
愈發(fā)焦躁,他語氣盡是不耐煩,“要么回府,要么去我名下的別館住,我當(dāng)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我自有我的去處,不勞少帥費(fèi)心�!绷曇羧彳洠瑓s尤為倔強(qiáng)。
周鶴庭冷笑,“什么去處?去賭場賣身?還是繼續(xù)找何副官幫忙?”
果然,他什么都知道。
柳漾聲音發(fā)顫,“放心,我不會再找何副官幫忙,我自己的事自己擔(dān),不連累他�!�
“不連累也連累了。”周鶴庭眼帶譏諷,“你以為自己有多大本事?不知天高地厚!”
他的話,讓柳漾難堪到極致。
她面無血色,只有眼眶染上了委屈的緋紅色。
周鶴庭眉心緊蹙,但語氣終究是沒那么重了,“柳漾,同樣的話不要再讓我說第三遍,老老實(shí)實(shí)回去,殷晚汀威脅不到你�!�
柳漾心寒不已。
瞧,他不是不知道,她在意殷晚汀的存在。
可他并不放在心上。
他只要她聽話,像個寵物一樣,溫順規(guī)矩地討好飼主。
至于她怎么想,他根本不關(guān)心。
他甚至氣定神閑地看著她走向絕路,卻還想逼迫她對他搖尾乞憐。
她跟他回去做什么?自取其辱嗎?
柳漾唇瓣微顫,“我再不知天高地厚,也知贖身后,與少帥再無瓜葛的道理,從此以后,我跟少帥橋歸橋,路歸路…。
腕間一陣鉆心的劇痛,打斷她的話。
柳漾疼得倒吸了口涼氣。
隨即,一股極重的力道,將她扯向周鶴庭的方向。
她下意識抵住他的胸口,抬眸望向他。
他深諳無波的眼,帶著莫名的壓迫感,“我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柳漾,你識趣些,我既往不咎。”
“什么叫識趣,像阿貓阿狗一樣,對少帥你搖尾乞憐就是識趣嗎?”柳漾終究是落了淚,“我不是你的寵物,我是人,一個有尊嚴(yán)的人…”
她三番五次忤逆他,周鶴庭徹底沒了耐心,“你的尊嚴(yán)值多少錢?”
短短八個字,幾乎掏空柳漾的心。
她拼盡全力,才不至于失態(tài),“莫說尊嚴(yán),就是這條命也不值幾個錢,畢竟我是少帥買來的玩意兒,所以少帥沒有必要費(fèi)心思再讓我回府,免得惹少帥煩心�!�
周鶴庭松開了她,沉聲道:“滾!”
雨勢漸大,如天河決堤。
柳漾在這時下了車。
手腳凍得冰涼,她沒有回頭。
任由雨水拍打在身上,一步步向前走。
周鶴庭沉黑的眼倒映著她狼狽卻倔強(qiáng)的背影,眉心間燥意越來越濃。
降下車窗,他拿出一支裁好的雪茄含在唇邊。
攏在手心的橘黃色火焰,隨著手背鼓動的青筋晃動,無論如何都難以點(diǎn)燃。
周鶴庭狠狠掐斷雪茄。
內(nèi)里裹挾的煙葉碎成沉渣,散落在他材質(zhì)堅(jiān)硬的軍褲上。
司機(jī)在后視鏡看了一眼,“少帥別惱,女人家耍耍小性子,都不算什么�!�
“她太倔。”周鶴庭撣去軍褲上的煙葉,無比煩悶。
司機(jī)也算是周鶴庭身邊的老人。
他知道,以周鶴庭的性子來說,能放下身段主動找柳漾,已是十分難得。
頓了頓,司機(jī)說:“柳小姐是倔了些,我看少帥倒也不用急著把柳小姐帶回來,讓她在外面受些苦,磨一磨心性也好。”
周鶴庭沒有吭聲,眉心始終緊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