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不是他將她囚在這里,她不會變得這樣神經(jīng)
幽閉的空間不停喚醒她從前的種種。
她睡著時習慣整晚都揮趕記憶中的暗影,整個人縮在這張床上,聽到結(jié)痂一片一片破開的聲音。
每一個夢境,每一個人的臉和身影都太真實了,連同他們碰她的觸感,刺骨的陰冷,像是尸體,像是鬼魂,死命的纏著她。
有時候醒來了,她睜開眼總好像看到窗戶,頭頂?shù)拈T窗上,有灰黑色蜷曲的鬼影子,他們的眼珠灰白,在窗外,門外面死死的盯著她。
是誰……?被她殺死的人太多了,是在夢里頻繁回憶出現(xiàn)的那些人,還是其他的她已經(jīng)叫不上名字的人。
“又做噩夢了?”
渾身的毛孔分泌出冷冷的汗液,她實在不愿意聽到這個聲音,哪怕深處鬼氣森森的世界中,她不愿意要他的安撫。
“過來靠著我,不用害怕。”
每當手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她的臉頰感受到他手臂上繃帶的觸感,她條件反射的向著溫暖的肉體靠近。
他的嘴里輕輕念著,那像是誦經(jīng)一樣的東西,聲音細細簌簌在她耳邊,奇怪的是那種冷氣漸漸消散了。
“不用害怕阿蓁,有我在,有‘母親’在這,他們誰都不能找上你……”
如果不是他將她囚在這里,她也不會變得這樣神經(jīng),她實在用不著——從始至終,她不害怕殺人,殺人,尤其是身邊的人,最初免不了痛苦,但既然要殺,她也不怕別人恨她。
……
“有人嗎,里面?”
“你好,有人嗎?”
隨著墻外人的幾聲詢問,那拴在門口的狗也在瘋狂的嚎叫,它的主子不在時它時刻警惕著每一個靠近這所囚籠的外來者。
“有人�。 �
因為接連雨天,終于放晴,宋寅生今天離開的時候把窗戶打開透氣。
柳蓁的身高根本夠不到窗戶,這里的柜子一整個都被他挪出去了,她只能盡力仰著頭,大聲的朝外面喊:
“有人!能聽得到嗎——”
她的心顫栗著,在這一瞬間充滿了希望,她趴在墻上大聲的一遍一遍的喊,生怕外面的人聽不到走了。
“有人在里面��!”
她原是想說,救救她,她是被人給綁架囚禁的,難得抓住了救命草時人高漲的情緒自然是不管不顧,但是話到了嘴邊,就差一點就要喊出口的時候,她硬生生的咽在了喉嚨里。
還不能夠到這種不打自招的程度——就因為她現(xiàn)在精神不穩(wěn)總是自己一通猜測就將自己的想法吐露出去,到頭來都是蠢。
“高杰,快過來,”
柳蓁聽到有一個女聲靠近這邊,她應該是在喊另一個人,他們的腳步走到了她的前面,窗戶下。
“你好,能聽到我們講話嗎?”
非常清楚的,僅有一墻之隔的聲音傳了進來。
柳蓁手指緊緊貼著墻,深吸一口氣,回應外頭的聲音:“能聽到,聽得很清楚�!�
“太好了,”
外頭的女人也發(fā)出嘆息的聲音,聽起來也很高興的樣子。
“你們是誰?”
“我們沒有惡意,你不要擔心!”
外頭的女人開口道,“我和我的朋友們在徒步遠足,我們是從另一座山過來的,因為前幾天下雨我們沒有出發(fā),原本帶的食物被那山上的猴子給啃了偷了,現(xiàn)在到了這準備下山但食物不足,”
“沒想到還有人住在這里,”她的聲音囁喏,“不知道能不能向您換一些東西吃,當然錢我們是有的!雖然剩下的不多……”
柳蓁聽著她說的這些話,她聲音還很年輕,大抵二十出頭,這個年紀沒有去打工補貼家用,還能出來結(jié)伴遠足,家庭應當不是窮人。
她大約心里有了模糊的概念,正要開口時,另一道男聲從外頭傳來。
“等一下靜丹,”
高杰打斷了榮靜丹的話,他眉頭緊皺的看著上方安著鐵欄的小窗戶,剛才他們從那條大狗那邊小跑過來,這一圈,竟然只有這么一個窗戶。
這樣一座山上有這么一棟房子就夠稀奇,而這是什么房屋布局,未免太不像話了。
而且,剛剛他聽到里面這個女人回應的聲音……
“我想請問一下,你是這棟房子的主人嗎。”
與其說那聲音是回應,不如說更像喊叫。
榮靜丹看著眼前的高杰,經(jīng)他這么一提,她也立即覺得奇怪,止了聲仰頭看著這高窗。
“……”
聽到窗戶里沉默的回答,高杰覺得不對勁,沒有猶豫伸手拉著榮靜丹就要離開,“走吧�!�
靜丹有些躊躇,但覺得他說的也有道力,兩個人正準備走,那里邊女人的聲音又接著傳來:
“你說得對,現(xiàn)在我是幫不了你們,因為我的手腳是被捆住的,我能走到的最遠的位置就是這里�!�
聽到她的話,兩個人都是愣了一下。
高杰雖然猜到可能有些這部分原因,但是沒想到里面竟然是這樣的情景。
“但是如果你們幫了我,不論是錢還是食物,我可以給你們……”
“小姐你高看我們了,我們幫不了你,對不起。”
她自己泥菩薩過江,說這些話不過哄人罷了。
他回身拉著榮靜丹,“走。”
“我不需要你們怎么費力幫我——”
她的聲調(diào)帶了哭腔,大喊道,“這里面什么都沒有,你們只需要扔給我一根鐵絲就好,我絕對不會拖累你們的!幫幫我,我家里的人,他們、他們不能沒有我……”
哭聲也是夠可憐的,而且,到底是女子。
“等一下、”
“靜丹!”
榮靜丹聽到她的哭聲,她心有共情,回過身去。
“你要什么東西?什么東西能幫到你?”
“……細的,硬的,我手上戴的是手銬,還有腳上的鐵鏈上有一把瑣,我想嘗試把鎖撬開,”
大吃一驚,又是手拷又是鎖鏈,怎么能把人當家畜一樣養(yǎng)著呢?!
“真是畜生……”
靜丹低聲的咒罵,一聽她那情形憤憤不平,覺得唏噓難受,連過來阻攔她的高杰都愣住了。
“靜丹走吧,我們沒必要趟這渾水,”
“你沒聽到她的情況嗎?”
“你就這么信她了?萬一她是騙我們,實際上是欠了別人什么,萬一這是她該的?”
榮靜丹望著他,似乎沒想到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你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