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她是這枚瑩白玉簪的唯一主人。
“你拍下時花了多少錢呀？”從前在家人面前，刻意避開相關(guān)話題的沈云微，這時也開始主動問起秦硯修。
秦硯修卻不回答，只道：“剛才你說權(quán)力與財富都不是你看重的，我也是，所以價格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語氣微頓，旋即正視著她的雙眸，“它有資格與你相配。”
在極近的距離下，秦硯修抬手撫過她鬢角的碎發(fā)，惹她睫毛輕顫。
“云微，你的頭發(fā)怎么這么漂亮？”他低聲問道。
好像不似尋常那般奉承之詞，他言語間夾雜著一抹疑惑，眼神里也帶著探究之意。
“已經(jīng)盤起來了，也看得出來么？”她眨眨眼。
“是啊�！鼻爻幮掭p應(yīng)一聲，“可這樣也好看。”
他垂眸望著女孩那滿頭由他盤起的青絲，在玉簪的點綴下，更有種超乎凡塵的美。
昔日贈卿玉簪，今日綰卿長發(fā)。
他們的關(guān)系在一步步拉進，可好像他依然不知足。
不斷靠近沈云微，成了他的本能。
而事實上，他也這么做了，手指在發(fā)簪頂端的鳳凰上摩挲著，不禁附耳過去，啞聲問她：“云微，現(xiàn)在取掉好不好？”
是他貪心，喜歡看她綰起長發(fā)，簪上發(fā)簪的模樣。但也喜歡她長發(fā)如瀑，青絲垂肩的模樣。
“嗯�！痹谒男M惑下，沈云微下意識出聲，但又猶疑了，“先別……”
話音未落，秦硯修已抬手拔去了發(fā)簪，她的頭發(fā)瞬間散開，遮住了她無端泛紅的臉頰。
“就你手快�！鄙蛟莆⑴吭谧郎蠍灺晲赖�，“還沒來得及拍照，我本來想給若若看下效果的�！�
說話間，秦硯修的手指正不安分地挑起一縷發(fā)絲，一圈一圈卷到指腹，看她惱了，不禁笑道：“都是我的錯，那我重新給你盤，好不好？”
沈云微才沒那么好哄，立刻駁了回去：“不好！以后都不要你盤了�！�
聽她這么說，秦硯修才算是有了點危機感，停下手里撩頭發(fā)的動作，正色問她：“真的？”
明知道他著急答案，沈云微卻不語，甚至瞧也不瞧他。
這著實讓秦硯修心里沒底了一整天，單為了盤發(fā)的事，就在懸心。
但到了周一時，也是她剛一起床，就來書房尋他，不枉他早起后特意等在這里，只為幫她梳妝盤發(fā)。
沈云微果真挑了件淺藍色的旗袍，這類衣裳最能勾勒出她的姣好曲線，更襯得她氣質(zhì)優(yōu)雅，舉手投足間甚至有股書卷氣，這一點又很適合她如今的職業(yè)。
她見秦硯修幫她盤好頭發(fā)簪上玉簪后，還在觀察著她的這身旗袍，眼神久久未曾移開，不由問他道：“有什么問題嗎？”
“我第一次見這種顏色的旗袍�！鼻爻幮逌芈暤溃跋翊善�，但更清透，也不像湖藍或者青花藍�！�
“哦�！鄙蛟莆⒌皖^也望了自己一眼，隨口回道，“這是煙波藍�！�
“煙波藍？”秦硯修斂起眉。
沈云微知他是不了解這些色彩，本想找個例子來舉，卻在迎上他雙眸時，得了最好的例子，溫柔道：“就是你眼睛的顏色�！�
“海藍天藍，其實都不夠準確�！鄙蛟莆乃乃{色雙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小小倒影，旗袍的色彩，與他的眼睛交相輝映，“你的眼睛，該是煙波藍�！�
接著，她甚至半引用了簡媜的文字，繼續(xù)呢喃細語道：“你的眼睛里有海，煙波藍。當然啦，那兩顆瞳孔并不是她筆下的黑色，可依然很像是害羞的泅泳的小鯨�！保�1］
從來都只擅長冷著一張臉的秦硯修聞言，竟不自覺地紅了臉龐，輕咳一聲：“怎么聽起來像詩一樣。”
“不是詩，是簡媜的散文啦�！鄙蛟莆⒓m正他，“她筆下的描寫好動人�！�
“嗯。”男人微微頷首，卻似乎有話要說，糾結(jié)著，在心里藏起，但又有些不甘，最終玩笑似的脫口而出，“但聽著就像情詩一樣�！�
“�。俊鄙蛟莆⒁汇�，回味出意思后，就羞赧著急道，“就知道開我玩笑，下次不夸你了�！�
原來她只是極單純地夸著他的那雙眼睛。盡管言語是詩意的，卻不算真正的情詩。
秦硯
修心頭一陣失落。
沈云微慣會如此。三言兩語，或者不經(jīng)意的動作，都撩人心弦，讓人心跳加速。她能輕易牽動甚至改變他的情緒，總讓他隨之或喜或悲。
第37章
037
一生
她心中多少也有些在意他……
“難過啦？”沈云微也看出他的情緒，
于是松了口，“好了好了，以后也會夸你，
行了吧？”
她好像連秦硯修失落的真正理由都不知道，但她心中多少也有些在意他，這是實打?qū)嵉摹?br />
于是秦硯修情緒百轉(zhuǎn)千回間，
眉眼中的失落似乎又頃刻消失殆盡。
沈云微趕著上班，
也就不再多言，
拍了拍他的肩，
就起身背著包下樓。
她穿著一雙銀白色的平底鞋，
跑下樓時，帶著一陣輕快的風(fēng)。
來到公司后，沈云微這身煙波藍旗袍，立刻吸引了無數(shù)目光，
同事們都夸她高挑氣質(zhì)好，鬢間的白玉簪更是點睛之筆，
使得通身古典韻味愈發(fā)濃郁。
李善言看了很羨慕，午休間隙，
悄悄對沈云微道：“其實我也想試試穿旗袍，
但是顏值撐不起來，
也不敢穿到公司�！�
“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衣服是為人服務(wù)的呀�！鄙蛟莆㈤_解她，“如果覺得在公司拘束，
那可以放假時穿�！�
衣服為人服務(wù)。
這話簡單明了，李善言也并非不知，但她深深嘆了口氣，心情復(fù)雜道：“天生麗質(zhì)的人是沒法體會我們這群普通人的掙扎的。”
說完后，
她慌著又解釋：“云微，你別誤會。我不是說你不好，我只是……”
“只是覺得，從小到大一直被人說丑的人，很難拋開別人的眼光了�！崩钌蒲源瓜骂^去。
“什么衣服穿在我身上，都會顯得很普通。很想在別人眼里，顯得不那么丑，顯得更好看些。所以大學(xué)時我也學(xué)了化妝，就為了別人看到我時，夸一句我變好看了�？蓭y總覺得不舒服，很累，我堅持不了，就又變回了普通。”
“好像注定要成為別人眼里不好看的人了。”李善言悶聲道。
“可不好看不代表人不好呀�！鄙蛟莆⑤p輕拉住李善言的手，“外貌確實是人的一部分，可從來都不是全部。好看也不是人的必需品。是有的人刻意把它夸大了，實際上占比哪有那么多呢？”
“梅總創(chuàng)立扶光拍賣行，當幕后老板，幾乎不怎么出現(xiàn)在媒體鏡頭上，外界不了解她長什么樣子，也從不寫這些方面，報道大篇幅都是在寫她的商業(yè)頭腦�！�
“Nancy姐在臺前主持拍賣會時，大家也不會只看她那張臉，盛贊她的都是控場能力和專業(yè)素養(yǎng)。”
“所以只要你穿旗袍不像你化妝那樣，讓你難受，你自己單純的喜歡，為什么不能滿足呢？”沈云微反問道。
她說了這樣多，且并沒有一絲一毫的俯視感，只有朋友間的開導(dǎo)。
李善言沉默了很久，終于抬起頭來，輕聲道：“其實你說得對，不需要在這方面有這么重的包袱�！�
接著，她專注地望向沈云微，回握住面前女孩雙手：“就像我也不是因為你好看才想和你交朋友的，我更喜歡你的溫暖，像小太陽一樣，微微，你的能量好大�！�
在李善言看來，沈云微身上正向的能量很充裕，能感染身邊的人，溫暖身邊的人。
沈云微看她沒再鉆進牛角尖，于是也笑了，拉著她的手搖了搖，道：“我也喜歡言言的真誠和實在呀。”
李善言是把旁人對她的好，一點一滴都記在心上的人。
這個樸實的女孩待人真誠，會出自真心地幫助人，在工作上也特別踏實，完全不會半點彎彎繞繞，脾氣很好，只顧埋頭苦干。
沈云微喜歡跟李善言溝通工作時的順暢，她們身為彼此的搭檔，從不吵架，會和諧地處理掉遇到的所有問題。
所以喬南希等人也說，她們配合默契，完全就是職場中的“一加一大于二”。
“所以你具體喜歡什么款式的旗袍？”沈云微小聲問她。
李善言想了一陣，但沒個結(jié)果，思索道：“你身上這件是哪家店買的？我想看看類似的款式�！�
“這件啊，但它不是什么店，是定制的。”沈云微翻起手機，“我找找她微信……”
“算了算了�！崩钌蒲砸宦牰ㄖ�，狠狠搖了搖頭，“太貴了，買不起�！�
“也不是只有定制�！鄙蛟莆⒚ν扑]道，“其實有幾家網(wǎng)店，我也買了穿過的�！�
“先不用了，我突然想到自己前天剛交了下一季度房租，確實手上沒錢了�！崩钌蒲詭缀跏顷种割^算錢，“等我再工作兩個月，工資就能有剩下的了�！�
“租房開銷這么大嗎？”沈云微驚訝。
“對啊。”李善言滿眼疲憊，聲音漸漸小下去，“也不止租房的事，我還要勻出來錢貼補家里一千五，然后再給我弟每月一千五的生活費�！�
“加起來三千了，我們工資也就一萬出頭。你弟現(xiàn)在多大呀？”沈云微皺眉問道。
“他剛上大學(xué)。我爸媽前幾年失業(yè)了，現(xiàn)在相當于打零工，賺不了多少錢，我爸又是那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性格。”李善言第一次同人說起家里的事，苦笑了聲道，“云微，我現(xiàn)在也挺像扶弟魔的�！�
“從小我爸媽都更偏愛我弟，可對我也不能說不好。我學(xué)畫畫很費錢，但他們還是供了我去集訓(xùn)。我也怕他們太辛苦，所以大一開始就在想辦法賺錢，沒再讓他們?yōu)槲一ㄥX了……”
“成功入職扶光后，我爸媽對我說，到了我該反哺家里的時候，要我把工資上交一部分。所以我交完房租，就不剩多少了。”
聽得出，李善言并不混沌，她清醒又糾結(jié)，明白自身處境，可又看重親情。
而沈云微一時覺得，自己那天與李善言一起騎車時，心中想李善言就像一條順流而游的小魚，實際上有點偏差。
李善言該是在逆流而上，剛踏入社會就要幫扶家里，過得好辛苦。
可平時，沈云微一點也覺察不出來，記住的，都是她表現(xiàn)出的樂觀積極。
她是即使住在小小出租屋里，依然會變著花樣烘焙小餅干的女孩。
“以后會好起來的�！�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沈云微也只能盡量鼓勵她。
李善言本人倒是已經(jīng)熟練地將情緒翻了頁，笑道：“對，我還等著將來定崗呢，然后漲薪！”
“善言。”沈云微想想后，還是開口道，“那你記得要對自己好點，如果你需要，可以隨時告訴我，我會幫你的。”
“放心，還沒困難到這種地步。”李善言忙道，“開源和節(jié)流的方法，我都有，賺了點錢，所以還能吃得飽飯�！�
“什么方法？”
“這不是會畫點畫嘛�！崩钌蒲钥攘艘宦�，“我平時會在網(wǎng)上接稿，能賺點外快。”
“接稿？”沈云微好奇。
“就是二次元同人稿。”李善言尷尬地向外行人沈云微解釋，“圈里有錢的太太挺多的。官方的圖有限，無法滿足她們。比如cp間的一些場景，或者姿勢，那就由我來幫她們呈現(xiàn)。”
“有點沒聽懂。”從不沾二次元的沈云微迷茫道。
“那舉個例子吧。”李善言直接找了最現(xiàn)成的，“如果畫你跟你老公，你作為甲方指定，或者我自己想一個很有氛圍感的場景，比如擁抱，或者車窗吻什么的�！�
“啊啊啊李善言！”
沈云微起初聽得很入神，最后聽到那兩個詞，聯(lián)想起那番場景，不禁臉熱心悸，突然氣惱地打斷了她。
“怎么了？”
這下迷茫的人，換成了李善言。
“沒什么�！鄙蛟莆合滦睦锏墓殴旨聞�，“別拿我跟秦硯修舉例了，怪怪的。
春鈤
”
“但我認識的真人情侶只有你倆�！崩钌蒲燥@得很無奈，“說二次元的例子，你更聽不懂了。那現(xiàn)在還需要舉新的例子嗎？”
“好了好了，我已經(jīng)聽懂了�！鄙蛟莆⑦B忙止住她，“不聊了，工作吧，快到上班時間了�！�
“微微你可真夠害羞的�！贝蜷_電腦的李善言隨口吐槽，“明明真夫妻，卻怕提這些�！�
那是因為我們是假夫妻。
沈云微心道。
可不知為什么，她自己也察覺到，旁人在她面前提及秦硯修時，她確實不如剛結(jié)婚那么淡定，那么心如止水了。
沈云微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形容這份變化后的心境，糾結(jié)一陣，也就拋開不再多想。
工作日過起來，好像逐漸顯得按部就班。
沈云微與秦硯修終究生活節(jié)奏有些差異，秦硯修每天起太早，只要是集團有事，白天是見不到他人的，哪怕他們已經(jīng)睡同一間房。
于是周六時，沈云微睡醒一睜眼看到秦硯修躺在沙發(fā)上，還一時有些不習(xí)慣。
她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jīng)是早上十點。
按理來說，這個時間，秦硯修不該還睡著，于是她多觀察了男人一陣，沒有幾分鐘，她果然發(fā)現(xiàn)秦硯修是醒著的。
他睜眼躺在沙發(fā)上，枕著左臂，右臂則拿起一塊懷表，正專心地望著懷表，近乎出神。
沈云微不知道一塊表何以這樣讓他沉浸，在好奇心之下，不由起身走到他近側(cè)。
在他身后，她看清了懷表的樣子。里面是一張小照片，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抱著一個小嬰兒。
第38章
038
一生
乖乖倒向沈云微的方向，……
“這是你媽媽抱著你嗎？”沈云微輕聲問道。
那回在秦硯修父親的書房里，
沈云微看到了不少秦硯修母親年輕時的照片，留有一些印象，所以覺得眉眼間很熟悉。
她站在秦硯修身后，
問得直白，而秦硯修神色平靜，對她并不抱有警惕，
更沒有半點遮掩的心思，
只點點頭。
“汪……”
清晨起來的Astra，
沿著樓梯一級一級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