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訓(xùn)練的任務(wù)緊,過完年初三,指導(dǎo)員做了簡短的收假教育后新兵連的一切隨即恢復(fù)到了往常的樣子。
龔毅龍把沈凱陽叫到辦公室,笑得特和藹地說:“凱陽啊,前段時間忙,從醫(yī)院回來都還沒找你好好談?wù)劊瑏韥韥碜抡f,身體真的都恢復(fù)了?”
“是!指導(dǎo)員�!鄙騽P陽見崔斐也在,端著張報紙若有若無地看著,對于他的到來根本沒有個正眼,似乎這都不關(guān)他的事,頓時覺得莫名地不自在。
“那怎么當(dāng)時都說得要退兵這么嚴重,分明是能治好嘛,害得我們都擔(dān)心了好一陣子。”
沈凱陽只是笑笑,不想過多地讓指導(dǎo)員知道自己在醫(yī)院里的經(jīng)過,特意轉(zhuǎn)換話題:“指導(dǎo)員您找我來還有別的事嗎?”
“也沒別的事,就是了解了解你現(xiàn)在的思想狀況,希望你不要有太多壓力和負擔(dān),好好投入接下來的訓(xùn)練�!�
“指導(dǎo)員我沒有什么負擔(dān),您不必擔(dān)心這些,我一定會努力的。”沈凱陽忍不住又偷偷瞟了一眼崔斐,他依然一副沒看見自己的樣子。
“那就好,回去吧。”
等沈凱陽出了辦公室,龔毅龍走到崔斐面前,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遞給他一支:“哎,這小子真不容易。”
“有什么不容易的,你不是都已經(jīng)想好了么?”崔斐接過煙,只是往耳朵上一別,頭也不抬地繼續(xù)看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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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好什么了?”龔毅龍有些不悅地提高嗓門反問。
崔斐不屑地一笑:“基本上他也是你的人了,等新兵連一結(jié)束,他肯定是跟你進機關(guān)當(dāng)個公務(wù)員什么的,寫寫東西服侍服侍領(lǐng)導(dǎo),生活別太愜意。”
“你!”龔毅龍趕緊把情緒收回來,假裝平靜地說,“去什么單位按編制分配來人頭數(shù)來,機關(guān)今年要不要新兵我又不知道?”
“我說有就有,就他那體格,治好了也是廢半截的,現(xiàn)在又被他逃過退兵這一劫,跟著我進一線保障我還嫌累贅�!�
“我說你能別這么刻薄行么?”龔毅龍終究還是壓不住自己的火,“他已經(jīng)很努力了�!贝揿嘲褕蠹埻郎弦慌�,直直地瞪了眼龔毅龍,和一個只看結(jié)果的人談努力是件很荒謬的事情。
“能進機關(guān)難道不是最好的結(jié)果么?”崔斐這么說,龔毅龍似乎明白了他的用心,呵呵一笑,抓過桌上的報紙,一言不發(fā)地看起來。
既然崔斐說能有名額,那就一定會有。
結(jié)束了一天的訓(xùn)練回到連里,沈凱陽將巍邢嵐拉到大門側(cè)面一個沒人的地方:“巍排,明天能陪我去趟醫(yī)院嗎?”
“怎么?”巍邢嵐一驚,“又發(fā)作了?”
“不是不是…只是…例行的…復(fù)查……”沈凱陽有些吞吐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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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巍邢嵐長長地吁了口氣,“那沒問題,只是你怎么現(xiàn)在才說,都這么晚了,現(xiàn)在報值班室都不知道明天準(zhǔn)不準(zhǔn)放,一定要明天么?”
沈凱陽從褲兜里掏出一張紙遞給巍邢嵐:“有這個…可以嗎?”巍邢嵐接過仔細一看,是部隊醫(yī)院開出的證明,上面寫著十日后回院復(fù)查,算算沈凱陽回來的日期,明天正好是第十天了。
“有這就好辦,那明天我陪你去。”
第二天一早,沈凱陽在巍邢嵐的陪同下輕車熟路地來到了醫(yī)院,他怯怯地往關(guān)醫(yī)生所在的診室探頭,發(fā)現(xiàn)是個不認識的醫(yī)生在里頭,趕緊退回再往邊上兩間看了看,都不見其蹤影,正在這時,那醫(yī)生竟出來叫住他:“你是沈凱陽吧?進來進來。”
“關(guān)醫(yī)生呢?”沈凱陽立在原地,猶豫地不肯進去。
“關(guān)醫(yī)生今天不上班,他都吩咐好了,快進來啊愣著干嘛?”
這種猶豫引起了巍邢嵐的注意,他故意徑直走進診室,沈凱陽急忙過來攔住,神色慌張:“排長你在外面等著行嗎?”
“為什么我不能進?”
“沒什么…就是不要進比較好�!�
“哎哎哎,你們快點啊別耽誤后面看病的,拍片和封閉針的單子關(guān)醫(yī)生開好了,拿了就能走。”那醫(yī)生見他倆在門口推搡有些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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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閉針?”巍邢嵐聽見這詞腦子哄地一聲燙了起來,推開沈凱陽走到醫(yī)生桌邊拿起單子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怎么回事?”
“就是封閉針?biāo)幮У搅私裉煲a,不打這個會繼續(xù)疼…”醫(yī)生被問得有些懵。
“封閉針干嘛用的我懂,不是說治好了么?”
“治好?什么治好?你說這新兵的腰傷?”醫(yī)生完全沒有理解發(fā)生了什么,竟笑出了聲,“怎么可能,他這病只能靠養(yǎng)和物理復(fù)健,哪可能這么短時間里治得好,本來就不應(yīng)該打什么封閉針,我也不明白為什么關(guān)醫(yī)生會允許這新兵在這里胡搞這么荒唐的事情,反正我只把單子交給他,其他的我也管不到啦�!�
巍邢嵐驚愕地轉(zhuǎn)頭瞪了眼沈凱陽,把他拉出診室狠狠卻又低沉地問:“你在搞什么!”
“就是治療的,沒什么的……”
“你少裝,我以前是飛行學(xué)員,知道這東西是干嘛的!它只是個局部止痛藥,根本不是治病的!而且用多了會有副作用,十天就要來一次說明是短效封閉針,拍片更說明你根本就沒治好,要回來看韌帶損上傷有沒有加重!”
沈凱陽被巍邢嵐說得不知該如何繼續(xù)編下去,只好拽住他的衣襟輕輕央求:“排長,別告訴連里行嗎,其實沒這么嚴重,等新兵連結(jié)束了再治也來得及�!�
“要我現(xiàn)在進去問那醫(yī)生到底嚴不嚴重嗎?”
“別…”既然事情已經(jīng)到這地步,盡量讓巍邢嵐少知道一點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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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在玩命你知道嗎?”
“只要不被退兵就行了,我想過只要堅持打封閉針就不會出事,等到了下連再治,絕對不會和新兵連有什么關(guān)系,反正只要我不說,到時候頂多算舊傷復(fù)發(fā)沒人會在你們頭上找責(zé)任,達不到訓(xùn)練指定時長到時候照樣要被退兵,為什么不搏一搏?”
“誰和你說的?你是不是傻!已經(jīng)授銜了就不會被退了你知道嗎!在新兵連里好好給我呆著混到下連就行!”
“那我也得有個成績吧,我不想讓連長看不起我,今后在部隊里見著他是這個狀態(tài)我真的會想死……”
“他怎么看你決定不了你的價值。”
“他怎么看真決定不了我的價值嗎?到時候往哪分還不是由他說了算,其實哪怕不是因為連長也是為了心里能好受些,不至于覺得自己太沒用,從新兵連就開始抬不起頭做人。”
巍邢嵐沉默許久,覺得沈凱陽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重重地捶了捶沈凱陽的帽檐:“那行,你不許逞能,一切聽我的安排來�!�
“排長你答應(yīng)了?”沈凱陽興奮地兩眼放光,“不告訴連長行嗎?”
“我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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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連隊,沈凱陽扣上武裝帶就往訓(xùn)練場上沖,卻被巍邢嵐在大門口截個正著。
“剛打完針可能會有副作用,你在連里幫指導(dǎo)員和文書整理材料,我已經(jīng)幫你說好了�!鄙騽P陽剛要回嘴,卻被巍邢嵐提高一個等級的嚴肅懾住,“在醫(yī)院說好的一切聽我安排�!彪S即將他掰回頭硬生生推進連里并從外頭把插銷插上,隔著玻璃直指沈凱陽,身體前傾,透過一副我已經(jīng)鎖定你給我老實呆著別動的神情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到了訓(xùn)練場,巍邢嵐向崔斐簡單而又略微敷衍地報告完情況,就開始巡視起各班的訓(xùn)練進度,方仲天甩著武裝帶晃悠到他身邊。
“咋樣啦嵐兒?”
“挺好�!蔽⌒蠉估淅涞卣f,順便皺著眉頭掃了一眼方仲天,示意他將武裝帶系上。
“好了咋還不讓他上訓(xùn)練場上訓(xùn)訓(xùn),再拖拖不起咯。”方仲天邊系武裝帶邊說。
“我自有分寸�!�
“行吧,嵐兒做事向來就是有分寸,我也就不用瞎操心。還有一個月就是要下連事兒啦,咱l師可是按最終考核成績挑人,剩下的那些老末咋個分法你應(yīng)該也有分寸吧�!�
“放心,反正他不會跟你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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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仲天呵呵一笑,拍拍巍邢嵐的肩,正要轉(zhuǎn)身走回二排訓(xùn)練場地卻又被一把抓了回來。
“麻煩你個事。”
“說�!�
“晚上輪到你監(jiān)督體能的時候盡量別讓凱陽做。”
“你腦子壞掉了?剛我說這么多都白說了?”
“你別管我有分寸�!�
“嵐兒我有種不祥的預(yù)感,你不會想要了沈凱陽吧�!蔽⌒蠉乖S久沉默沒做聲,方仲天明白了這就是默認,急躁地撓撓后腦勺,“你在自找麻煩,他這樣干不了重活的跟你走就是受罪,怎么你還能養(yǎng)他兩年不成?”
“算我求你�!蔽⌒蠉沟难凵裰芯孤冻隽松僖姷姆�,方仲天也實在很難對他發(fā)火,只能無奈地點點頭。
“行吧,你要這樣我也沒辦法,我會照你說的做,反正在你面前,我說什么都多余�!狈街偬祜@出一絲落寞讓巍邢嵐覺得有些詫異,很想對他說并沒有,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但方仲天立馬又對著他咧開嘴笑得十分沒心沒肺,那幾秒就能收回情緒的技能讓他最終覺得沒有辯解的必要,也許說了反而矯情,就淺淺地回了一笑,最懂彼此的人應(yīng)該是不需要太多言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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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新聞,全連帶回稍作整頓便開始了體能訓(xùn)練。大家都把棉襖脫了,只剩一件內(nèi)衣與薄薄的制式毛衣,外頭再套上作訓(xùn)服就準(zhǔn)備出發(fā),沈凱陽有樣學(xué)樣地也脫了棉襖,排到隊列的最末尾。
梅蕭搓著手掌回頭見沈凱陽,不禁興奮地招呼前頭大叫:“同志們同志們!凱陽歸隊啦!”全班的兄弟們齊刷刷地回頭,都笑得燦爛,沈凱陽頓時覺得甚是溫暖。
“穿這么點不會冷死嗎……”沈凱陽搓著手臂不解地問。
“放心放心,待會兒你就不會這么覺得了!”梅蕭擺擺手一副經(jīng)驗的樣子。
方仲天從連部會議室出來:“老規(guī)矩,先跑五公里,然后單雙杠�!�
體能五公里不需要步伐整齊,能跑多快就多快,對于已經(jīng)習(xí)慣的全連新兵來說這只不過是個熱身而已,沈凱陽隨著隊伍跑出連隊大門,外頭冰涼的夜幕瞬間滲入肺葉,打了個哆嗦,每一口呼吸都在幽幽泛黃的路燈下化作清晰可見的道道白霧,優(yōu)美卻不真實。劉話回頭張望,放慢腳步與沈凱陽并排,拍拍他后背:“能堅持嗎?”雖覺得大部隊的速度于自己有些過快,但沈凱陽不想表現(xiàn)出跟不上,重重地點了點頭卯足了勁往前跑�!昂脴拥膭P陽,不行的話跑慢點沒事兒,班長陪你�!�
好不容易熬過五公里,也到了訓(xùn)練場,沈凱陽已是眼冒金星體力透支到一定程度,順著籃球架坐下,大口大口喘著凜冽寒氣,卻被一班其他依然生龍活虎的兄弟們團團圍住硬生生拉起來,七手八腳地和他說什么不能跑完了就坐什么地上太涼之類的,真想央求只讓坐一小會兒,卻實在沒力氣回嘴,被架住繞場地走了一圈,剛緩過來氣息平穩(wěn)了些,方仲天就吹哨集合準(zhǔn)備做單杠。
“朱前進你能做幾個?”沈凱陽問。
“干嘛就問我?”朱前進瞪圓了眼似乎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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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想知道一下全連現(xiàn)在最差成績是幾個唄�!蓖跗婧呛且恍Γ胺判睦仓烨斑M現(xiàn)在只能拉上去兩個而已�!�
“我感覺我連一個都拉不上……”
“沒事,剛開始的時候好多人都是拉不上,我陪你練,你先上去試試能拉幾個�!比f小柱邊說邊把沈凱陽抓到杠下,示意他跳上去,但使出了吃奶的勁做了一個就實在做不動了。
“喂!你!做不動就給我下來別影響別人�!狈街偬熳哌^來,“到旁邊去做俯臥撐去�!�
“那我要做多少?”
“能做多少做多少。”方仲天領(lǐng)他到不遠處的空地,“做俯臥撐有用,臂力強了做單杠會輕松許多�!�
“是!”沈凱陽立馬倒下使勁做起俯臥撐,“排長這樣子做符合標(biāo)準(zhǔn)嗎?”其實方仲天只是謹遵巍邢嵐的吩咐用這招將沈凱陽支開,但沒想到他竟如此認真對待,向來在訓(xùn)練上上綱上線的方仲天頓時來了勁,擼起袖子走到他身旁,“嗯,不錯,就這樣,給你加點料,一令一動�!币婚_始還好,但撐了半分鐘沈凱陽就覺得全身肌肉緊繃得快裂了,方仲天也沒有要下口令的意思,就這么會兒功夫累得沈凱陽額頭直冒汗。
“誒誒誒,別癱下去,身子給我繃直了,這是在鍛煉你腹部力量懂么?”方仲天用腳在沈凱陽的胯邊頂了頂。
“排長…實在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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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終于下了口令,雙手無力的沈凱陽扭動著身子才勉強撐上來。
“屁股撅這么老高干啥��?想偷懶是不,下去!保持水平!”這樣撐著全靠腰腹力量,沈凱陽漸漸覺得自己的腰部一陣麻木傳來,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是…排長我……”
“不是啥不是,訓(xùn)練的時候給我安靜點,不剛還積極性挺高的嘛,真槍實彈地給你加餐就受不了了?想趕上么?”
“想!”
“想就給我好好練!”
沈凱陽咬起牙關(guān)默默忍住,看著自己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地徑直掉落在水泥地上,暈開一個個圈,腰傷的麻木越發(fā)嚴重,屁股就不自覺地往上抬。
“還敢撅屁股!給你負個重看你還撅不撅�!闭f著方仲天就往沈凱陽的屁股上狠狠地踩上腳,硬生生將他掰成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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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仲天你大爺?shù)�!”在連里一直放心不下的巍邢嵐還是來了訓(xùn)練場,見到這情形飛奔過去扯住方仲天的領(lǐng)口用力將他甩倒在地,“我怎么跟你說的?”
被甩得一臉懵的方仲天怔怔地看著巍邢嵐,他從沒在他的雙眼中見過如此強烈的兩股怒火壓迫而來,心中的委屈瞬間帶出了火氣。
“操!巍邢嵐!你丫吃錯藥了吧你竟敢摔我!”方仲天猛地起身撲過去實實在在地一拳悶在巍邢嵐胸膛上,力道大得不禁使他咳出了聲。
這么大動靜,全訓(xùn)練場的人都看了過來,巍邢嵐揉揉胸口,白了方仲天一眼,扶起沈凱陽后不緊不慢地走到方仲天跟前,壓低聲音說:“你夠了,這么多人看著�!狈街偬熳テ鹞⌒蠉沟囊陆髶]起拳頭,對方下意識地側(cè)過臉,這一拳卻怎么也下不去手。
“你還手啊!”方仲天喘著粗氣惡狠狠地說。
“夠了�!蔽⌒蠉怪皇抢淅涞卦俅位亓藘蓚字。
方仲天苦笑,松開了手:“巍邢嵐,我是真不懂你了,為了個新兵你竟然跟我動上手了,一起這么多年抵不上這小子仨月?”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巍邢嵐回到房間,屋里沒開燈,他摸索著走到書桌前按亮了昏黃的臺燈,見方仲天鞋也沒脫頭枕著軍被面對墻蜷著躺在床上,走過去在他床頭坐下。
“這么睡會著涼。”對方無動于衷,巍邢嵐伸手抬起方仲天的頭準(zhǔn)備把被子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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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啥干啥干啥�。课覑壅λλP(guān)你啥事兒��!”方仲天甩開巍邢嵐的手起身不耐煩地說。
“你和我生什么氣?”
“你他媽誰啊我干哈和你生氣你他媽配嗎!”
“還沒生氣?臟話方言都出來了,我還沒和你生氣呢,你那拳夠狠的,現(xiàn)在還疼�!�
“你丫就活該!我揍死你這犢子!”
“那我不追究了,你也別氣了,你這樣幼稚不�!�
“我幼稚?哈!好我就幼稚了咋地�!�
“我顧著那頭還要顧你這頭,你這是成心給我增加工作量�!�
“誰要你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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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沒必要吃凱陽這醋,有些事你不懂�!�
“叫得還真親,你丫就是看上那小子了!從一開始就看上了!”
“你瘋了吧你!你腦子里在想什么東西!”
“我想啥?問問你自個兒在想啥,你有沒有和連長說沈凱陽這兵下部隊你要了這話?你這么寶貝兒他舍得讓他跟著你去通信營上躥下跳的?”
“方仲天我覺得你越說越離譜了,我對凱陽那是份責(zé)任,你別把話說得這么難聽。”
“不喜歡聽我說話是不?行!我走�!闭f完方仲天一個魚躍下了床。
“你去哪?”
“管得著么!”
巍邢嵐一個健步上前將他拉回床上按倒,鎖住雙手任憑如何掙扎死死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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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適可而止�!�
面對巍邢嵐依然冷峻的情緒,喘著粗氣的方仲天覺得自己是真拗不過他。
“你說!咱倆認識多久了�!�
“……”
“說��!”
“一年多�!�
“那小子呢?”
“這有可比性嗎?”
“我說有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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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有些事你不懂�!�
“我現(xiàn)在連你都不懂了,那你說,咱倆還處不處?”
巍邢嵐緊鎖眉頭,一言不發(fā)凝視著對方,對方就因為這點事竟然說出了考慮要不要結(jié)束之間的關(guān)系,他也有些耐不住脾氣了。
“操!真沒勁!”方仲天使出全身的力氣鐵了心掙開,跳下床板。
隔天訓(xùn)練場的休息空隙,巍邢嵐裝作不經(jīng)意地信步到方仲天身邊,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對方注意到了他,扭頭看一眼,悻悻地嗤了聲,不是很高興地自顧自地擺弄起外腰帶。
“昨晚上你去了值班室睡的吧。”
“你管我哪兒睡呢�!�
“值班員那大嘴巴肯定要嚼舌根說咱倆吵架了,讓連里頭聽了成笑話了�!�
“這是事實。”方仲天沒好氣地說,手里擺弄著腰帶,調(diào)松了些準(zhǔn)備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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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鬧了行么,回房間來睡�!蔽⌒蠉挂詭退R后擺的時機湊近到他耳邊,有些央求地軟軟地說。
“為啥要我回來睡?”
“沒你在我一個人怕�!�
方仲天竟沒忍住被逗笑了,趕緊收起情緒故作嚴肅地說:“你少來這套啊我和你說。”
巍邢嵐見方仲天破了功,就知道這家伙已經(jīng)算是勸好了,毫無預(yù)兆地狠狠用力一蹬他的常服后擺,對方被扯得后仰踉蹌一步:“午休就給我回來�!彪S后轉(zhuǎn)身就走。
“誒你這什么態(tài)度!有你這樣求人的?”方仲天在后面罵罵咧咧,巍邢嵐頭也不回地徑直走回一排的訓(xùn)練場。
一二排由于分批列隊進入食堂吃飯的時間有差,巍邢嵐先吃好午飯回到連里,但他心里還是有些隱隱擔(dān)心方仲天那家伙會不會還在慪氣不肯回寢室,就站在門口盼著,進進出出的新兵見了他都立定大叫排長好,一開始還應(yīng)聲,漸漸地太多了感覺就像個沒有感情的點頭機器隨便哼哼,心里直抱怨這家伙怎么吃個飯這么墨跡。
終于,方仲天和副連長談笑著大搖大擺地出現(xiàn)在門口,對方見他像個等孩子回家的家長一樣立在那里先是一愣,隨即像副連長擺擺手走進走廊,兩人互相對視著,巍邢嵐就盯著他看敢不敢拐進值班室去,方仲天也知道,故意放慢腳步,在走到值班室門口時做了個要進門的假動作,隨即對巍邢嵐擺出一副傻笑,晃蕩著手里的外腰帶很得意地走進自己房間。
“你真的有夠幼稚的�!蔽⌒蠉挂贿厯u頭一邊關(guān)上門,轉(zhuǎn)身看見方仲天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tài)昂首挺胸地立在桌子前,瞪了他一眼自顧自鋪開被褥準(zhǔn)備午休,對方見狀有些急了,蹦到床上將自己強行塞入巍邢嵐的視線,“起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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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急赤白臉地把我盼回來咱不掰扯掰扯清楚?”
“掰扯什么掰扯?我要睡覺!”
“那我可走了,這回我鋪蓋都帶走�!狈街偬鞆奈⌒蠉勾采宪S起,佯裝開始卷鋪蓋,對方只好扔下手上的活,無奈地走到他床上坐下用身子壓住被褥讓他停手。
“行,那來掰扯掰扯,你昨天說還處不處是什么意思?是向我提分手么?”
“不是�。 �
“不可能空穴來風(fēng),說明你腦子里已經(jīng)有過不和我處的念頭了才會說出口�!�
“完全不是��!嵐兒你想啥呢!我沒想過不和你處!”方仲天被問急了,但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想要說的根本不是這件事,“操!老子給你繞進去了,你別打岔老子要和你掰扯的不是這件事兒!”
“還有比這件事更重要的事么?”
“可不!前因后果!要是你真喜歡上那小兔崽子了,那咱倆不就得談還處不處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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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邢嵐笑著搖搖頭:“方仲天你不覺得你這醋吃得實在是莫名其妙么?我只不過是護犢子,怎么就變是對他有意思了?還有,別兔崽子兔崽子的叫別人�!�
“護犢子不帶你這樣護的,你真真兒覺著連訓(xùn)練都不讓那兔…那小子訓(xùn)算是在護他?我沒發(fā)現(xiàn)你思想境界這么低�。 �
“這個事情其中的緣由我和凱陽之間說好不讓第三個人知道,我既然答應(yīng)了人家,我自然只字不和人提,包括你�!�
“還包括我?”方仲天提高嗓門確認了一遍。
“包括你。”巍邢嵐斬釘截鐵地又回答了一遍。
“你倆肯定有問題!你上次和他說了我和你之間的關(guān)系,他竟然不反彈,我就覺著這小子應(yīng)該也是……”
“方仲天,你要再這么胡攪蠻纏地鬼打墻我可真沒辦法和你說了,我就問你,你信不信我?”
“我信你個啥?”
“我們在一起這么久的互相之間的信任�!边@句話把方仲天說得愣住了,確實自己可能有些過度反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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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邢嵐覺得突然停住不反駁自己的方仲天可能是在猶疑,補上一句:“你難道覺得除了你,我還可能愛上別人嗎?”說完頓時覺得一陣熱浪燙過整張臉,自己怎么就被逼到能說出這么肉麻的話的地步了。
這是第一次,方仲天聽到巍邢嵐對自己如此直截了當(dāng)不加修飾地表達愛意,心都化了,猜疑還是信任的問題根本就不重要了,像個瘋子似的大笑大跳手舞足蹈了一會兒撲到巍邢嵐身邊使勁抱住:“嵐兒你說啥?再說一遍!”
“不說了�!蔽⌒蠉惯沒從剛才自己的害羞情緒中緩過來,低頭側(cè)過臉去不想面對鬧騰的方仲天,耳根子紅紅的。
方仲天一手摟著他,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耳朵:“不容易啊嵐兒,從你嘴里說出這種話,老子值了。”
“那還亂想么?”
“不想了不想了!嵐兒說沒事兒就鐵定沒事兒!”
巍邢嵐看著方仲天,他的眼睛中閃耀著年少炙熱的光,透徹得能看見底,他所有的開心與不開心在自己面前都不加掩飾。
談到信任,他才是最信任自己的那個人,這也是自己愿意愛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