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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賀雁來說,這一切恍如溺水的人突然被從水中拽了出來。
他只聽得一聲柔和的誘哄,"喝吧。"入口的液體粘稠腥氣,讓人反嘔,但他卻近乎饑渴地吞咽殆盡,直到清醒的這一刻,賀雁才恍然醒悟自己仿佛是如同一直在昏迷一般。
賀曲笑吟吟地看著他,賀雁無措,他被摟在賀葭的懷里,而賀曲倚在床柱上,這種壓制對峙似的局面讓賀雁心中緊張,他的手指抓住被單,正試圖說些什么。喉頭卻突然滾動。
賀雁捂住嘴,賀曲適時地遞過一個瓷碗。賀雁開始嘔吐。一開始他以為這一切開始于剛剛那碗讓人犯惡心的液體,正是盛在這碗中的,碗壁上掛著斑駁的血珠似的,正緩緩?fù)铝魈�。但賀雁喉頭滾動,卻唯有干嘔,仿佛有某種東西被從他的身體深處帶了出來,賀雁低頭嘔吐,并未注意到賀葭摟著他肩頭的手愈發(fā)收緊。賀雁滿眼淚水地抬頭。
"啊呀……"賀曲小小地驚呼,接過了碗,碗中正正地躺了一只肥軟的小蟲,應(yīng)是白色的,但已經(jīng)被血浸紅,此刻正有氣無力地蠕動著,賀曲捏著看了一會兒,隨手扔到燭火上燒了。
賀雁無力地吞咽,他氣喘吁吁,視野因被淚水模糊看不分明,賀曲用手帕溫柔地擦拭賀雁的眼角,"小弟,你這樣的人,竟是能夠愛上另一個人的嗎?"
"我不懂二哥在說什么。"賀葭緊緊摟著他,壓迫感讓賀雁的聲音低了下去。
"不懂么?那我就告訴你。剛剛的,是你中的情蠱。"賀曲笑了一下,"而你喝下去的,是你心上人的心頭血。知道那是誰嗎?"
賀雁茫然地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如此呢喃,但聲音卻漸漸地低下去,歸于沉默。賀曲抬起了賀雁的下顎,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jīng)是淚流滿面。
"你分明知道。"賀曲親昵地在賀雁的耳邊說,親吻了一下對方的耳垂。"真讓人不可思議,你真愛那個人?不必悲傷小弟,他本就活不長了,我和大哥幫了他一個忙,塵世多痛苦啊,不如盡早往生。"
賀雁用力推開了賀曲,如此突然的舉動讓賀曲猝不及防,他挑眉,"放開我!"賀雁咆哮起來,肌肉緊繃,近乎劇烈地掙動起來,賀曲哧哧地笑了,賀葭胳膊收緊,半點沒有放松。他將暴怒的賀雁壓在了身下,右手掐住賀雁的后頸收緊。就如此居高臨下地制住了掙扎不斷的人。
賀雁的氣力漸漸流失,最后無力地趴伏在榻上,賀葭以為賀雁終于安靜,他將對方撈起,賀雁卻突然撲上來,愕然之下賀葭感到了肩上一股疼痛襲來,賀雁撕下了他一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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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葭沉默,他抱住賀雁的頭顱,將對方的腦袋壓在了自己的肩上。"小弟,像你這樣的人,也是會愛人的么?"他低聲說,"那我就告訴你,我和阿曲去了那個地方,他躺在床上,神志已經(jīng)不清,血從繃帶中滲出來,帶著黃濁不清的膿,他意識渙散,已經(jīng)活不成了,所以我和阿曲給了他一個痛快。我和阿曲想帶點東西回來給你做見證,但他躺在一個古怪的做成茅屋形狀似的地方,家徒四壁一般,實在沒有什么可以留念。"
懷中的賀雁已經(jīng)漸漸停止,恰似馴順,賀葭拇指抬起對方的下顎,發(fā)覺對方已經(jīng)淚流滿面,賀葭柔和地伸舌舔去賀雁面頰上淌下的淚水,"大哥,你為什么這樣恨我?"他聽得賀雁嘶啞地開口。
"我恨你?我恨你?"賀葭荒誕地笑起來。
倚在床柱上的賀曲歪著頭,不禁咧開了嘴。但這般濃烈的感情,若不是恨,難道配稱作其他嗎?
賀葭的頭顱靠在了賀雁的胸膛,沉重的像獅子的頭顱一般,"沒錯,我恨你,我希望你如同我恨你一般恨我。"下探的手指分開了潮濕的肉穴,在里頭肆意地攪動出咕嘰咕嘰的水聲,賀雁的腰腹震顫著,手握在賀葭的肩上收緊,溢滿淚水的眼中充斥著賀葭的影子。賀葭笑了一下,捅入了勃發(fā)的肉棒。賀雁垂頭劇烈地喘息起來,片刻后咿啞的呻吟響起,床榻嘎吱的晃動帶著氣氛變得隱晦起來。
賀曲歪頭,突然想起有一日賀葭酒醉,對他說,,如果我沒有……我們是不是就不會那樣?,
這話說的實在是含糊,但賀曲卻像是聽懂了。,哪里來的如果呢,大哥。,他說,,現(xiàn)在想這些也是無濟于事。,
八月,賀曲得到葉刺史急信,但即使葉刺史沒有送來這份急信,京師也都沸沸揚揚,方國的小皇子無力駕馭周邊的部族,已經(jīng)被謀殺,而八月馬肥草壯,方國正在密謀侵犯邊境。
依葉刺史意思,這是難得一遇的良機。小皇子初死,方國內(nèi)部落并不團結(jié),恰逢有一支欲侵犯邊關(guān),正好借此機會長驅(qū)直入。
"這意思,是讓我等回去了。京師的護衛(wèi)隊中可以安插些親信,大哥和我,卻是一定要回去的。"
賀葭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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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葉刺史不獨獨缺我們兩個。此信何嘗不是一種試探?我等畢竟是高儀送去的,此去京師,是否忘本,又或者是否只是獨獨記得這本?"
"我知道葉刺史胸有成竹,存著提拔立功的心思也未可知,只是我。"
賀曲笑了一下,"大哥是舍不得阿雁了?"
賀葭不說話。
"大哥,我們的所有一切,全都仰仗葉刺史。高儀難道是靠得住的么?我們還有別的倚靠么?大哥的心思我懂,但是我等不在的數(shù)年間,高儀難道會放過阿雁?阿雁怕是早已被當(dāng)作稀奇玩意兒送過了好幾輪。"賀葭攥住了賀曲的衣領(lǐng),手背上青筋暴起,賀曲譏諷地一笑。"大哥心中也未嘗不知。"
"如今我得到了手,又要眼睜睜地將他送出去嗎?!"賀葭低吼。
賀曲的掌心覆上了賀葭的手背,攥住對方的手腕后將人拽開,"得到了手又如何,留不住一切都是空談!大哥當(dāng)日不是也得到了手,但不是眼睜睜地見人從自己的手中逃脫!大哥當(dāng)日可有半點法子!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無可奈何又如何!"
賀葭雙手覆面,室內(nèi)安靜,唯有沉重壓抑的喘息,片刻后賀葭放下了手,賀雁雙臂環(huán)胸,"大哥,意下如何?"他語帶譏諷。
"如此,就走吧。"
賀雁即使看到了賀葭臂上暴起的青筋,也會權(quán)當(dāng)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