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無法逃避的邂逅(上)
第五章
無法逃避的邂逅(上)
第五章
無法逃避的邂逅
PART
1
雷電的轟鳴不絕于耳,刺眼的電光掠過天際。沐浴在陰暗中的人影,不時被蒼白的光芒照亮。
雖然裝扮有所區(qū)別,但甚至不需要去懷疑喬裝與孿生的可能,站立于對面的那名少女,無疑擁有著和艾麗絲別無二致的樣貌。身高,形體,發(fā)色,乃至那冰冷的眼眸,全都如出一轍。
光毅的低喃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亦沒有人發(fā)出星點聲響,屏息之間,云層中的轟雷像是響應(yīng)著某種預(yù)兆,忽然間回歸寂靜,僅剩仍未停息的疾風(fēng)吹動樹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沉悶,而又緊張。
對方是敵還是友無人回答的疑問。
隱約中能聽見握緊武器的聲響,但沒有人貿(mào)然做出行動,只是緊盯著對面。
而唯一能理解狀況的艾麗絲,卻猶如被某種痛楚所侵蝕,緊鎖眉頭,杵著槍管慢慢跪倒在地上。與那個她對視的瞬間,便有某些東西涌進腦海:陰暗的地下,浴血的走道,獰笑的男人……
看到艾麗絲的異樣,也顧不上防范對面,光毅連忙上前將她一把扶住。
沒事吧這到底是……
最不希望碰見的情況……但已經(jīng)不可避免……
光毅未能理解。說到底,為什么會有兩個她對面那名穿著白色大褂的少女又是……
可在滿腹的疑問道出口之前,熟悉的聲音從對面?zhèn)鱽怼沁叺陌惤z’說話了。
渡鴉,解決一下,我與‘她’需要私人空間。
聲音帶著冷漠,卻有著無法掩飾的痛楚從里面露了出來;與身邊的艾麗絲相同,她單手撐著槍桿,面露痛苦,明顯是在忍耐著不知名的什么東西。
雖然不太明白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先聽你的吧。
站在她身后那名戴著斗笠的人從懷里拿出了一疊黑色的東西,緩緩蹲下把它們平鋪在地上,而后用一只手掌壓住,接著開始喃喃自語一些聽不清的內(nèi)容。
破綻。
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很明顯現(xiàn)在正是攻擊的機會。不明白為何對面會有著一名和隊長長相相同的少女,既然從那個世界來,肯定,是敵人!于是哈金斯提起騎士槍,果斷地一個沖鋒躥到渡鴉身前。
但眼見銳利的槍尖就要將那頂斗笠貫穿,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碰撞,緊接著他的身體被反沖力彈開數(shù)米遠。他定睛一看,原本站在斗笠男旁邊的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擋在他身前,用手中的刀鞘格擋了哈金斯的刺擊。
身穿一套十字軍樣式的亮銀輕鎧,頭盔上高聳的一根藍色雀羽璀璨而又顯眼。
在閃電的映照下,那名男性渾身散發(fā)出刺眼的銀白光暈。但頭盔下的臉被妥善地隱藏著,只從一排狹小的縫隙中透出寒冷的目光,注視著被擊退的自己。
何必如此沖動,世間本多時光。
輕描淡寫的語氣帶著莫名的滄桑感砸了過來,竟一時讓哈金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沒注意到另一人已經(jīng)凌空躍起,朝他俯沖而來。
危險!
頭頂一陣熱風(fēng)吹過,哈金斯這才注意到差點落在自己身上的攻擊。而被吹開的莫名其妙的男性,一手伸著大拇指,比著夸獎般的姿勢緩緩落到鎧甲劍士的身旁,嘴角閃過一絲輕蔑的笑。
背帶淘金褲配合白襯衫的鄉(xiāng)村服裝,還有一雙踢踏作響的牛皮鞋,在這個冬天的季節(jié)顯得十足的老氣又奇特。
但對方的奇怪裝扮反倒讓哈金斯進一步提高了警覺——很顯然,這幾名不速之客身手不凡。
切!你自己多小心些!
僅是瞥了眼身后一臉緊張的卡蘿,他再度握緊騎士槍,擺出臨戰(zhàn)的姿態(tài)。
反應(yīng)不錯表揚一下!
那名鄉(xiāng)村范的男性笑著收起動作,將手背在身后,卻一邊用皮鞋跟跺著地面,似乎在不耐煩地等待著什么。
將這一切騷動看在眼里,光毅基本確定了他們是敵人的事實。但忽然間,從耳后傳來窸窣的泥土翻動聲,接著腳下的土地開始抖動。
——難道!不好!
直到這時,他才重新記起最初那名舉動可疑的斗笠男,急忙抬頭望去,卻見到對方手里的那一疊東西已經(jīng)消失不見,而斗笠男已經(jīng)起身,將雙手平伸向他們。
猝然之間,景物開始扭曲,渾濁,相隔于他們正中的似乎是一個……球形
大家小——
不妙的預(yù)感連帶著惡寒拂過脊背,可在他反應(yīng)過來,朝同伴呼喊的時候為時已晚。
地面在一瞬間塌陷,無數(shù)黑色柔軟的薄膜從地下垂直地沖了出來。整個空間變得混亂無比,視野亦被黑膜阻隔。隨后他感覺到自己被迫與艾麗絲分開,被某種力量托離地面。
他側(cè)過頭,卻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正懸浮在半空中。
恍惚中看到哈金斯朝著某個方向沖了過去,然后失去蹤影;
卡蘿的身影完全找不到;
穿著淘金褲白襯衫的男性則比著與先前相同的夸贊手勢,徑直向上不知飄向何處;
在身邊距離不遠的地方,艾麗絲仍舊保持著半跪的姿勢,可緊接著就有一張黑膜從他們中間升起,將他們徹底分隔。
艾麗絲!艾麗絲——聽得到嗎!
縱使他如何呼喚,也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
還未穩(wěn)定的薄膜繼續(xù)往四周擴散,逐漸構(gòu)筑成空中的地板和墻,猶如一個嶄新的異度空間,將他包裹在內(nèi)。
變動發(fā)生的太快,在他理解狀況之前,在他做出行動之前,同伴便已經(jīng)被全數(shù)分散。而唯一留在他面前的人,是……
PART
2
空曠無比的球形空間,由無數(shù)懸浮在半空的島嶼形成,身處最下方的平臺,光毅環(huán)顧四周,除了零星散布著的黑色斷壁,別無他物。
這是你動的手腳嗎!
朝著不遠處的斗笠男,光毅發(fā)出質(zhì)問的怒喊。然而他并未得到任何回應(yīng),對方僅是背對著自己站在原地,沒有做出任何動作�?善浔澈竽菬o比顯眼的問號,卻時時刻刻透露出危險的氣息。
是在誘使自己大意
保持著最大的警覺,他用眼角的余光繼續(xù)搜尋——似乎沒有第三人在場,而包裹著空間的那些墻壁黑得發(fā)亮,并且不時浮現(xiàn)出莫名其妙的圖案。
從未見過的圖案,就算翻遍記憶的角落也找不到絲毫頭緒,亦或能說明其來歷的線索。流淌在他們之間的氣氛,因不自然的靜謐而越發(fā)詭譎起來,這讓光毅更添一份緊張。
可對面那個問號依然沒有動靜,站在那里甚至讓人覺得沒有呼吸;明明背對敵人是戰(zhàn)斗中的大忌,對方卻似乎不以為然,任憑光毅揣摩。
終于按捺不住,他將這份寧靜再度打破。
你是什么人!他們在什么地方
莫名空曠的空間響起許久不能平息的回聲,卻仍沒得到絲毫應(yīng)答。保持著背對他的姿勢,斗笠男似乎完全不理會他的疑問,僅有蒼白的問號愈發(fā)刺眼。
既然你不肯說,那就得罪了!
一瞬間猶豫是否該召喚長劍,但對方看起來也沒有攜帶武器,心底還留存有對向人類揮砍利器的忌諱,他選擇了赤手空拳,箭步向前朝著繡有問號的背影擊出一拳。
九成九這是個陷阱,因此他集中著全部的注意——即便如此,黑色的大褂在被他觸及到的剎那,向內(nèi)凹陷,扭轉(zhuǎn),包裹,帶著他的拳頭向前傾去。于此同時,斗笠男轉(zhuǎn)過身子,對準他毫無防備的側(cè)腹狠狠地回旋一踢。
糟——
幾乎是依靠反射性的動作,讓光毅抬起左臂擋在側(cè)面,可這猝不及防而又極為有力的一腳,仍將他整個踢飛,沿著那方向翻滾數(shù)圈后才勉強停下。
啐出一口混雜有血水的唾沫,光毅掙扎著爬了起來,終于聽到對方開口:
人不欺我,我不欺人。
被壓低的斗笠所遮擋住的臉,就仿佛在挑釁著他再來一次。
擦去嘴角的血與汗,光毅哼笑兩聲。
有意思,不過——
話未說完,光毅再度沖了出去,以同樣的姿勢、卻又遠遠超越方才的速度,對準斗笠揮出一拳。即便不能命中,也足以確定對方的實力。
而這一次,斗笠沒有動彈,他清楚地看見,自己的拳頭即將擊中斗笠,卻在那一瞬間,從身后感覺到一股寒意。然而已經(jīng)不可能來得及回避,緊接著一記重拳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中他的后背,將他砸倒在地。
在右臂被一腳踩住的同時,耳邊依稀又傳來斗笠男平緩、卻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嗓音。
戒驕戒躁,慎言慎行。
這一次,光毅明確地感受到了未知的恐懼:究竟對方是用了什么樣的手段,又該如何應(yīng)戰(zhàn)
******
首先行動起來的是對方,幾發(fā)子彈瞄準自己的腦袋精準地射來。顯然,對方是想取她性命——艾麗絲做出了判斷。
躲開子彈并不難,但這只是牽制,充滿了殺意的寒光隨即逼近她的脖頸,卻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掠過虛空。順著后仰的姿勢扭轉(zhuǎn)身體,艾麗絲朝著對方提出一腳。
毫無意外地被獵槍擋住,但與對方接觸的剎那,又有某些東西流進腦海。
昏暗的房間,密布的電纜,泛光的棱柱……
并不清晰的畫面,被灰白閃爍的雪花噪點所掩蓋。
沒有絲毫停歇,獵槍與右腿分離之刻,匕首與槍管又再度交錯。沐浴在刺眼的火星中,熟悉卻又遙遠的畫面再次襲來。
幽邃的深巷,采血的針筒,破片的資料……
密閉的鋼門,灼目的爆炸,創(chuàng)傷的手臂……
足以致命的短暫分神,卻沒有受到追擊,因為對方也是如此,被這一瞬的景象干擾動作。
回到現(xiàn)實的同一刻,她們同時后退拉開了不近不遠的距離。
沉默的對視,隨即被對方再度打破。
這個時刻,雖然還不是我所設(shè)想的結(jié)局,但作為你的結(jié)局,將再合適不過。
毫不掩飾話語中的敵意,身著白大褂的自己朝艾麗絲冰冷地說道。從最初的迷惑,到幾次交手后,她漸漸領(lǐng)會到對方的情感——通過那些不時竄進大腦的畫面,那些,屬于自己卻又不屬于她的,七年里的記憶。
她這七年來是如何度過的
她來到這里是為了什么目的
而最為關(guān)鍵的,她所秉持的理念,又是……
甚至不需要去詢問,多少,能體會到她所經(jīng)歷的黑暗。與找到了一線光明的自己不同,至今仍在經(jīng)歷著失去的她,懷抱的僅有絕望——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所背負的罪孽,將由自己一并承擔!
同樣的話奉還給你。雖然預(yù)見到了遲早要與你面對的未來,沒想到會這么迅速。
哼,作為影子,你所需要做的只是束手就擒,而后由完整的我,來給這些鬧劇畫下句號。
然而,與艾麗絲相悖,已經(jīng)看到了她的過去,以及她所設(shè)想的救世的蜂鳥,第一次慶幸自己這七年間跨越過的死亡與黑暗。與生活在光明之下、被虛假的和平所蒙蔽雙眼的影子不同,她深刻地明白到:唯有犧牲,才能挽救;唯有她的拉刻西斯計劃,才能拯救世界!
別太自負了,光憑你一個人什么都做不到!
自負原來如此,這種情感就叫做‘自負’嗎。感覺,并不壞。為了‘未來’,你就消失吧!
不會讓你得逞的!
幾乎在同一時間,兩人一齊抬起槍,將漆黑的槍口對準彼此扣下扳機。白與赤疾馳而出,于毫秒之后在她們的正中相撞,引爆,掀起一陣炙熱的氣旋。而兩人都借著槍托的后坐力向后一躍躲開了這股熱流,動作協(xié)調(diào)而對稱。
但爆炸的余波并未因此停息,強勁的沖擊竟把黑色的墻壁撕開一道狹長的裂口;而在場地中間彌漫開的濃煙,恰好為她們提供了最差的視角和最佳的掩護。
蜂鳥深知狙擊手的要義,匍匐在地面上聆聽動靜。雖然她急于打倒另一半,眼下正面硬拼卻不是最佳的選擇。并未有所懼怕,而是她注意到先前戰(zhàn)斗中留下的隱患,此刻又因為初次的交鋒越發(fā)明顯——獵槍從扳機到槍口裂開了一道不小的裂紋,此前在與TP-0的戰(zhàn)斗中留下的痕跡。
即便能通過計算彌補準度的誤差,能夠射擊的次數(shù)仍所剩不多,必須要在盡可能少的交手中解決對手。除此之外,她在意的還有一事——剛才的爆炸。
單憑她剛才使用的子彈怎么也不能帶來如此大的破壞力,顯然有不小的一部分能量由對方提供。
她當然不會低估對手,低估自己,但她還有著最后的殺手锏,經(jīng)過無數(shù)次實驗才成功制作出的特殊子彈。就用它速戰(zhàn)速決!
而另一邊的艾麗絲趁著煙霧藏到了一堵黑墻后側(cè),用目鏡的反光觀察著外圍的情況。
倘若換在平時,使用結(jié)界的術(shù)式不僅能完全把握對方的位置,并且還能束縛對方的行動,可在這個奇怪的空間里降靈術(shù)無法正常施放。她不由得擔心起被卷進混亂中的同伴,特別是那名只有愛管閑事尤為過人的少年,卻在轉(zhuǎn)瞬間將這股雜念切斷——現(xiàn)在可不是能夠分神的時候。
通過初次的交鋒,對方的情況她已經(jīng)大致明白,火之彈雖有威力,大概無法傷及分毫;普通的風(fēng)之彈則太容易被看穿;估計只有那種子彈能起到效果。
她沒有遲疑,也沒有萌生出和對方好好談?wù)劸湍芎徒膺@種天真的念頭。同樣身為自己,她很清楚活在不同世界的她們,已經(jīng)走上了絕不相交的歧路,只有最后的勝者,才可以……
她又看了眼對面,屈于濃煙彌漫依舊看不真切,還需繼續(xù)等待。
不過身處戰(zhàn)場,局勢永遠瞬息萬變,對于她們兩人,甚至所有身陷于此的人,時機實在來得太快。
PART
3
手臂被渡鴉踩在腳下的光毅思索著該如何脫身之際,赫然發(fā)現(xiàn)緊貼著自己的地面上的異樣——一道裂痕以極為夸張的速度開始蔓延,像是老榆木的枝椏一樣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開。
渡鴉顯然沒有預(yù)料到這種突發(fā)狀況,立即跳開遠離了即將坍塌的地面,目送光毅掉下原來的平面。
專注于另一端的艾麗絲未能注意到不斷增大、乃至破壞空間的裂痕�?删驮谀莻熟悉身影掉落下來的即刻,煙霧的對面閃過一道光亮——對面的自己出手了,而子彈軌跡的前方正是……
容不得絲毫猶豫,她急忙射出速度最快的光之彈。緊接著兩發(fā)子彈在半空相遇,掀起第二陣爆炸。
待光毅回過神的時候,火光已經(jīng)僅在咫尺,幾乎是傾盡所有的注意力,他才勉強釋放出防御用的術(shù)式。毫秒之后,炙熱的風(fēng)浪砸在他的身上,將他硬生生地又重新吹了回去。
直至他的身影再度消失,艾麗絲才稍微松口氣,但她并沒有更多的富余去擔心,眼前的敵人才是重點。
至于蜂鳥,雖然她同樣沒有注意到裂口的產(chǎn)生,但從那里落下的人影成為了契機。僅僅一眼,她就識別出那名少年正是另一個自己的希望,那么只要攻擊的話,對面一定會為保護他而做出行動。
實際也確實如此,對面的回擊并沒有慢上多少,并且還刻意利用爆炸的沖擊將少年帶離這片戰(zhàn)場——天真的做法,不僅失去了配合的機會,還暴露了躲藏的位置。
不過,待她填裝好下一發(fā)子彈的時候,只不過一秒鐘的空當,再確認的時候?qū)γ嬉呀?jīng)換了方位,這令她不禁咂了下嘴。
被吹回原本空間的光毅,眼睜睜地目睹開裂的地面在自己身下收縮,愈合,隨后重重地摔回地面。好在防御術(shù)式還起著作用,沒受到多少傷害。
接著他搜尋起斗笠男的蹤影,確認對方的位置后向反方向一躍而起,捏住靈符半跪在地。
只見斗笠男從腰間取出一個牌盒,外表非常精致,其周圍似乎有幾盞小燈在不停閃爍。在他的注視下,對方從中抽出一張黑色的卡紙,隨手拋至空中,接著那牌在空中自行燃燒,化作灰燼。
琢磨不透的行為,但一定和他剛才使用的戲法有關(guān)。
未等他仔細思索,幾張卡牌就朝著他飛來。他急忙側(cè)身躲開,兩張卡牌仍舊擦過臉頰和手臂,沾染著血沫釘在他身后的黑墻上,猶如刀刃一般深陷其中。
即便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卡牌的軌跡仍然快到幾乎看不清,若不是因為其軌跡筆直,恐怕他已經(jīng)……想到這里,光毅流下幾滴冷汗,卻又注意到牌上寫有數(shù)字。
似乎有所含義,卻毫無頭緒。
渡鴉并不想留給他重整旗鼓的機會,緊隨牌刃之后的是他力道十足的拳頭,帶著呼嘯的疾風(fēng)朝光毅碾來。
光毅試圖張開術(shù)式,卻發(fā)現(xiàn)這僅是徒勞,除了剛才在爆炸中僥幸使用過一次,降靈術(shù)在這個空間里無法正常使用。沒有時間去思索緣由,他急忙向后躍開,勉強躲過斗笠男的拳頭。
然而這一拳竟直接將腳下的平臺砸毀,連忙在其垮塌之前將斷壁作為踏板,他用力躍上隔壁的平臺。而相隔數(shù)米遠,斗笠男亦躍到了同樣的平臺,卻沒有追擊。
是因為剛才的一擊消耗了不少的體力
無論如何,這也給自己提供了少許喘息的時間。而正在這時,斗笠男腰間的牌盒亮了一下,從中又飄出一張卡牌并且燒成灰燼。沒有漏過這個細節(jié),光毅又瞥了眼懸浮在周圍的平臺。
十一個,算上剛才崩塌的就是十二個——和正常紙牌的十三個數(shù)字對不上。
——不,不對,還有一個。
如果把開裂而后修復(fù)的那次也算上,正好是十三。那么每張牌就代表一個平臺,平臺被毀卡牌就會自燃,而反之卡牌被毀平臺就會崩塌
似乎說得通,卻也有著障眼法的可能。
但如果真是如此,以這些牌的重要性,為何對方還會把它們當作武器擲出如果被破壞殆盡豈不是空間也有可能崩壞
如果要驗證這個想法,就需要……
想到這里,他下意識地往原來的方向看去,卻發(fā)現(xiàn)剛才卡在墻上的幾張牌還在遠處——如果這是很重要的東西,對方應(yīng)該會回收,但是他沒有。
困擾他的疑惑愈加增多,但其中最為明顯的一點:為何斗笠男沒有再動手。
他在等待什么
如果按照剛才的速度與力量追擊,自己恐怕至多撐過第二拳,在第三擊就會敗下陣來——可斗笠男沒有這么做。
又或者,他在專注著別的什么——作為使用這種高強度能力的副作用。
說起來,這家伙在最開始的時候也一直背對著我。
——‘人不欺我,我不欺人。’
腦海中掠過斗笠男最初的話語,一并帶來了最為接近的猜想:也許斗笠男最初的目的就僅是把自己拖延在這里,之所以沒有選擇用武力強行將自己打倒的原因,大概是因為維持這個空間不得不用上近乎所有的注意力。
——所以才會在第一次交手的時候,因為分神使得艾麗絲那邊的攻擊打破了空間。
足以利用的破綻,哪怕猜錯,也不至于帶來嚴重后果;至于他那奇特的能力……
只能試一試了!
抱著最大的風(fēng)險。
因為艾麗絲的狀況讓他擔憂,只是一秒也好,也希望能盡快趕到她的身邊。
捏緊靈符,他傾盡注意凝聚靈力,下一秒鐘,于指間綻放的青色光芒化作數(shù)道光芒的條帶,纏繞、包裹在他的手臂與雙腿周圍,隨即融進皮膚。
舍棄對身體的防御,將全部的力量集中至速度,他壓低身子,朝著背對自己的刺眼問號,猛一蹬地傾力沖刺。
斗笠男的反應(yīng)顯然慢了半拍,待光毅幾乎逼近到他身后,這才有所動靜。
稍微轉(zhuǎn)動頭部,斗笠男以眼角的余光注視著自己,卻沒有更多行動。第一擊時遭受的挫折仍記憶猶新,對方使用了什么手法還未能確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朝著斗笠男的后背,光毅再度掄起拳頭,卻在落地的瞬間,沒有揮出,而是以最快的速度閃現(xiàn)至斗笠男的面前,起腳回旋一踢。
他的舉動顯然令斗笠男出現(xiàn)了一瞬的錯愕,沒有再保持不動,這一次,他選擇了蹲身回避。
即便攻擊落空,對方的閃避在某種程度上驗證了自己的猜想,可就當光毅拉回平衡,準備追擊之時,幾道寒光朝他襲來。急忙側(cè)開頭,緊接著幾張卡牌貼著他的耳邊飛過。
若非對方的注意力被分散,很可能這一反擊已經(jīng)隔割開他的脖子。但越是緊迫,對方的這個破綻就會越加明顯。沒有退縮,光毅接著朝斗笠男的面門砸下一拳,可惜同樣被后跳回避。
接連幾次蹬地,斗笠男將他們間的距離愈加拉大,而在他的身后,是腳下平臺的邊界。
不好!
光毅猜出了他的意圖,顯然他是想轉(zhuǎn)移到另一個平臺,倘若讓他得逞,卡牌的遠距離攻擊會讓自己陷于不利。
調(diào)整好姿勢后他再度朝斗笠男沖去,然而對方?jīng)]有停下腳步,以更快更嫻熟的動作從一個平臺轉(zhuǎn)移到另一個,將光毅漸漸甩開。
可惡!這樣下去——
眼見渡鴉和自己中間的距離已經(jīng)拉大到一個平臺以上,光毅再度取出一張靈符,欲圖使用疊加強化,進一步提升速度�?删驮谶@個剎那,在他向下個平臺躍起身子的瞬間,眼前的平臺突然炸裂。
他急忙將雙臂御在身體前方,卻在同時,忽然從背后傳來迅猛的風(fēng)聲,他還未來得及回頭,極為有力的一腳便正中他的后背,將他踹飛至最下端的平臺。
翻滾數(shù)圈之后勉強停下來的光毅,試圖支撐起身體,卻因游走全身的疼痛而用不上力。
明明已經(jīng)保持著最大的警覺,卻依舊反應(yīng)不過來,對方隱藏的這個力量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光毅咬牙抬起頭,映入眼中的是斗笠男將踢向空無一物的身后的右腳,收回原位的景象。
看到這里,他忽然回憶起第二擊的情況:斗笠男沒有絲毫動作,可自己向他的后背揮拳之時,被砸中一拳的卻是自己的后背。
——難不成!
他對這股力量有了最為接近的頭緒,如果猜測屬實,要想辦法破解倒不算難事,只需要……幾秒的沉靜,隨后,終于找到突破點的他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