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虞紹見狀,朝謝歡誠摯地點頭,朝天豎起四根指頭,“是,絕對不說,否則斷子絕孫�!�
聞言,平陽侯腿又是一軟,被虞紹急急扶住。
謝歡放心了,說道,“孤此次是想前往揚州,查一查引發(fā)水災的石料貪污案,有人以次充好中飽私囊,躲過了姜大人的眼睛,姜氏固然有罪,但幕后推手決不能就此放過,你可愿替孤去查明此事?”
謝歡一席話說完,平陽侯眼珠子瞟了瞟,點點頭,“殿下不在朝堂,卻依舊心系天下,得君如此,臣定當追隨,殿下所指,便是臣心所向。”
謝歡有點受不了他殷勤的話,還是忍著將話說完,“你去揚州后,要暗中調(diào)查,外人都知你平陽侯的使命是尋太子,揚州的官員會誤以為揚州有了孤的蹤跡,反而對你不會有戒備之心,何況你的兩個外甥都在揚州,相互照應(yīng),說不準還能幫上賑災的忙,如此想來,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平陽侯感動極了,“沒想到殿下竟然連臣的家庭關(guān)系都了解得這般透徹,殿下——”
“好了,”謝歡嘖了一聲,“你若能完成此事,將來回京,虧待不了你。”
這口大餅,正是平陽侯此刻需要的,當即感激涕零,三表忠心。
而后冷靜下來,平陽侯頻頻瞥向謝歡,“臣去查案,殿下您……”不會又跑了吧?
平陽侯真的很擔心,但這句話終究是沒問出口,他右手一抬,將虞紹往前推了推,“殿下,犬子虞紹今年十三歲,雖算不得絕世聰慧,但也還算機靈,前年就考了童生,陛下也是有夸過他的�!�
說到這兒,平陽侯話語頓了頓,低頭對上兒子清澈的眼睛,閉了閉眼,抬頭再次望向謝歡——
“臣去查案,犬子跟著也不方便,何況殿下孤身一人,身邊總是少個機靈能干活的,就讓犬子留在您身邊,啥臟活累活都能替您干了�!�
虞紹瞪大眼睛,沒提出質(zhì)疑,已經(jīng)被親爹推了出來。
謝歡一言難盡,自然知道平陽侯心里的顧慮,思索一二,“孤住的地方不太方便�!�
平陽侯一驚,“殿下沒地方住?”
話語一處,腦海里后知后覺地閃過民巷胡同擁擠的樣子,平陽侯趕忙從兜里取出鼓鼓的錢袋子,遞向謝歡,“殿下先收著,若是缺了銀錢,莫要跟臣客氣�!�
謝歡瞅了眼,摸摸鼻子,沒收。
平陽侯見狀,將錢袋子綁在一動不動的虞紹身上,語重心長地囑咐,“錢放你這兒,切記不要餓著太子殿下�!�
虞紹只覺得一切發(fā)生地太過奇幻,聽著囑咐點了點頭。
沒有聽到謝歡反駁,平陽侯松了口氣。
此時,耳尖的謝歡已經(jīng)聽到了遠處傳來的馬蹄聲,應(yīng)該是甩掉的京機衛(wèi)快找過來了。
他道:“孤該走了�!�
平陽侯心中還是沒底,于是在虞紹耳邊小聲叮囑,“你要跟緊殿下,你自己苦點累點沒關(guān)系,一定不能丟了殿下�!�
聲音再小,謝歡也能聽清,有些無語。
平陽侯忽然抬頭,“還沒問殿下究竟在何處落腳,等臣查完案,去何處尋您?”
謝歡看著他一臉認真,倏然輕哼一聲,右手伸進腰后的黑袍里,取出懸掛于腰的鐵面具。
在平陽侯驚愕的注視下,他淡定地將鐵面具戴上,無視對面父子倆同步的大小臉。
方才那一聲輕哼,平陽侯在此刻聽明白了。
是有嘲諷和嫌棄的意味,但沒有惡意。
以及,最開始謝歡所說的那句“是不是不夠努力,不夠堅持”,竟然不是風涼話,是謝歡的真心話。
平陽侯驚覺,若自己堅持一些,就能早些發(fā)現(xiàn),太子殿下他竟然!真的是寧國公府的護衛(wèi)!
差一點,差一點就錯過了!
“殿下,您,您怎么去……,”平陽侯話鋒一轉(zhuǎn),替寧國公府的未來感到擔憂,“裴家何德何能�。 �
第384章
平陽侯不禁去想,萬一未來寧國公府發(fā)現(xiàn)了太子殿下的身份,得多尷尬啊,竟然聘用太子做護衛(wèi),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以后裴家要怎么面對太子呢?
“殿下,您怎么能去做護衛(wèi)��?”平陽侯又想起什么,問,“您這些年成家了嗎?”
卻被謝歡冷冷一瞥,霎時間,諸多疑問死在平陽侯的肚子里。
但不論太子是為何要做國公府的護衛(wèi),平陽侯是生怕裴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得罪了太子,不免又要和虞紹叮囑一句——
“一定要保護好太子殿下�!笨汕f別讓太子被裴家“欺負”了!
虞紹被父親委以重任,雙眸逐漸堅定,點點頭,走向謝歡。
謝歡聽著這父子倆的互動,雖無奈,但也沒出言阻止,聽著漸近的馬蹄聲,轉(zhuǎn)身運功,頃刻消失在郊外。
平陽侯攜著虞紹追了幾步,也沒追上,頓時懊惱,“殿下怎么沒把你帶上,你方才怎么沒抱住殿下的大腿?又找不到殿下了怎么辦?”
虞紹看著父親越來越糊涂,“爹,太子在表嫂身邊做護衛(wèi),帶我回去不就暴露了嗎?肯定是我自己回去啊�!�
平陽侯恍然,一拍腦門,“我實在太激動了!”
話語間,下屬們追了上來,清一色的飛魚服陸續(xù)躍下馬,拔劍上前,“侯爺!刺客在哪兒?”
此處只有平陽侯父子兩人,京機衛(wèi)沒瞧見第三個人,齊刷刷地跪下,“屬下來遲,望侯爺恕罪!侯爺與公子可有受傷?”
平陽侯冷哼一聲,若是往�?隙ㄒR一通,還知道來遲了!
但今日不同,多虧下屬們被太子殿下甩掉,多虧下屬們太遲了,否則平陽侯還沒有機會和太子殿下說這么多話。
此時,一位冒進的下屬準備提劍去追,平陽侯云淡風輕地擺手——
“罷了�!�
“剛才那人只是餓極了,搶走了我車上的干糧,你們與他甚至無一戰(zhàn)之力,還追什么追�!�
平陽侯說完,京機衛(wèi)自愧不已,虞紹在適時在一旁喊了聲爹。
平陽侯看向虞紹,擔憂地拍了拍他的肩,“此事可見人外有人,行路艱險,紹兒,爹不該執(zhí)意將你帶出來,為保你的安全,不如你就先去金陵表嫂家住一陣,等爹忙完手頭事,再來接你�!�
虞紹懂事地點點頭,“好,我聽爹的�!�
十幾個京機衛(wèi)聽聞平陽侯父子對話,對此深信不疑,隨后駕車返程往金陵城而去。
馬車上,平陽侯激動亢奮的情緒還未完全消散,臉上總是頻頻扯出笑來,過一會兒又惆悵起來,小聲與虞紹交代——
“你過去以后,切記誰也不能告訴,萬不可讓殿下對我們虞家失望�!�
虞紹記下了。
平陽侯壓低聲又道:“你這位表嫂瞧著是個厚道寬容的人,但我看殿下不是,他是有些狂傲的,沒有作為護衛(wèi)該有的恭敬,萬一惹了你表嫂不快,你可得看著些,維護好他們的關(guān)系,不能——”
“不能讓他們發(fā)生沖突,”虞紹快速接話,“爹,你就放心吧,我不會讓太子殿下受欺負的,他看著也不像會被欺負�!�
平陽侯搖頭,“我當然知道,但我說不讓太子殿下受欺負的本意,是不讓太子在裴家受氣,將來遷怒裴家,如果可以,在不暴露殿下身份的情況下,你還得維護好他們的關(guān)系,讓他們友好相處�!�
虞紹點頭,“爹你放心,我知道,裴家與我們是姻親,也是一體的,而且我看表嫂對殿下挺好的,殿下都有單獨的房間,表嫂身邊的女護衛(wèi),是殿下的義女�!�
聞言,平陽侯打開窗,看見微生家快到了,又將窗戶關(guān)上,“紹兒,我不知道殿下有沒有子女,但即便是義女,將來也可能是郡主公主的,你要打好關(guān)系,今日若打不好關(guān)系,等來日回了京,大家都湊上去,咱就更不好親近了�!�
虞紹再三點頭,表示記住了。
平陽侯慈愛地摸摸兒子的腦袋,“以你的機敏,未來考個舉人考個進士不在話下,但是我們虞家能上升到哪一步,全看……”
他的話頭戛然而止,因為馬車停了。
但后面的話,不言而喻。
去而復返的平陽侯領(lǐng)著兒子下馬車,沈桑寧在家中聽聞平陽侯又回來了,不解地走出門去迎。
彼時,平陽侯父子已經(jīng)走入了大門,兩路人在廊下會合。
沈桑寧率先問,“舅舅和表弟是遺落了什么東西嗎?”
平陽侯客氣地笑了笑,將遇到“流民”搶食的事說了出來,一邊嘆息一邊道:“衍兒媳婦,前頭幾天麻煩你了,這里沒有外人,我就直說了,我此番離京是為尋太子而來,只是陛下不讓宣揚,我聽聞?chuàng)P州那邊有了太子的線索,準備過去,但揚州的情況你也知道,流民只會更多,我倒是沒什么,只是紹兒跟著我會吃苦頭,現(xiàn)在讓他一人回京我也不放心,所以……”
說到此,平陽侯的老臉上帶著不好意思的笑,虞紹見狀接了話茬,“表嫂,我爹想問,可不可以讓我在你這里住一陣子,我還可以輔導舟弟的功課,等我爹去揚州尋到太子殿下,再來接我走�!�
平陽侯在邊上點頭表示肯定。
沈桑寧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呢,原來只是寄宿,不曾猶豫,淺笑著答道:“自然可以,紹兒是阿衍的表弟,就是我的表弟,舅舅盡管放心去辦公差,我會照顧好他的�!�
平陽侯松口氣,“多謝,對了,我此去揚州定然要見到衍兒的,你有什么話要我?guī)н^去嗎?”
臨時要傳話,沈桑寧也不可能現(xiàn)在去寫封信,讓平陽侯等著,她醞釀一會兒,說道:“讓他三餐按時吃,睡覺按時睡,舅舅如果有空的話,請舅舅多盯著他些,他這人,忙起來就顧不得休息�!�
平陽侯聽了,臉上揚起真心的笑,嚴肅的臉也顯得溫柔,“我知道了�!�
隨后,將虞紹留下,平陽侯最后和兒子交換了一個別有深意的眼神,轉(zhuǎn)身朝著府邸大門的方向而去。
背后是兒子的注視,平陽侯沒有回頭,所以沒看見虞紹在后頭揮了揮手,他剛走出幾丈遠,忽地停下,因為前方站著一位戴著鐵面具的護衛(wèi)。
第385章
前幾日,他還費盡心思想摘對方的面具。
謝歡環(huán)抱著雙臂,靠在廊下的柱子上,左手還撿著一根狗尾巴草,漠視著父子告別的一幕。
平陽侯下意識地唇角微動,又強制抿起,腦袋沒有偏轉(zhuǎn),但黑色的眼珠往右邊偏了偏,視線跟隨了謝歡,與謝歡交匯的瞬間,他又移開了眼,若無其事地朝前走去,沒有半點露餡兒的舉動。
目送完平陽侯的離開,沈桑寧偏頭,看見虞紹落寞的眼神,“表弟,可以睡個好覺了�!�
虞紹愣了愣,好像還真是。
“那,表嫂,我先去睡覺?”他試探性地問了問。
見沈桑寧點頭,虞紹的余光瞥向了手持狗尾巴草的男人,然后顧自回了房間。
遠離父親的難過與傷心,并沒有持續(xù)太久,平陽侯出城時,虞紹已經(jīng)在房中睡著了。
這一覺,睡了許久。
為了防止說夢話時泄露機密,他還刻意將臥房的門鎖住了。
刑部尚書在金陵查案,自然瞞不過遠在京城的李丞相。
李家的門前,仍舊還有不少送禮的學子門客。
或許是寒冬即將到來的緣故,送禮之人,相比從前,少了一些。
但也只是一些。
即便將要入冬,他們也不懼寒冷,大清早便等在李府門外,只盼能得到丞相青睞,從此掃清前路障礙,在官場上平步青云,為家族爭光。
此時,管家將金陵送來的信件遞到李丞相手中。
李丞相拆開信,冷笑一聲,“這葉家終究是不頂用,竟被仇家滅了門。”
管家問,“相爺,可要查一查是誰做的?”
李丞相搖頭,將信件燒毀,“滅門是大案,刑部已接管此案,此時我們?nèi)舨迨�,就是將把柄送到政敵手中�!?br />
“相爺就不管葉家了嗎?”管家憂心道。
李丞相沉默,當然是不管了,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
這枚棋子還算有用,在滅門之前,早就將一百萬兩分批送入李家的口袋了。
管家知道李丞相是默認了,心中更是惆悵,先是馬家與四公子,這會兒又是葉家,葉家滅門難道真是巧合嗎?
萬一……
管家蹙著眉頭,“相爺,即便您不插手,刑部會不會查到您與葉家……”
李丞相的雙眸閃過一絲戾氣,警告地掃了管家一眼,后者立即閉嘴。
對于管家,李丞相還是信得過,他低聲道:“刑部抵達金陵前,我的人已經(jīng)去過葉家,那里就是一片廢墟,不會有對我們李家不利之物,棋子廢了一枚而已,送上門的源源不斷�!�
管家稍稍放心,眼皮卻還是突突地跳,忽想到外頭等候的諸多學子,“相爺,那門外那些,您今日可要見?”
李氏五年不得科舉,于李家而言是大傷,所以李丞相需要更多門客和學生,來為自己效力。
可今日李丞相不想見了,他起身走到一院落外,聽下人說六公子昨夜看書到深夜。
知道兒子讀書辛苦,本該欣慰的李相心中郁結(jié),回到廳堂中獨自待了一個下午,最終想出一個主意。
他喚來李熙,父子倆坐在一塊兒,皆是疲憊之態(tài)。
不同的是,李熙疲憊的眼睛仍舊透著幾分清亮,但在聽到父親說要將自己逐出家門時,紅了眼,十分不解。
馬姨娘聞訊趕來,以為李丞相還在因馬家之事動怒,故而遷怒了李熙,趕忙求情。
李丞相忽視了跪在地上的妾室,望向一臉不可置信的小兒子,“熙兒,只有你離了李家,這些年的努力才不會白費�!�
“爹,李家是我的家,我離開李家,您要我去哪兒?李家做錯了事,我愿與家族共同承擔,不過就是五年而已,我能等�!崩钗豕蛟诘厣希蓛粽麧嵉囊聰[在地上摩擦許久,仍然干凈。
李丞相看著兒子誠摯的眼睛,斥責道:“糊涂!你大好年華,哪有這么多的五年,五年后是何光景,誰能料到!”
李熙搖頭,“難道為了功名,爹就不要父子親情了嗎?”
此刻的李丞相,心中竟難得起了酸澀之感,嗓音也不似尋常,多了絲沙啞,“正因父子親情,爹才希望你能站到朝堂上,熙兒,你尚年輕,你以為的五年或許只是從少年郎到及冠,從及冠到成婚,可爹不一樣,爹親眼見證過朝代更迭,五年能發(fā)生太多事了,未來的變數(shù)料不到,如今李家勢力還在,還有你祖父與太祖父積攢下的人脈,一句桃李天下也不為過,你早些站上朝堂,這些人都能助你平步青云。”
李熙仰著頭,垂在身側(cè)的雙手抬起,握緊李丞相的衣角,怔住好久,仿佛想不明白,鼎盛的家族為何讓爹有了危機,他半晌才開口,“爹的意思,是未來李家會倒嗎?”
“不,李家怎么會倒?”李丞相牽強地扯出一抹笑,彎腰,和藹地替李熙拭去眼中濕潤,“李家不會倒,只是,爹會,爹已經(jīng)老了,萬一哪天離開了,這大道無人能替你鋪了�!�
李熙被擦干的眼睛,頃刻間又積攢了熱意,動容地道:“爹,我不怕,我不需要你替我鋪路,我可以自己慢慢爬,我不想離開李家�!�
李丞相聽他未失童真的言語,無奈地笑了笑,“傻孩子�!�
正如那句,李熙尚年輕,還不懂這世間有多般無奈,李丞相又怎么會聽他的呢。
他固執(zhí)道:“熙兒,你難道不想幫一幫爹嗎?”
李熙愣住,不再有反駁,被李丞相攙扶起來,還未站穩(wěn),就被推倒在地。
方才還和藹可親的父親,劈頭蓋臉將他一頓痛罵,引來許多下人圍觀。
李熙的眼淚汩汩流下,聽著父親罵出難聽的話,要將他逐出家門。
李府外,還有諸多學子等候著。
忽見大門打開,學子們心頭一喜,下一瞬,便見李府六公子與他的姨娘被扔了出來。
管家揚言道:“馬家多行不義必自斃,相爺棄了這馬家妾,從此再不相干,六公子——不,相爺已將馬熙逐出族譜,以后這馬熙也與李家無關(guān)了!”
第386章
先前馬家的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眼下李丞相又將馬姓妾室與親兒子趕了出來,可見對馬家的痛恨。
馬熙眼眶還紅著,還沒能接受現(xiàn)實已經(jīng)被隔在門外,身邊還有啜泣著的姨娘。
母子倆被眾人看著,高高在上的相府公子被趕出家門無家可歸,相府門外的學子們面面相覷,嘈雜的人群迅速讓出一條道來,供他們母子離開。
隨即,李府的門再次打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李丞相反悔了,豈料厚重的門推開后,從里頭出來的不是人,而是兩個素色的小包袱。
兩個包袱被扔在馬熙的身上,軟軟扁扁的,看著也是沒裝什么值錢的物件。
“帶走你的幾本破書!”
書的外面包著一套秋衣,故而包袱外摸起來是軟軟的,李熙抱著包袱,無視了周圍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神情,仰頭望著李家闊氣的匾額,駐足半晌后,攙扶著馬姨娘一步步走遠。
學子們回神,再度求見丞相,卻得知丞相今日不見人的消息。
管家站在門檻內(nèi),透過大門即將闔上的縫隙,看著馬熙僵直的背影。
這一幕,讓管家想起了李成流放離京的那天。
他所掛念的弟弟也離開了李家,但兄弟兩人的前路,是完全不一樣的。
直到大門徹底闔上,管家才重重呼出一口氣,朝正廳走去。
李家正廳內(nèi)。
李丞相閉著眼,溝壑縱橫的臉上緊緊擰著眉頭,兩鬢的白發(fā)日漸增多,管家走近小聲地回稟道——
“相爺,六公子走了�!�
李丞相靠在座椅上,聞聲沒有動作。
管家又問,“即便族譜除了六公子的名,六公子真的能參與科舉嗎?就算糊弄了世人,就算考官相信,萬一被陛下知道……”
李丞相睜開眼,聲音平和滄桑,“陛下他,不會做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