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許從周不以為然,大概是因為所從事的行業(yè),她見過很多人很多風(fēng)景,或是不可多得或是尋常賞光。寒意在出門的瞬間襲來,她打了一個哆嗦,還打著嗝,聲音不穩(wěn)一時間聽不太出來是凍得還是撐的。
“我也有胎記�!�
段弋按了樓層數(shù),倒是意外,努力回憶了兩遍,他只記得她胸型很好看,腰肢盈盈一握,甚至記得她每個部位觸碰的感覺,但始終沒想起她哪個部位有胎記:“是嗎?”
“嗝……是啊�!痹S從周拍了拍自己的胯骨:“上面有一個很像痣的胎記,但是那是胎記。”
段弋還是沒想起來:“下回我得仔細看看�!�
許從周始終沒想明白,為什么他們總能有下次。
當(dāng)然也沒有想明白為什么人類進化的過程中沒把打嗝給進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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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周六還要上班!!
有錯別字請見諒。
chap.19
他說下回。
出了電梯,許從周才想起,最近都沒有時間了。
“我要回清海一段時間。”她把毛衣的高領(lǐng)翻起來,半張臉埋在毛衣里,微卷的長發(fā)被一條絲帶作為發(fā)帶,未被扎起的碎發(fā)被風(fēng)吹的有些亂,擋在面前,倒也意外的有些好看。
他們一起走出樓門:“什么時候走?什么時候回來?”
“過完元旦就回去了,大概過完年回來�!本唧w的時間還要看她能買到什么時間的機票。
前一段時間老許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偶然說自己身體不舒服。裴岷正好回了清海,她就拜托了裴岷帶許嘉茂去看醫(yī)生,體檢出來胃上的情況不太樂觀,潰瘍又出血。
許嘉茂還說不要緊,他自己在家休養(yǎng)一下就好了。
許從周說給他找保姆,他也拒絕。
老男人的固執(zhí):“找什么保姆,我多大的人了還照顧不了自己嗎?”
“你要是能照顧好自己胃能有這么大的問題嗎?”許從周也不讓步,電話那頭沉默了一回兒,她又問:“那個女人不來照顧你嗎?”
沉默還在持續(xù),許嘉茂為那個女人說話:“她想要個名分,我想了想還是算了�!�
“你現(xiàn)在和媽離婚了,為什么不和她好了?”
許嘉茂嘆氣:“她有個跟著她的兒子,我萬一走的早了,我怕他們欺負你,什么都不留給你。”
自從父母離婚之后,許從周就沒有回過清海,即便不能原諒父親在家庭上的背叛卻還是心軟的想回去看他一次。
寒風(fēng)吹面,雪又開始下了,明天又是環(huán)衛(wèi)工人的大工程。
他們的車停的都有些遠了,路燈給雪花染上顏色,它們被風(fēng)卷著在空中,最后搖搖晃晃的落在了萬物之上,在清�?床灰娺@樣的雪。
很美。
但打嗝,也很難受。
她看見了自己的車,微微抬起頭想和旁邊的人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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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弋摸到了自己口袋里有顆糖。
還是上次相親的時候他隨手在茶局上拿了一顆,結(jié)果一直在他外套口袋里。
是一粒水果味的硬糖。
糖紙剝開,他還沒來得及將糖果送入口中,聽見旁邊還有輕微的打嗝聲音,咬著糖果笑了笑,偶然想到自己不知道在哪里看見打嗝要吃糖。
她扭過頭,看著自己,她的眼睛很黑,看著會覺得有些無神,但稍有發(fā)光的物體落在里面它便承載著那些光
讓它們更加亮眼,她看自己是為了和他說了再見。
段弋想到了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在那個舞劇院的演播廳,她對除了舞臺以外的所有事物都漠不關(guān)心,那睥睨一切的樣子,他學(xué)不來,只能羨慕。
‘再見’兩個字隨著她嘴唇的動作落入自己耳中。
他拉住了許從周把齒間的糖果送到了她口中,她的舌頭卷走了那顆糖,舌尖擦過他的唇,含過硬糖后她微張開的唇默許了他將這個吻進行的更加直接。
腳跟懸在空中,她摟著他脖子,喘著氣:“明天吧,我明天要去一趟盛揚爺爺家,下午有空,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
他還摟著她的腰,沒松手:“為什么不是今天?”
“因為……”她眨了眨眼睛,湊到他耳邊:“今天的內(nèi)衣不是一套的,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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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從周見盛揚家的親戚次數(shù)不多,只有周蔚和盛揚爸爸舉辦婚禮的時候見過一次,平常來往走動許從周總是回故意呆在外面不回去。
今年因為童知千要去見一次長輩,得要周蔚和盛叔叔帶著一起去拜訪。原本敲定是過年見家長,但他們過年要去旅游一趟順道把結(jié)婚照拍了,等洵川天氣轉(zhuǎn)暖了,就辦婚禮了。
許從周這回還是想躲掉,但攝影展的工作結(jié)束了,他們都知道她有空在家休息,許從周也逃不掉。
盛揚的爺爺住在老安門的長街胡同里。車只能停在胡同外的平地上,高低不平的石板路有那么一瞬間像極了清海的老城區(qū),石灰墻壁有些破碎,露出了里面的紅色的磚塊,巷里的雪已經(jīng)融化了,兩邊的房子門都敞開著,半開半關(guān)的門窗將每家每戶的瑣碎展露給走過的人。
黑色的電線割破了灰色的天空。
她看見有老人坐在門口卷著煙,開口是黑黃的牙,嘴巴說著洵川本地的方言。
盛揚的爺爺是個退休教師,頭發(fā)雖然發(fā)白,但依舊涂著發(fā)油,穿著雖然舊但干凈得毛線背心,款式有些落伍,但那是盛揚奶奶親手織出來的。
他們到的時候,爺爺正在做剪報,那是他一直以來的習(xí)慣,他和老街里沒讀過什么書的同齡人談不來,也不會打麻將,看書做剪報是喪偶后唯一的消遣。
木質(zhì)的長椅擺在院子里,快到中午了,太陽也漸漸大了起來。
童知千看著正在內(nèi)屋和兒子兒媳講話的老人,有些心疼:“爺爺一個人住在這里,也太孤單了吧�!�
“爺爺舍不得老東西,他和奶奶在這里住了一輩子,不肯搬走的�!笔P拿著兩把炒貨堅果出來,一耙放在了童知千手里,另一把想給許從周,她瞥開視線,懶得理睬他。
盛揚也習(xí)慣了她這樣,他在童知千旁邊坐了下來,和她聊起了爺爺?shù)氖虑椤?br />
比如他家祖上是地主,爺爺小時候會坐著小船上脖子里掛著牌子被拉出去批斗。因為這個原因沒有人原意嫁給他爺爺,只有奶奶不顧家里的反對跟了爺爺。所以盛揚和他爸爸從來沒有見過太外公,直到死太外公都沒有原諒奶奶也沒有接納爺爺和他們。
這些事情,許從周以前和他交往的時候也聽過。
現(xiàn)在,他像之前給她講的一樣,講給了童知千聽。
他給童知千剝著堅果殼,就像以前他們一起去吃飯,他會給她挑走碗里的香菜和姜絲。
反感的情緒囤積在心口,連帶著暖意十足的陽光都讓人討厭。她從后門溜了出去。后面那是居民房,這一片的房子區(qū)別都不大,許從周對這片區(qū)域不是很熟悉,為了防止走串門,她沒走多遠。
她聞見了甜香的味道,是小火燉煮的紅豆味。
煤爐就放在門口,一個女人坐在煤爐后的低矮小板凳上,凍瘡長滿了她的手,她還是把手浸在剛打上來的井水里,細心的洗著一個個紅棗。
大概是用了好幾年的舊手機開著擴音放在不礙事的地方,對方的聲音在擴音里有些失真。
“不回來了?”
——“嗯,濤哥今天去外地了,我一個孕婦開一個多小時的車不太吃得消�!�
“我今天特意燉了你喜歡的紅豆粥,想著你回來能吃�!�
——“媽你吃吧�!�
“要不濤濤回來的時候你和媽媽打個電話,媽媽到時候再煮一鍋,你讓濤濤給你帶過去。”
——“那好吧。”
電話打完了,女人也發(fā)現(xiàn)了站在不遠處一直偷聽的許從周,只是一抬眸,看見的不是許從周而是她身后的盛揚。
女人笑著,眼角的褶子很多,和周蔚這種保養(yǎng)的人不太一樣:“揚揚你來看你爺爺了�。俊�
許從周一回頭,才看見跟在他不遠處的盛揚。
他神色不算很好,但還是有禮貌的喊了一聲‘阿姨好’。他是來找許從周的,老安門的長街胡同很容易就走丟了,他怕許從周一走走遠了就找不到爺爺家了。
許是看見了盛揚拉著許從周要走,女人好奇了一下:“這是你女朋友��?”
“不是,是我妹妹。”
他爸媽再婚的事情附近的鄰居都知道,女人猜錯了只好尷尬一下,甩了甩手上的水:“阿姨今天燉了紅豆粥,等會兒給你們盛點過去�!�
紅豆是許從周的‘禁忌’。
盛揚想拒絕:“不用了,阿姨你們自己吃吧�!�
但架不住對方熱情:“原本是給知予煮的,但是她今天不回來,阿姨一個人也吃不掉,別客氣�!�
李知予?
盛揚瞥了眼許從周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但他比誰都知道‘紅豆’‘李知予’這些是他和許從周之前無法提及的雷區(qū)。他記得那天在酒店的床上,他掐著許從周的脖子,而許從周一臉的視死如歸。
——原來因為李知予喜歡紅豆味的東西啊,什么王維的相思,什么表白,都是狗屁。
他記得,許從周更不可能忘。
但她卻一臉淡然,沉默了幾秒后,反而揚起唇角:“那謝謝阿姨�!�
吃飯的時候紅豆粥真的盛來了,都是鄰居,隨口聊了兩句家長里短,女人看見了童知千直說著恭喜,盛父也客套的回:“聽說小知予也結(jié)婚了?”
“是啊,嫁的是她同事,今年四月份孩子都要出生了。”
“恭喜恭喜。那小謙呢?”
“別提了,他還不務(wù)正業(yè)呢,要是他能有妹妹一半懂事我也省心了�!�
“小伙子安定不下來很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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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可以讓小段小許快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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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20
段弋到他們約的時候,許從周正在和一個拾荒者聊天,她拿著相機是一步成像相機。
那個老人說他一輩子沒有拍過照片。
許從周給他拍了張照片,捏著相紙的一角,回來的甩著。又檢查了一遍,滿意了之后才把照片給對方,對方在和她道謝,她也在和對方道謝。
她沒有看見他,拿著相機無聊的找著鏡頭下好看的角度,今年洵川的梧桐樹樹葉變黃的時間靠前,早早的樹枝枝椏就變得光禿禿了,她為了拍樹,仰著頭,似乎是沒有找到滿意的角度,沒有按下快門。
相機擋住了她半張臉,露出他視線里的嘴唇微微輕啟,上面涂著口紅,那紅色像是壓彎枝椏的番茄。
一月初的天,拿著相機的手很容易就凍涼了,天空從鏡頭的小方塊中消失,她沿著灰白色的樹桿向下,才發(fā)現(xiàn)段弋的身影。透過取景器目鏡看見他正踩著白色的積雪走過來,陽光再也不會被樹葉擋住,落在他肩頭,那是日暮西沉慷慨給予他的余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