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他這模樣,到哪兒都是極其惹眼的存在
雨霧蒙蒙,彼時的宮門口,早已聚集了不少車輛,馬車停下。
楚淮和莊紅互相給了眼色,而后便見著莊紅熟練地扯開了自己的半邊衣裳,弄亂了自己的頭發(fā),將唇上的口脂抹開,滿臉?gòu)尚叩匾蕾嗽诔醇珙^。
楚淮也收起了那副冷厲之色,嘴角上揚,將莊紅摟在懷中。
待得馬夫搬好腳凳,打開車門,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的,便是眼前這幅香艷場面。
“真討厭~”莊紅嬌哼了一聲,面對著眾人的目光,這才慢悠悠將肩上滑落的衣裳穿上,一臉“幽怨”地看著楚淮。
“這楚淮膽子還挺大,在宮門口竟也敢如此放肆,真是嫌命長�!迸R陽侯府的小公子關(guān)珮隨意說了句,當即便有人了湊了上來,開始七嘴八舌談起楚淮這么個“人物�!�
“平南王教子無方啊�!闭f話的是林尚書家的庶子,林元武。
“我聽說,楚淮不是平南王的親生兒子�!标P(guān)珮出聲,由于他一向被眾人稱為貴族中的“包打聽”,他說出的話,通常并非空穴來風(fēng),但也有人持懷疑態(tài)度。
“不可能吧?他娘不是在他七歲時投湖自盡,以死明志,證明自己清白了么�!�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是你們看,就楚耀光那滿臉橫肉的模樣,能生出這樣的兒子?楚昭也就罷了,好歹長得隨母親,可這楚淮,不像平南王,也不似他死去的娘親,那你說,他這長相是隨了誰?”關(guān)珮又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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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一思索,幾人便恍然。這時,一名手執(zhí)子折扇的儒雅青年皺著眉走了過來,勸道:“大家別再討論了,關(guān)珮你也是的,無憑無據(jù),還是莫要玷污他母親的名節(jié)了,死者為大�!�
關(guān)珮想想也是,摸了摸鼻子,嬉笑道:“我也就聽我家那些三姑六婆閑話家常時隨便聽了幾句,你們也莫要當真�!�
而后,又看看向楚淮的方向,話里竟帶了幾分同情:“說起來,就因著這長相,楚淮這人吃了不少苦,聽說平南王自小沒將他當兒子看,睡的是馬棚,吃的是剩飯。偏生為人又好賭好色,為了銀子,挨過仗刑,蹲過大牢。還差點被地下錢莊的人砍掉手指……若不是他那繼母和楚昭看不下去偶爾幫襯著,只怕活不到現(xiàn)在�!�
“那繼母對他倒是真不錯,前幾天還拜托媒婆給他說親,竟然還說到我家小妹頭上了,嚇得我小妹在房里哭了好久,還逼得我母親直接拿掃帚將那媒婆給轟了出去�!绷衷洳辶艘痪�。
又有人跟著附和:“那媒婆也去過我家,結(jié)果屁股還沒坐熱,我大姐就拿著剪子沖到了堂上,威脅我爹娘說,若是他們答應(yīng),她就當場死給他們看!”
關(guān)珮搖頭嘆氣:“莫說這些大小姐了,便是尋常百姓人家,也不舍得將女兒嫁給他糟蹋呀,平南王將他送進宮來,難不成以為他這德行能入得了蕭大小姐的法眼?”
幾人失笑出聲,連方才制止關(guān)珮繼續(xù)說的那名儒雅青年也沉默了。
似是早便習(xí)慣了這些眼神和調(diào)侃,楚淮并未感到有哪里不對,相反,這些人對“楚淮”的成見越深,他便越高興。
如今見人逐漸多了,便又當眾與莊紅“耳鬢廝磨”了一番,再次引起周遭一片唏噓,徹底坐實了他的風(fēng)流本性。
“告訴青澤,莫讓雨霧蒙了眼……若是壞了我的計劃,那他另外一只眼睛也別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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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淮輕笑一聲,附在莊紅耳邊低語著,眉眼間盡是輕佻,可只有莊紅看得真切,在那輕佻眼神的背后,是嗜血的冷意。
莊紅微微點頭,見著楚淮和那群人安全進入宮門之中,這才上了馬車準備“打道回府”,可當馬車行至無人角落時,不知從何處冒出一人,一棒子便將車夫敲暈在地。
那人掀開簾子,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模樣,朝著莊紅吹了聲口哨,而后故意學(xué)著對方剛才的模樣,故作嬌嗔:“真討厭~”
莊紅一聽這聲音便知來人是誰,見著對方故意打趣,一拳揮了出去,“青澤,我看你是另外一只眼睛都不想要了�!�
“那也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青澤故意挑釁著,眼里全是期待,可惜,左眼上的眼罩暴露了他只有一只眼睛的事實。
莊紅無奈,青澤年紀最小,卻是他們幾個之中最好戰(zhàn)的。
“哼,我的確沒那個能耐,但是主子有。主子說了,讓你別被雨霧蒙眼,若是壞了他的計劃,就挖了你另外一只眼睛!”
半是認真半是恐嚇。
“放心吧,莊紅姐,我的劍法一向出神入化!就算只有一只眼睛,也一定能讓主子死在我的劍下!”
說著,青澤還伸手比劃了一下殺人的動作,可這話傳進莊紅耳里,卻是怎么聽怎么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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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會設(shè)在閆華廳內(nèi),廳內(nèi)正中央,矗立著一塊玉石屏風(fēng),屏面之上,正刻著一只活靈活現(xiàn)的開屏孔雀,只那雀眼之處,卻是兩端鏤空。
寧氏滿意地看著宴上的擺設(shè),看看時辰,正欲宣那些世家子弟進殿,忽見崔掌事冒著雨急切切跑來,跪在寧氏面前,慌張出聲:“娘娘,臣該死,蕭大小姐不見了!”
“怎么回事?”
此時的崔掌事后悔不迭,急道:“方才蕭小姐宣臣去為她挑選發(fā)飾,如娘娘所言,蕭小姐果然問起了楚淮的事情,臣便回答她說,楚家那公子相貌粗鄙,私德敗壞,早已納妾成家,還育有一孩。小姐聽了這些,面露失望,便沒有再問,哪里想到,一轉(zhuǎn)身的功夫,小姐便不見了!臣如今已帶內(nèi)侍宮女找遍了整個鳳陽宮,皆沒有看到蕭小姐的影子。事關(guān)重大,臣自知罪該萬死,故特來向娘娘請罪�!�
“你……你竟無中生有,說那楚淮有了孩子?崔掌事,你當所有人都跟你一樣蠢么?”
這是寧氏第一次當著眾人的面教訓(xùn)崔掌事,“還有,這么大個人,怎么就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說不見就不見了?”
崔掌事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委屈道:“我也是聽娘娘的話,不想讓那蕭小姐過多在意那楚淮……這才如此說的,娘娘您也只說讓我心里有數(shù),也沒教我如何回答不是?還有那蕭小姐……我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盯著她呀�!�
寧氏一口氣卡在喉中,臉色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憋的,若不是因著那層親戚關(guān)系,她早便將這崔掌事趕出宮了,哪里還由得她在自己跟前犯蠢。
“可真是沒有一件事辦得讓本宮省心的�!睂幨弦е溃掼F不成鋼,待得情緒平復(fù)后,冷靜出聲:“罷了,開宴的時辰快到了,你且先在這安撫好這些士族子弟,讓他們?yōu)槭掙蠈懸黄讶速x。本宮親自去看看這么個大活人是怎么不見的,若一個時辰過后,蕭晗還未回來,你便打發(fā)他們離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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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氏快步離開了閆華廳,嘴里還嘀咕著:“方才本宮還覺著這蕭晗是個守規(guī)矩的,如今竟惹出這么大的麻煩,到底是邊城長大的野丫頭,真是沒規(guī)沒矩。”
見寧氏走了,崔掌事這才松了口氣,正想從地上起來,眼神不經(jīng)意掃過來往伺候的宮女,這才想起方才皇后指責(zé)她的這番場景被這些人看了個遍,當即便生了幾分怒意。
“看什么?還不快宣那些公子進廳?還有你�!贝拚剖氯缃袷强凑l都不順眼,恰巧見著一個身形瘦削的內(nèi)侍走進殿內(nèi),教訓(xùn)道:“大家都在忙活,怎就你空手而來?”
蕭晗的身子一愣,目光向四周探了一圈,確定崔掌事教訓(xùn)的人正是自己后,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說的就是你,呆頭呆腦的,愣著干嘛?還不快扶本官起來”崔掌事又罵了。
定了定心神,蕭晗將帽檐往下壓了幾分,只祈禱崔掌事千萬不要認出自己。雖說皇后答應(yīng)她與這些世家子弟見面,但她能見到的,到底是經(jīng)過寧氏“篩選”后的,為了不錯過這次機會,她這才冒著風(fēng)險打暈了伺候的內(nèi)侍混進了閆華廳,哪想,腳跟還沒站穩(wěn)便碰上了崔掌事。
好在對方是個傻的,在蕭晗扶她起身時都沒看出什么異樣,只是嘴里一貫地在念叨著下人怎么一點都不懂事。
不過片刻,便有人領(lǐng)著一群穿著考究的青年男子進廳,蕭晗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魚貫而入的人群,試圖在里面找到自己幼時記憶中的那個影子。
見著“蕭晗”的癡樣,崔掌事想起寧氏的囑咐,重重點了下“蕭晗”的腦門,斥道:“瞧你那蠢笨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沒見過什么大世面,還待在這干什么?快去拿文房四寶�!�
蕭晗摸了摸被崔掌事點出紅印的太陽穴,心中頗為不忿,可又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得答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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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長廊時,不知是誰,不經(jīng)意喊了一聲楚公子……
這一聲使得蕭晗頓住了腳步,楚公子?楚昭么?她好奇回頭,想看看這位平南王世子生的是什么模樣,視線剛投過去,崔掌事的催促聲就跟著來了,還打發(fā)了另一個小宮女也跟著她一起,無法,蕭晗不得不收回視線,與那宮女一同出了閆華廳。
兩人拐進長廊一角時,恰逢楚淮從另一邊的長廊進入廳中,他這模樣,到哪兒都是極其惹眼的存在,剛才那聲“楚公子”便是有宮女因太過驚訝,脫口而出的。
他怎么會在這里?這是在場所有人的疑問。包括崔掌事。
在見到楚淮的一剎那,崔掌事心中大驚,如今蕭小姐找不到,皇后已心生不滿,若是讓寧氏在廳上見到楚淮。還不得又怪她連件小事都干不好?
于是,她挺起胸膛,氣勢洶洶地沖到了楚淮面前,“楚公子,你是不是來錯地方了?本官身為皇后身邊的掌事女官,倒是未曾聽說你在這邀請之列�!�
崔掌事聲音不大,卻盛氣凌人,整個閆華廳內(nèi)的人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原來,皇后并未邀請楚淮,竟是楚淮自己倒貼著上來的!
當即,一些人看向楚淮的目光,又多了幾分譏嘲。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庇腥苏f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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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眾人猜測楚淮會如何死皮賴臉留下時,忽見楚淮揚起那一貫的不可一世的笑容,一反常態(tài),聲音比崔掌事更大。
“你以為我愿意?有人欺君罔上,讓我替兄赴宴,還說這招贅宴,是一個女子在一堆男子中選一個,與那青樓選姑娘沒什么區(qū)別。只有那些被家里瞧不上的才會送進來,有些人,多聰明啊,怎么能讓自己的世子當人家的贅婿,這不,就打發(fā)我來了。”
一石驚起千層浪,那些還在嘲笑楚淮的人臉色當即就變了。
“無恥!怎可拿我們比作青樓女子,楚淮,這話可是平南王親口所說?”
這話自然不是楚耀光說的,不過楚淮可沒有義務(wù)幫他澄清,只是一味地沉默,誰知這一陣沉默卻讓大家以為他是默認了,再加上楚淮那滿臉不在乎的模樣,似乎真不是為了赴宴特意混進宮來的模樣。
更有細心地人發(fā)現(xiàn)這閆華廳內(nèi),出現(xiàn)了楚淮,卻不見楚昭人影,又無意中增加了楚淮說的那些話的可信度。
崔掌事手心不斷地在冒汗,那些世家子弟好在還有幾分修養(yǎng),知道這是什么地方,沒有動起拳腳,可那臉色,一個個黑的跟鍋底似的,不甚好看。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是一臉的云淡風(fēng)輕。
只一句話,便將這在場所有的人都給罵了進去,此時,她也顧不得他這話說的是真是假,心里只想著快將此人趕走,免得又多生是非。
“既然楚公子如此不愿待在這里,趁著宮門還開著,還是快些離開吧,若再耽誤下去,春風(fēng)樓的姑娘可就就要被人挑走了,還是說,楚公子如今身為分文,連春風(fēng)樓的大門都進不去了?”
崔掌事本意是想羞辱楚淮一番,讓其難堪,可她怎能想到,楚淮竟順著她的話說道:“你說的對極了,我如今的確捉襟見肘,連春風(fēng)樓的門口都進不去,不曾想你這女官竟如此懂我,不若這樣,你給我些吃酒的銀錢,我便順了你的意,離開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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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休想!”
“不給也可以�!背瓷炝藗懶腰,大刺刺在閆華廳內(nèi)逛了一圈,“輕佻”的眼神不斷在崔掌事身上流連,就在崔掌事氣極之時,楚淮忽然出聲:“你不給,那我便去找那蕭大小姐,看看她給不給。”
說著,還真有幾分要去找人的意思,崔掌事慌了,正欲吩咐羽林衛(wèi)將其趕出廳內(nèi),一想到出動羽林衛(wèi)必定會驚動到皇后,思量過后,瞪了一眼賴著不肯走的楚淮,暗道一聲晦氣,不情不愿地從袖子里掏出了一錠雪花銀扔在了地上。
“拿去!”
不怕他不講理,就怕他撒潑耍賴不要臉,偏生這幾點,楚淮全占了。
見著銀子,楚淮這才滿意,蹲下身去撿,還極其寶貝地在衣服上蹭了兩下,這種市井小民行徑惹得周遭世家子弟頻頻皺眉,崔掌事見楚淮蹲在地上還不走,害怕寧氏來了不好交代,急道:“銀子都給你了,還不走?”
此時,蕭晗已經(jīng)隨那宮女將東西都拿了過來,走進廳內(nèi),恰好見到崔掌事在趕人,那模樣,猶如在趕一只誤入自己地盤的牲畜。
蕭晗順著她的視線瞧去,目光落在楚淮身上,在看清那張臉之后,瞳孔驟然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