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小荷才露尖尖角

    邵陽宮闊蕩，宮殿始建于舊齊開國年間，彼時舊齊剛吞燕川，國力排在亂世諸國前茅。

    新朝氣象，舊齊始皇大手一揮，要建一座亙古未有的巍峨主殿——

    正陽殿。

    是以為陽樂諸法的開源之地。

    殿內(nèi)已然聚了些王公大臣，嘩嘩然，笑鬧聲傳到了偏殿剛抿下一口熱茶的季云煙耳中。

    依禮，皇帝及后宮親貴壓軸入席，因此她不得不在此等候。

    門口穿行而過一列舞女，季云煙瞧了瞧，見著好幾個熟面孔。

    她暗暗輕笑了一下。

    平日灑掃浣洗的婢女竟也被拿來充數(shù)舞姬，可見這場宮宴辦得多少有些吃力。

    她想起魏焰一句“輕視重視原不在一身衣服上”。

    相較之下，魏焰反倒是個難得的清明人。

    等得實在乏了，耳旁空落落的，總覺得缺點什么，哦，是慧心的小碎嘴。

    季云煙這才轉(zhuǎn)頭，意識到桃香的存在。

    只見這丫頭低著頭，雙手絞著。

    “怎么這么抖？是哪里不舒服么？”

    “回……回主子，”

    桃香深一口氣。

    “奴婢沒來過這樣的地方……”

    她拎了桃香的手過來，捂在自己手心里。

    “怕什么，待會兒跟我身后便成了，先前教習嬤嬤教的，都還記得？”

    “記……記得�！�

    季云煙安撫地笑笑：“那就背背�！�

    “天……天地之序，規(guī)矩當先。

    規(guī)矩為主，禮法為輔。

    后宮中人，皆為皇仆……”

    “我就說，十三妹妹果真在這！”

    敞亮的笑聲從外頭砸進屋里，一下子把低低背書的桃香嚇了一大跳，立時住了嘴。

    季云煙起身，朝八公主規(guī)矩行了禮。

    “哎喲……”

    齊云薇上下掃著，嘖嘖稱贊。

    “你就該多這樣穿穿，好叫外頭那些嚼舌根的都知道我妹妹的姿色！哼！o（￣ヘ￣o＃）”

    “八姐姐怎地這樣氣大，來，喝口茶緩緩�！�

    她親自接過侍奉婢女的托盤，遞到一屁股坐下的齊云薇桌前。

    “真的氣煞我！”

    她咕嚕嚕一口牛飲。

    “前兩日我出宮去張大人府作客，席間一群女的竟在那說你的閑話！”

    “啊……”

    季云煙癡癡然。

    “十三你且寬心，我叫嬤嬤一個一個都掌摑了！哼哼！我看日后邵陽還有誰敢嚼你的……”

    “咳咳�！�

    二人噤聲，朝發(fā)聲處望去。

    只見是一位著正裝的公公，攜倆小太監(jiān)，拜了禮，恭敬道：

    “八公主，十三公主，按序次該入席了，不然叫太后娘娘和陛下久等�！�

    二人收了神色，又回到端莊姿態(tài)里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在小太監(jiān)聲聲接力的恭請中，邁過門檻及膝的正陽殿門。

    鐘樂聲穿耳，焚香氣縈繞。

    朱紅漆黑的盤龍聳柱，細密層疊的鑲金臺階，遠望不清的掌扇龍椅。

    無數(shù)注目點綴在幾百張低矮條案之間，被錦繡華服的貴氣托著。

    齊云薇后腦發(fā)髻間長長垂落的珍珠串簾，一搖一晃，將滿目熠熠襯得愈發(fā)炫目。

    耳語交竊定是有的，本想故意露怯的季云煙此刻卻突然不想了。

    她挺直了腰板，舒展了儀態(tài)，按照皇家該有的禮儀姿態(tài)去走。

    眾人的目光，越來越多地，往八公主身后、罕露真容的十三公主身上去聚。

    纖細曼妙的腰身，膚如凝脂的長頸，流暢細膩的側(cè)顏。

    縱沒有極華貴的珠寶綴飾，在堂下形色各異的男性凝視中，季云煙幾乎拿了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