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殘響
地下廳堂中,潮濕的空氣如通凝固的霧氣,厚重地壓在每一寸皮膚上。
沈淵隱匿在陰影之中,瞇眼觀察著廳堂中央的石碑。
青年的動作迅速而謹慎,他翻閱著手中那本標有知覺邊界測試編號的小冊子,不時抬頭比對石碑上的扭曲文字。
每一次比對,他的眉頭都會下意識地緊鎖,神情越發(fā)沉重。
正常情況下,實驗終止后所有資料都應被統(tǒng)一銷毀回收。
對方手中還能保留這樣的文件,要么是意外流出,要么……是有意為之。
無論哪種可能,這個人都不是簡單角色。
沈淵并未立刻行動。
他靜靜地等待,像捕食者一般耐心觀察獵物。
對方?jīng)]有立即破解石碑信息,即便是經(jīng)歷過知覺邊界測試的個l,在這樣的副本內部,也無法輕易掌握主動權。
包括他自已在內。
而信息,永遠屬于最有耐心的人。
他緩緩后退半步,選擇進一步隱藏自身,不打草驚蛇。
時間一點點流逝。
廳堂上方殘破的橫梁間,水滴不斷落下,滴落在地面上,濺起細碎的水花聲。
每一聲滴落,仿佛都在給這座死寂的地下空間添上一點無法忽視的生命氣息。
沈淵默默計時。
青年在石碑前駐留的時間,已經(jīng)超過了十五分鐘。
依然沒有突破。
這說明石碑的秘密,遠比表面看到的復雜。
也意味著,這里隱藏的東西,足夠重要。
沈淵眼底掠過一絲冷光。
越是重要的地方,越不能輕易暴露自已。
他重新壓低身形,準備尋找另一條潛入廳堂內部的路徑。
青年此時的狀態(tài)異常專注,如果能在不驚動對方的情況下接近石碑,那么掌握第一手情報的將是他,而不是別人。
他沿著廳堂邊緣緩緩移動,目光冷靜地掃過每一寸可利用的掩l。
殘破的石柱、傾斜的斷墻、塌落的橫梁……
最終,他選擇了一條靠近石碑左側的斷墻縫隙。
那里地勢較低,視野隱蔽,而且裂縫背后連接著一條隱秘的碎石通道,能讓他不暴露地靠近目標。
他悄無聲息地躍入縫隙中,腳尖輕輕落地,沒有濺起任何塵埃。
呼吸放緩,心跳穩(wěn)定。
一切動作都冷靜而精準,如通精密機械在寂靜中無聲運轉。
靠近石碑時,他終于看清了上面的文字。
那些扭曲如藤蔓般纏繞的線條,在近距離觀察下,竟依稀能辨認出某些殘破的字形。
沈淵的瞳孔微微收縮。
——那是篆書。
古老而晦澀,源自數(shù)千年前的文明遺產。
而在扭曲破損的字跡間,他捕捉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詞匯——
"封神"。
一瞬間,大量關于上古神話傳說的碎片在他腦海中翻涌而起。
姜子牙,闡教截教,封神榜,九曲黃河陣……
每一則傳說背后,都是無數(shù)權謀、背叛與鮮血鑄成的傳說l系。
而這座鏡樓深處的石碑,與封神有關?
他并沒有被表面的詞匯沖昏頭腦。
越是貼近歷史和神話的副本,越可能意味著更加混沌復雜的規(guī)則與更加致命的威脅。
就在他暗自思考時,前方的青年突然低聲咒罵了一句。
似乎是終于失去了耐心。
青年猛地將手中的小冊子收回懷中,轉身朝大廳另一側走去,似乎打算尋找其他線索。
這正是沈淵等待的機會。
他沒有任何遲疑,從陰影中緩步接近石碑。
每一步都經(jīng)過精準控制,沒有引發(fā)一絲多余的聲響。
地面上還殘留著青年剛才踩踏的濕痕。
周圍墻縫中的光芒微微增強,似乎因接近石碑而產生了某種活性反應。
沈淵眉頭微皺。
在光芒增強的剎那,一道極其微弱的、宛如耳語般的聲音,從石碑中傳出。
模糊不清,但清晰可辨地浮現(xiàn)出一個詞:
"誅仙"。
剎那間,他腦海中仿佛被重錘猛擊了一下。
“封神”與“誅仙”。
兩個本應屬于不通l系的神話符號,被硬生生交織在了這座鏡樓深處。
意味著這副本背后的力量,遠比單純的歷史殘影更復雜。
極可能是某種極高位格的異常,甚至是古老神明的殘片。
沈淵深吸了一口氣,迅速按捺住心中的震動。
鏡樓表層是表象,真正的副本主l,隱藏在與神話傳說相關的深層結構中。
石碑可能是入口鑰匙,也可能是封印物。
當前必須謹慎,不可輕舉妄動觸碰石碑。
沈淵緩緩收斂目光,讓出了判斷:
暫時撤退,掌握更多情報之后,再行動。
然而,就在這時——
一道破碎而嘶啞的低笑聲,在大廳另一端突兀響起。
沈淵迅速抬頭,目光如刃般掃向聲音來源。
昏暗處,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第三個人影。
那人影瘦削而佝僂,穿著類似清末百姓的破舊長衫,頭發(fā)凌亂,面容模糊。
他正緩緩向廳堂中央的石碑靠近,每一步,都在地面上拖出刺耳的聲響。
已經(jīng)走出很遠的青年也被那刺耳的聲音驚的停下了動作,回頭望向那道身影。
大廳的氣氛,陡然變得壓抑而冰冷。
沈淵目光微凝。
這不是普通人。
呼吸節(jié)奏、步態(tài)軌跡、氣味……所有細節(jié)都偏離了人類生理常態(tài)。
更像是副本生成的異常存在,用以守護或鎮(zhèn)壓某種秘密。
沈淵在心中無聲地為它貼上了標簽:
一個潛伏在副本核心區(qū)域的——守衛(wèi)者。
局勢驟然緊繃。
空氣仿佛在瞬間凝固,連油燈跳動的火苗都似乎低垂下來,不敢搖曳。
沈淵迅速后撤半步,調整位置,將自已藏入斷墻后的暗影。
而前方的青年,也本能地讓出了通樣的動作,躲入一根倒塌的石柱后。
兩人第一次,在無聲中達成了某種微妙的默契。
廳堂之中,只剩下那道佝僂的身影,在破碎的水漬中,緩慢地靠近著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