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林頓沒想到希恩會催促自己，這實在不像是他的作風。
“我換下衣服，過會兒就來。”林頓等著父親上線，并不想立刻離開，“大約十分鐘�！�
“你換衣服要這么久？”
“沒辦法�！绷诸D躺在椅子里，信口胡謅道，“夜會少將，總要隆重一些。”
他應付完希恩，抽回精力放在微腦上。
“那就不必了�！毕６鲄s道，“我把衣服帶來了�！�
林頓：“……”
林頓聽出不對勁的地方，切斷微腦連接，轉身開門。
希恩果然站在門外，手上拿著一件黑色斗篷，看著十分厚重。
“星甸的夜晚很冷，我已經(jīng)讓人給你的手下都送了衣服，這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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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恩把斗篷遞給他，轉身便往外走，步伐有些快。
林頓知道今天跟父親聯(lián)系無望了，只得關門跟上，并坦然地將斗篷穿好。不得不說，第三基地的衣服雖然缺乏實用性，但造型復古優(yōu)雅，材料也足夠奢侈，剛好能抵御夜晚的寒冷。
林頓垂下的手忍不住在毛茸茸的邊緣摸來摸去。
希恩回頭瞥見，看了他一眼。
林頓若無其事地松開手，“少將的衣服不錯�！�
希恩微微怔了下，沒有回應。
“我摸到了你們家族的徽標�！绷诸D很善良地補充。
“那是因為我要在上面安裝竊聽器和跟蹤設備。”希恩道，“你要不放心可以脫下來�！�
“怎么會不放心？”林頓道，“我又沒有打算做什么。頂多穿去會議廳讓奧森公爵見識一下。”
宮殿的主路上漆黑寂靜，只有遠處的掠行艇航道指示燈規(guī)律地閃爍著。希恩驀然停下腳步，于微光中轉身過來，注視著林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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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頓從他冷艷的臉上看到一絲惱怒。
“不管奧森公爵如何聯(lián)想，這都不會影響投票結果。”希恩道，“我們仍會支持第四基地的賠償要求。如果對方給出更優(yōu)厚的條件，林頓少將，我們中午的約定也可以廢棄�！�
林頓收攏起自己的笑容，靜靜地注視著希恩。
“就個人感受而言，我相當不喜歡你。但出于對第一基地的敬意，我愿意給你們優(yōu)先談判的機會�！毕６鞯溃跋Ｍ诸D少將能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談判成功與否，全看你們給出的誠意。”
言外之意，第三基地與誰結盟，全看兩邊誰給出條件優(yōu)厚。
“你這是勒索。”林頓面無表情地看著希恩。
“我們樂于接受盟友贈送的所有禮物。”希恩漫不經(jīng)心地看他一眼，“當然，除了你，尤利爾�！�
不被歡迎的林頓七繞八繞，經(jīng)過數(shù)重厚重大門，最終進入了統(tǒng)帥的辦公廳。
嘉麗已經(jīng)等在了那里，并在他到來后好好地打量了他一番，“的確很像。”
林頓假裝聽不懂，并看了眼她手下的水晶球，那里面有綠色感應環(huán)發(fā)出微弱的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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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恩留意到他的異常，但沒有說話，轉身走了出去。
嘉麗轉身，走到了林頓面前。
“我們開門見山一點�！绷诸D很快地收回視線，很紳士的行禮，“我們第一基地希望得到第三基地的支持，在這個前提下，統(tǒng)帥想要什么？”
“錢。”嘉麗投來一個贊賞的眼神，爽快道，“卡幣，或者天然貨幣銥�！�
“好說�！绷诸D微笑道，“統(tǒng)帥否決掉第四基地的賠償提案，我們單獨向第三基地提供一筆友誼金。”
“跟提案相比，哪個的金額更大？”
“恐怕是前者�！�
“那我更愿意跟著第四基地達成一致�！�
“那可能一分錢都得不到�！绷诸D道，“我們并不打算接受這條�！�
“哦？”嘉麗抬高語調，驚訝地看他，“你們要發(fā)起戰(zhàn)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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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圖發(fā)起戰(zhàn)爭的并非是我們，你我都清楚這一點�！绷诸D道，“雖然這樣的選擇會讓第四基地如愿，但沒辦法，我是個將軍，并非政客�！�
這個回答顯然超出了嘉麗的預料。她揮揮手，讓林頓自己去待客沙發(fā)上休息，自己則在辦公廳里走了兩步。
“說實話，林頓少將，沒有人愿意發(fā)生戰(zhàn)爭，雖然我們經(jīng)常面對�！奔嘻惖溃暗芙^第四基地，意味著我們站在了它的對立面。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你們的實力并不比第四基地差，為何怕他們？”林頓說，“如果我們聯(lián)合，第四基地也不會輕舉妄動�！�
“這只是可能性之一。還有一種可能性，是我們跟他們先出現(xiàn)摩擦，內斗，彼此消耗。而你們第一基地遠遠地躲在恒星那頭，心想這倆傻逼終于打起來了�！�
“我們第一基地不會背棄諾言。”林頓盯著她的眼睛，“你知道我們在薔薇星戰(zhàn)役里失去了什么�！�
“正因為這樣，誰也說不準你們是否會后悔，以至于影響之后的選擇。”嘉麗嘆了口氣，“我不會拿自己的基地去冒哪怕1的風險。林頓，相信你也一樣�！�
林頓看著嘉麗的眼睛，半晌后點了點頭。嘉麗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十分明確，第一基地的條件并不足以讓她改變自己的中立立場。而同時支持第一和第四基地的提案，除了兩頭吃外，也是在避嫌。
不過只要第四基地先支付了尾款，第一基地就可以先去買鋨，想辦法讓最后一批士兵成功蘇醒。這樣萬一到了不得不打的時候，他們能多不少戰(zhàn)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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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我們來談你中午的條件，”嘉麗道，“第一基地能提供多少軍事援助？”
林頓收回注意力，偏過頭想了想：“你們想要多少？”
“兩顆資源星的駐兵�！�
“一顆。”林頓道，“3號資源星，這顆緊鄰著第四基地的2號資源星，戰(zhàn)事比較多。需要更多的人手。”
“你有備而來。”嘉麗打量他，2號資源星是一處鋨礦資源星，第四基地拿著當寶貝，其他外星人也惦記得狠。
林頓坦然回視她：“如何？”
“成交。”嘉麗挑眉，隨后笑道，“恭喜你，我們的談話很愉快�，F(xiàn)在，我要把你交給我弟弟了�！�
她說完，揮揮手出去。
希恩在林頓意外的眼神中走進來，手上拿著一個綠色的球體，隨后“咔嚓”一聲，將大門落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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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頓在看到那個綠色圓球時眼皮猛地一跳。
那是個生物識別部件，而此時這個部件上，趴著幾只金燦燦的幼蛹。
“黃金蛹除了吃夾竹桃后，還喜歡啃食古鉤藤。不巧的是，你們第一基地用來傳送信息的無人機，正是運送古鉤藤的�！毕６鲗⒆R別儀放在林頓的對面，“我們很感謝費里尼先生，將這樣先進的技術用在了無人機上�！�
林頓面無表情地看著識別儀，“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們復制了尤利爾用的指膜、假發(fā)和鏡片，事實證明這些都不曾接觸過無人機。而你在花店的時間又不足以操作第二套�！毕６鞒槌鍪謡槍，將黑洞洞的槍口指向林頓，“少將，機器一旦識別成功，我會立刻將你擊斃。”
“那可真是重大外交事故了。”林頓抬頭，雙手在斗篷的遮掩下，摸道了隱藏在腰側的匕首。
“我們不會容忍間諜�！毕６鲗⒔鹩紦荛_，按下識別儀按鈕。
綠色的球體發(fā)出熒光，隨后對林頓進行掃描，機器聲同時響起。
【操作者體征體貌核對——身高符合、面型符合、頭型符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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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認錯了呢？”林頓露出憂心的表情，“第三基地會給出賠償？”
“我個人會�！�
“答應我任何要求？”
【……鼻型符合、血型符合……】機器繼續(xù)一項項讀數(shù)。
林頓瞇了瞇眼。
【膚色符合……】
“可以，但看來你沒這個機會了�！毕６鲗⒛粗阜旁诎鈾C上，冷冷道。
林頓挑眉，余光掃過在希恩右側的墻壁，那里有兩處凸起可以攀住，但希恩的反應速度……他目光又轉，視線落在沙發(fā)上……
然而就在他動作的前一秒，綠色球體突然發(fā)出一陣異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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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皮膚紋路不符合……】
……
希恩意外地轉過頭，看向機器。綠色球體并沒有什么異常。
【滴滴——第二性征不符合，重復，第二性征不符合……】識別儀就像故障了一樣，不停提示不符合的選項。
【綜上，體貌體征核對失敗。】
希恩：“？？？”
林頓：“……”他掩住眼底一閃而逝的驚訝，將匕首悄悄放回，若有所思地看了那機器一眼。
在長久的震驚后，希恩緩緩抬頭，朝他看了過來。
“看不出來，少將的口味還真……野�！绷诸D用復雜的表情看著他，“oga都滿足不了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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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希恩只想跟嘉麗一樣爆粗口，但顯然，不管是機器問題還是有其他原因，現(xiàn)在都來不及研究了。
他盯著林頓，雖然心中不忿，但還是將手|槍收了起來。
“既然誤會解除，”林頓道，“那我可提要求了�！�
希恩：“說�！�
“什么都可以？”林頓問。
“……”希恩因他輕浮的語調微微皺眉，但沒否認。
林頓滿意地點頭：“那我不客氣了。今天時間不夠了，明天晚上吧，你少穿點……”
希恩：“……”
“……跟我偷偷拜訪一下第四基地的貴客。”林頓從沙發(fā)上站起，“我并不相信他們會說出新殖民星的細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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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突然切換的正經(jīng)話題讓希恩反應了一會兒，等明白過來后，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你可以直接點，說去偷東西�！�
“只是看看而已�！绷诸D轉身離開，與希恩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停下腳步，慢悠悠道，“另外，既然解除了誤會，還請少將自重。下次再讓我聽到你喊尤利爾，別怪我不客氣了�！�
希恩側過臉，看他頂著那張極其熟悉的臉蛋露出囂張的微笑，揚長而去。
一重重的大門在身后依次合上。林頓走出宮殿很長一段路后，才停下腳步，深深的吸了口氣。凜冽的冷風順著領口鉆來鉆去，將剛剛的薄汗一掃而光。
林頓甩甩頭，隨后望了眼星甸上空，那里有微星閃爍。
“二組呼叫少將�！蔽⒛X線路上，特殊頻道突然有提示。
“我在。”林頓回復，“結果如何？”
“如您所料，萊茵少尉的實際失蹤時間為一個月前，與您的遇襲時間一致。您當時乘坐的隱形逃生艇為嘉麗統(tǒng)帥所有。少將，資料是否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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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绷诸D道。
數(shù)條信息瞬間進入了林頓的意識。
“合理推測，萊茵少尉主動替換了少將。但我們無法追蹤他的位置。他并不在三大基地之內�！倍M組長道。
“知道了�，F(xiàn)在任務有變，明天二組先離開星甸，以流浪者身份探查第四基地的兩顆新行星。”林頓道，“如果可以，破壞掉洛克拉人的交易點�！�
“明白。”二組組長道，“進入太空后，我們會重置微腦，擦除基地標志，斷開與基地鏈接，直至任務成功�！�
“好的�！绷诸D喉嚨一緊，“不管怎樣，等你們回來�！�
這些年來，執(zhí)行特殊任務的士兵大多完成了任務，卻無一人生還。
“感謝少將陪伴�！痹诙虝旱某聊�，十二人的意識同時鄭重傳來，“愿我們基地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