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無法逃避的邂逅(中)
第五章
無法逃避的邂逅(中)
PART
4
遠在另一個異空間中,哈金斯警惕地注視著自己的前方。雖然回過神的時候已經(jīng)被黑色的墻壁包裹,他卻完全不在乎環(huán)境的變遷。反正只要有光線,視覺不受到干擾就可以戰(zhàn)斗。
至于出現(xiàn)了兩個艾麗絲的情況,世界上存在樣貌相同的人不算奇事——這點不需要他顧慮。比起這些,最讓他警覺的,還是不遠處那名盤腿而作、面對著自己一動不動的鎧甲劍士。
最初的一擊正是被他擋下,以自己甚至沒能看清的動作。很顯然,他很強!
他反復兩次握拳而后松開的動作,感受右臂被護手的繃帶扯緊的觸感——看起來沒有異樣。不過眼下這逼仄的環(huán)境,加之一名坐在對面的對手,決斗的意味不言自明。
我的對手就是你嗎如果要正大光明的決斗,倒是正合我意!
雖說不明不白的情況多少還是影響到了他的心情,不知陷阱機關(guān),不知敵方人數(shù),他的鎮(zhèn)定也因此顯得有些飄渺;不過決斗的原始規(guī)則,誰先怯場就先輸了一半。堅定這一信念后,他抬起騎士槍指向面前的敵人。
就算你這身裝扮挺符合我所崇拜的形象,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這樣一身中世紀騎士的甲胄,他也曾夢想著穿上戰(zhàn)斗,可惜被老姐嘲笑過,最后也因各方面緣由只裝配了護手。不過這句話意外地引起了對手的興趣。
騎士崇拜意味盎然……
從冰冷的面具后面?zhèn)鱽砺詭鷻C的聲音,并不像隨聲附和,反而是經(jīng)過了思考一般。
有何疑問,就用劍來傳述!
說罷,劍士脫下了左手的防護,露出戴在手上的白手套。正當哈金斯因他的動作而感到困惑的時候,劍士已經(jīng)把白手套脫了下來,照著他的方向甩來。
雖然這傳統(tǒng)的挑釁動作讓他感到不爽,哈金斯卻立即注意到其中的危機。
短暫的視覺阻隔,幾乎讓這場決斗在瞬間結(jié)束。
哈金斯急忙橫到胸前的長槍還未拿穩(wěn)就傳來鏘的一聲,隨后就是劇烈的酸痛傳至手臂。直至這時,他才看到已經(jīng)把長刀駕到他面前的劍士,正用右手豎握刀柄,左手橫于身前護住刀身。
倘若慢上半秒,他恐怕已經(jīng)被切成兩半!
還未來得及感概對方的出刀速度,攻擊被招架的劍士已經(jīng)自行拉開了一小段距離,而后右手向上帶著長刀劃過半邊天空,砍向哈金斯的左腰。
眼見情勢不妙,哈金斯順勢往后一倒,左手撐地閃過這次斬擊,右手借著力道將騎士槍柄往地上一點,反向彈回的槍尖迅猛地朝劍士刺去。
換作一般對手,這一招借力打力基本可以畫下戰(zhàn)斗的句號,因為迫于慣性的身子很難閃躲這么大力道的沖擊——盡管哈金斯期望如此,下一秒他再度意識到這場決斗的艱難。
眼見槍尖就要刺穿劍士的護心鏡,卻不想劍士順著斬擊落空的方向,依憑慣性將長刀砍進地面,雙腳一蹬噫右手為支點翻轉(zhuǎn)身體,飄至半空,輕松地躲過槍尖;雜技般的動作卻僅僅是開始,再一用力將長刀從地里抽出,浮于半空的劍士帶著劍刃轉(zhuǎn)動大半圈,調(diào)整角度后對準哈金斯的眉心,斬下有如落雷的一刀。
槍尖落空的哈金斯急忙順勢側(cè)翻一圈,緊接著強勁的一擊在咫尺的身邊炸裂,將地面斬出駭人的裂口。伴著耳畔的嗡鳴,哈金斯重新站起身子,看向傲然平伸長刀,用刃尖對準自己的劍士。
短暫的對視,而后哈金斯突然露出無畏的笑容。
很好!有點意思!很久沒有這么認真地戰(zhàn)斗了!
這是多年來久違的一次,讓他決心全力以赴的戰(zhàn)斗。握緊長槍的手因為激動而微微地抖動,汗水從額頭淌下他卻渾然不覺。
只不過,哈金斯并不知道,對面的劍士此刻真正在意的別有他事。
******
一直保持著警戒狀態(tài)的卡蘿其實并沒有走神,但當黑色的條帶開始出現(xiàn)時已經(jīng)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同伴們被分散開,而后陷入這個空間。
扭曲、制造空間的能力,和惡靈的領(lǐng)域極為相似。
如果真的是那樣,將周圍的黑墻壁打破應(yīng)該就能回到外頭——雖說有了猜測,眼前的那個人大概不會讓她輕易如愿。
穿著奇異的男性一臉玩味地看向她這邊,一邊把袖子捋到手肘的位置,在現(xiàn)在這個深冬的季節(jié)似乎并無寒意,這讓卡蘿多少感到奇怪。但寂靜就是用來打破的,對上卡蘿的視線后,對面的男性反倒先不耐煩似地跺起腳。
別問問題,你想知道的在我倒下前都是未知~
說完嘿嘿冷笑兩聲,這讓卡蘿不禁起了一身疙瘩。原本她就不擅長與人相處,更何況還是這種看起來就不太正常的男性。
敵,還是友——雖不明確,答案傾向前者。
所以,先把對方無力化好了。
這么勸著自己,她抬起雙手,緊握著的戰(zhàn)錘逐漸升溫、發(fā)燙。可就在她準備行動的時候,忽然臉上感到一絲涼意,麻麻的感覺迅速蔓延,讓她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
在下雨!
四周一片黑的密閉環(huán)境內(nèi)居然下起了雨,而且并非虛影,這滴落的感覺無比真實。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她才發(fā)覺更為嚴重的問題:手中的大錘不僅涼透,而且變得越來越沉重。
她低頭看向手里的武器,卻不自覺地暗呼糟糕——原本泛著金屬光澤的大錘已經(jīng)開始生銹。表面變得斑駁,散布各處紅褐色的銹跡開始擴散,并且隨著雨點的敲擊不斷剝落。
雖然我的代號是‘企鵝’,他們卻總愛叫我鐵匠,因為我拆刀一流,嘿嘿!
卡蘿緊張地看著這名男性得瑟地朝她慢慢走來,一手抬著大拇指比出奇怪的手勢,自己卻迫于武器的原因不能動彈。
這不是很公平嗎科學的力量,讓我們彼此赤手空拳地決出勝負,嘿嘿~
被雨水浸濕的衛(wèi)衣,雖不透明,卻因緊貼著肌膚將胸口的曲線暴露無遺。感覺到像是刻意盯著她那對豐滿膨脹物的視線,加之戲謔般的惡心腔調(diào),讓她萌生出被舔舐一般的錯覺,不禁用左手遮擋在胸前。
不、不要靠近我……不然……
微微顫抖著低下頭,她的聲音中混入了些許驚恐。然而護身的武器——愈加沉重的大錘——卻因為力量的分散,最終砸到了地上。
不然
這一幕引來了更為清晰的嘲弄,愈發(fā)開心地走近卡蘿,企鵝俯身輕語:
你看,只要你這么做了,我——
可他的話還未落音,變動就發(fā)生了。
猶如某個開關(guān)被瞬間切換,停在地上的戰(zhàn)錘被突然掄起,朝著毫無防備的企鵝猛地砸去。
也許是沒有料到,或者來不及反應(yīng),這一擊重錘正中企鵝,將他狠狠打飛出去,整個人在空中旋轉(zhuǎn)幾圈后四腳朝天地倒在一片水泊里,失去了動靜。
與剛才的弱氣形象截然不同,帶著肅穆的表情,卡蘿把戰(zhàn)錘往地面使勁一砸,所有的鐵銹瞬間炸開,里側(cè)帶有精致花紋的錘子重新暴露在空氣中,在雨水的洗禮下熠熠生輝。
而她微微昂起頭,在雨中輕輕喘著氣,瞪著躺到在雨水中的敵人,以不耐煩的口吻說道:
你要裝死到什么時候!
在她的注視下,企鵝帶著壞笑慢慢地爬起來,他原以為對手只是個害羞又內(nèi)斂的小姑娘,卻沒想到還有著這樣的性格轉(zhuǎn)變——這不礙事,倒不如說可愛到讓他更想蹂躪一番。
有點意思~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即使是現(xiàn)在,你的身上還是一滴水都沒有。
已經(jīng)切換到戰(zhàn)斗狀態(tài)的卡蘿,不再帶有多余的羞恥心,不在留有多余的憐憫,已然化身為只為打倒敵人的戰(zhàn)士。但這并不意味著喪失理性,反而應(yīng)該說,對戰(zhàn)局的分析變得更加敏銳。
名為企鵝的惡心男人滴水未沾,沐浴在雨中的時候,其身邊似乎有什么看不見的東西將雨水擋在外側(cè),形成一層極度細膩的水膜——類似防御術(shù)式的一種。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為了確認我的防護才故意讓我走進的不愧是女人,嘿嘿!
說罷,企鵝干脆地坐在了雨中,仍舊擺著那個用大拇指贊揚的手勢。
不用點計策騙不了你,雖然用不了第二次。
沒有因?qū)Ψ降膽蛑o改變絲毫表情,卡蘿一臉認真的把手移向自己的衣領(lǐng)。
有防護罩存在已經(jīng)證實,對方的手段卻依舊不明,這場雨更是謎團重重,要想徹底探清對方底細還需要別的方法。但是,坐在對面突然陷入沉默的企鵝不知為何在發(fā)著呆,從其臉頰滑落的雨水,看上去太像個陷阱。
不過,卡蘿已經(jīng)深明這場戰(zhàn)斗將不會輕松,眼下必須全力以赴。
于是,她解開了領(lǐng)口的扣子。
PART
5
哈金斯的干勁十足可不是開玩笑的,這一點他自己最為清楚。眼前的敵人身手不凡,這反倒更激發(fā)了他的無限斗志。
反觀鎧甲劍客卻沒有什么波瀾,將指著哈金斯的長刀一橫,沿著身體側(cè)面的方向收回刀鞘。隨后抬起另一只手,將握緊的整把刀橫在身體前端。刀鞘微微顫抖,周圍發(fā)出淡淡的光澤。
并非瞧不起你,只是這樣……方便一些。
切!
他那輕描淡寫的言語卻像炸藥一般點燃了哈金斯的怒火,其與挑釁無異的動作讓哈金斯咬牙咂嘴——但還不至于被莽撞沖昏頭腦。將手里的騎士槍向下插進地面,他邁開雙腳,一前一后站定,似乎在淡定地等待對手進攻。
獅鷲很清楚自身的優(yōu)勢在于防守反擊,但現(xiàn)在對手卻選擇了以靜制動,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動彈。他感到了棘手,因為適才發(fā)現(xiàn)的問題愈加嚴重,他必須盡快結(jié)束這場戰(zhàn)斗。
好在,這名小個子的對手并不算太強。
做出決定后,他二話不說左腳一蹬,沖刺到哈金斯面前,朝著對方的正臉揮舞刀鞘�?裳劭淳鸵�,忽然傳來一陣怪異的波動。握鞘的手隨之一顫,緊接著從反方向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刀鞘強行彈開,連帶著將他的身體擊飛出去。
意料之外的狀況,但還不至于打亂陣腳,在半空中調(diào)整好姿勢后,他在落腳的同時手腕一轉(zhuǎn),將刀鞘插進地面強行剎住身子,一邊警惕對手的追擊。不過對面的年輕人并沒有跟進,相反只是帶著勝利的笑容看著他——有些奇怪。
但獅鷲立馬覺察到腳邊塵土的奇怪運動軌跡,配合著一股撲面而來的熟悉焦味。種種跡象都在述說著對手的奇特魔法。
電磁脈沖……想不到在魔法肆虐的世界里,會看到如此接近科學的棘手力量。
哈金斯看著道出答案的劍客,臉上的笑容稍微收斂了一些。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能這么快反應(yīng)過來,姑且看作是你對我的夸獎吧!因為對手是你,所以我不會有所保留!
不過也有著威力還無法完全控制的問題存在,哈金斯在說完之后,將自己熱得發(fā)燙的手背往對方看不到的角度扭了下。
可惜這番既包含贊揚又帶有炫耀的言論,只引來一聲嗤笑。不作回應(yīng),劍客帶著刀鞘向右一步,換了個角度再度沖來,用劈砍的方式將刀鞘砸下——向著電磁場缺口的方向。
沒料到對方僅在一眼的功夫就找到了突破口,哈金斯握著長槍的手急忙用力,并以后仰的姿勢躲過這一擊。隨著慣性,轉(zhuǎn)眼間騎士槍被從地里帶出,他以左手猛地撐地,一個后空翻躍至半空,并在即將落地的剎那,將騎士槍用力擲出。
有若離弦之箭的長槍猝然逼近,劈砍落空的刀鞘卻陷進地面,但并不算絕境。雙腳一蹬,獅鷲帶著從刀鞘中彈射而出的長刀,向上垂直躍起躲開了長槍。
但下一秒鐘,哈金斯已經(jīng)飛到了他的面前,掄起帶著電火花的左手手甲。左手向下,獅鷲朝地上一個招呼,刀鞘順著方向憑空飛起,雖然有所偏差,仍舊被他握在手里,擋住了哈金斯的重拳。
然而緊接著身后傳來呼嘯的風聲——長槍在磁力的作用下朝著又他飛了回來。有所預料的一擊,卻不想速度會如此之快,情急之下獅鷲只得抬動右手,用長刀擋下長槍。
直至這時,哈金斯才赫然注意到,對方的那把長刀不知何時已布滿裂紋——這大概也是劍客剛才使用刀鞘的原因。即便不清楚緣由,他不會憐憫對手,決斗中對對手的同情只會成為侮辱!因此,他也不會放過這個破綻!
隨后,這場戰(zhàn)斗提前步入了結(jié)局。
這也是獅鷲在意識到裂痕后早已想到、卻無法回避的一種可能。
為什么會沒注意到……那個時候的沖擊波就已經(jīng)把刀身……
由不得他多想,緊接著掄過半圈的騎士槍砸中長刀,將脆落不堪的刀刃擊碎,一并砸中他的胸膛。
原本完美防守住進攻的劍客迫于武器的缺陷,被狠狠打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哈金斯則輕松接住飛回的長槍落至地面,表情因勝利的確立而顯得更加輕松。
哼,想不到你能立刻發(fā)現(xiàn)磁場的缺口,不過還是可惜了!
……竟然將騎士槍如此戲耍,簡直是恥辱……
雖想將不滿道出口,一口淤血卻涌上咽喉讓獅鷲卡了嗓子。肋骨肯定斷了幾根,哈金斯確信最后的一擊沒有絲毫留手。
切,我愛如何使用是我的事!
原本極易斷裂的騎士槍并不適用于棍棒式的橫掃,對方并沒有說錯,但哈金斯仍舊將話頂了回去。
就算你的刀法嫻熟,還不是輸給了我,勝者才是真理!
哈金斯聳了聳肩膀,看向四周。他原以為勝負定奪后就能從這個逼仄的空間里出去,卻發(fā)現(xiàn)周圍沒有什么變化。
可哈金斯深戳痛處的幾句話卻讓獅鷲咳嗽起來,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自己的水平,以他畢生磨練的劍技決不可能敗給這個毛頭小兒,但一切都因為斷刀化成泡影。
若不是……若不是……
他捏緊了拳頭,看向握于手中的刀把,殘缺的刀身仍在閃著亮銀的金屬光澤。這本是他千錘百煉試驗了無數(shù)次才制作出的刀刃,削鐵如泥吹毛則斷,如今卻落得這般下場。
作為決斗的敗者,無論是生是死,自己的性命都已被勝者握于手中——與其忍受這般恥辱,倒不如自我了斷來得痛快!
這樣想著,獅鷲揮起刀把,朝自己的脖頸砍去。
那一瞬間,他想到了那個人,還在等待著他的那個人,胸中劃過無限的憤恨與不甘�;蛟S是回應(yīng)了這份強烈的情愫,在寒光即將觸及皮肉之際,戰(zhàn)場又爆發(fā)出新一輪的異變。
******
卡蘿的衛(wèi)衣下方隱藏著什么,原本她絕不會讓別人知道,因為她清楚自己力量的強大,卻仍舊發(fā)生了那樣的事。摯友的犧牲,正是這股力量的罪惡。但是現(xiàn)在——
對自己能力握有絕對自信的另一人,此刻仍坐在雨中比著贊揚的手勢發(fā)著呆,似乎在努力回想著什么。眼前的少女解開衛(wèi)衣的過程,他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因其大膽的動作和誘人的身材吹了個口哨。
一陣小風吹來,將敞開的衛(wèi)衣帶走,少女迷人的曲線隨即暴露在細雨中,連帶著意義不明的花哨的紋身。沐浴著細密的雨點,那些紋身的紅色紋路越來越明顯,宛若藤蔓般纏繞著卡蘿的全身。
只有卡蘿自己明白這些紋身的意義——為了封印那恐怖到甚至可謂包羅萬象的能力。
——‘你的能力對任何生靈都有危險,因為所有生命都離不開水,你卻能輕易地奪走它。’
腦海里回想起恩師的教誨,為了保護而生的力量,卻足以在無意間殺死所有親近之人,這被命運肆意捉弄而生的能力,同時也帶來少許的希望。比如眼下,對著現(xiàn)在這潮濕無比的空間,簡直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宣泄。
紋身開始綻放出更為強烈的光亮,卡蘿將左手平伸而起,眼睛緩緩閉上。而后,伴隨著這一系列動作,她周邊的雨水開始模糊,冒著白煙漸漸消散。
但這只是起始,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她猝然將手緊握成拳,霎時間一陣刺耳的聲音響起,從她的周身冒出一股熱浪,朝四周飛速擴散。雨水一瞬間被蒸發(fā)殆盡,黑色的空間四處都升騰起白色的水汽。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一直坐著的企鵝立馬向后跳開,想要躲避這股熱浪。他雙手合十,身上突然多出一件破破爛爛的披風,在其保護下成功經(jīng)受住了這次沖擊。待熱浪消退,他的右手又恢復到奇怪的夸贊手勢,而那身披風也隨之消失。
這可真是,沒想到‘魔法’里面還包含有這么麻煩的力量,應(yīng)該要好好表揚你的——
但卡蘿對他的奉承感到厭煩,立刻就打斷了他的虛偽。
別裝了,你右手里拿著的東西,還真是能作為低劣的欺騙手段。
似乎被說中要點,企鵝收起笑容,轉(zhuǎn)而用一種略帶玩味的表情盯著卡蘿看。
原以為是你的衣服,提供那層隱形的防護盾,但你的手勢太過奇怪,也許是召喚雨水的必要姿勢,但也許,是拿著某種看不見的武器或者護盾。
卡蘿并沒有漏過剛才企鵝手勢改變的細節(jié),并且在最初的一擊砸中企鵝的時候,他的手勢沒有改變,雨水卻出現(xiàn)了略微的停頓。換言之——
所以你覺得我拿著某種隱形的特殊武器,不僅攻防兼?zhèn)溥能呼風喚雨,對吧
企鵝搶著說了出來,似乎這猜測應(yīng)驗讓他有些不安,隱約能看到他嘴角不經(jīng)意地抽搐。
是鉤子是拂塵又或者是別的什么,即便現(xiàn)在不知道,很快……
卡蘿將大錘舉到肩膀的位置,對著企鵝的方向用力一揮,一股熱浪席卷而去。
企鵝飛快做出反應(yīng),在手邊聚集一團烏云丟向熱浪。相撞的熱流與水汽炸裂出濃密的白霧,將兩人包裹其中。視線被遮擋,但不妨礙聽覺,企鵝聽到了鐵錘揮舞的聲響,轉(zhuǎn)身將右手對著錘子揮來的方向。
鏗——
沉重的一擊撞到某個透明卻又堅硬的東西,發(fā)出巨大的聲響,隨之被彈開。
企鵝以為這一次同樣完美地擋住了少女的攻擊——但他錯了,從他左側(cè)冒著白眼的方向,本該消失的熱浪忽然沖出來,正中他的左半身。
左手瞬間干癟失去力氣,劇烈的疼痛迫使他趕緊又將右手對準熱浪抵擋侵,卻在這時,從原來的方向,再度砸來一記重錘,毫不留情地砸在他的側(cè)腹。
被這一錘打出數(shù)米遠的企鵝,肚子上的衣物被燒灼得焦黑,接近打擊點的身體部位也已干癟脫水,他試圖站起身,卻最終倒在地上幾乎連呻吟的力氣都不再留有。
壞女孩……居然用時間差和障眼法打了兩波熱浪……
直至這時,卡蘿還是不知道他右手里的武器是什么,不過已經(jīng)無所謂了。她也沒打算取對方性命,放著倒地不起的企鵝在一邊,她轉(zhuǎn)身朝墻壁走去——接著就是打破這個異空間,和同伴匯合。
但她沒有想到,在她動手之前,就有某個東西撕裂黑壁,竄進這個戰(zhàn)場,竄進企鵝的體內(nèi)。
PART
6
艾麗絲和蜂鳥的對峙持續(xù)了很久,她們都深明對方的能力,以及握有的手段。輕易露頭,或是輕易開槍只會讓自己陷于不利。于是她們各自隱藏在還未散盡的塵霾后方,尋找著機會。
倘若沒有干擾的話,這份僵持應(yīng)該會一直繼續(xù)下去,直至不曾預料的事情發(fā)生。
她們的正上方突然間再度出現(xiàn)裂痕,緊接著如蛛網(wǎng)般飛速蔓延。伴隨著一陣清脆的碎裂聲,一個灼目的火球從天而降,勢不可當?shù)卦抑恋孛�,掀起猛烈的爆炸�?br />
再為熟悉不過的火球,很明顯是那個愛管閑事的少年不知何時從自己這里偷去的術(shù)式,看起來他那邊的戰(zhàn)況也不輕松。
不過這個空間是這么容易打破的嗎
容不得艾麗絲多想,狂亂的氣流隨即吹開了她與另一個自己中間的煙塵。遮蔽視野的障礙漸漸稀薄,隱約中甚至能窺見對方的身影。作為精通狙擊的人而言,她很清楚在障礙消失的瞬間,出手慢上哪怕毫秒,將意味著什么。
于是,在煙消云散的剎那,兩聲槍響同時響起,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兩個身影倒向地面。
屈于強風和槍口自身的缺損,即便計算到極致,對方的子彈仍舊偏離了預想的軌跡。原本朝著艾麗絲肩膀射來的子彈向下偏移,擦過她的側(cè)腹飛過。
只是皮肉擦傷。
然而她很快就意識到這枚子彈并不普通,全身的力氣仿佛在一瞬間被抽空,不受控制的雙腿立即癱軟,她就這樣無力地倒在地面。
毒嗎……
而且大概是神經(jīng)毒素的一種,初步看來不至于致命——即便立即猜到子彈的真面目,并且根據(jù)身體內(nèi)部的狀況做出分析,她卻不像沙魯那樣能夠自在地操控體內(nèi)激素,亦因無法動彈的身體不能使用降靈術(shù),只能期盼著對面因為剛才那一擊無法再站起來。
至于蜂鳥,這枚她所不慣使用的神經(jīng)毒素彈無法取人性命,只能徹底麻痹數(shù)小時。雖然她覺得應(yīng)該在這里把影子解決,還是在最后因為善心有所猶豫。
不過單純從結(jié)果而言,無疑是她的勝利。即便到了這個時候,這個世界的她使用的竟然還是已經(jīng)被看穿的、由風構(gòu)成的子彈。在風之彈掠過自己腰際的剎那,就已經(jīng)奠定了影子的敗局。
然而就在她松懈的這個當口,原本從側(cè)邊飛走的風之彈卻突然停滯,顫鳴。在蜂鳥終于注意到的時候為時已晚,達到臨界的子彈在下個瞬間猛然爆炸,釋放出強勁的沖擊,將她整個人炸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朦朧之中,蜂鳥聽見了某個物品,揣于懷中的物品碎裂的聲響。幾乎就要昏厥的她因為這一異變立即清醒過來,然而一切都為時過晚:被破壞的裝置,開裂的維納斯之核釋放出漫天的綠氣,將她吞噬。
撲通。
宛若心臟躍動的聲響鼓動耳膜,將耳畔的喧囂驟然帶遠;伴隨著無聲的靜謐,冰冷的軀體墮入無盡的黑暗。
我是……誰——罪者。
我在這里,為什么——贖罪。
從心底回蕩起低沉的質(zhì)問與應(yīng)答,接著無數(shù)曾經(jīng)目睹過的地獄,遍布血海與瘴氣,瀕臨滅亡的世界之景不斷浮現(xiàn)在眼前。這是過去之景,卻即將再度化成未來。
一年之后,魯比州就將毀滅,緊接著維納斯計劃將徹底癱瘓,而后,世界將迎來真正的終結(jié)——這便是她曾經(jīng)預見的末日。
因此,她唯一的信念,唯一的執(zhí)著,便是完成拉刻西斯之心,挽救維蘇威的人民。然而被無限放大的黑色情愫,卻如洶涌的潮水般涌來,將原本的執(zhí)念湮沒——必須,將眼前的另一個她殺死!
這名同樣知曉一切的她的分身,理念相悖的敵人,將成為最大的障礙!
她所前進的道路上,不容許有她的阻攔!
必須,在這里,將她鏟除!
好不容易抓回的一點意志,在此刻,終于被從內(nèi)而外徹底沖垮。
隨后,在咬牙欲圖挪動手指、卻再度失敗的艾麗絲面前停下腳步,迎上她蘊含著各式情感的目光,蜂鳥抬起手臂,將漆黑的槍口對準她的腦袋。
你……
結(jié)束了。
俯視著無法動彈的艾麗絲,她的嘴邊揚起一抹邪笑,而后扣下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