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8章
她和白善也沒攔著他呀。
御史認真的看了看周滿,放下心來。
白善就將周立威介紹給御史認識,“這是我侄兒,他于曬鹽一事上很有經驗,大人有不解之處可以問他�!�
御史更滿意了,雖然他們眼睛看到的是這樣,但曬鹽肯定還需要一些技巧的,有人指點就更好了。
太子看完鹽田,便左右看了看后問,“這附近有村落?”
“是,”白善指了一個方向道:“只是與鹽田有一點距離,轉過那個彎,那里有個洼地,村子便在那里面�!�
太子看了一下這個距離,很滿意的點頭,“不錯,就是應該距離村子遠一點的�!�
鹽畢竟涉及民生大業(yè),距離太近,與村民的生活混雜在一起就不好了。
白善請?zhí)拥热送贿吶�,道:“殿下,天色已晚,此時回去也來不及了,我們只能在此留一夜。”
他道:“我讓人建了兩排房屋,村子里也簡陋,所以委屈殿下和公主在此將就一晚上了�!�
太子是不介意的,高床軟枕他睡得,野外草地他也是躺過的,倒是明達……
太子扭頭去看明達。
明達的注意力卻在嘩嘩的海浪聲音上,根本沒留意這些。
太子一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心野了,于是沖她揮了揮手道:“想去玩兒就去吧,我還要和諸位大人商量事情呢�!�
明達就拉住周滿,問道:“你要參政嗎?”
周滿搖頭,“這是縣務,和我醫(yī)署不太相干,我不必參與�!�
最主要的是,她要是想知道,晚上再悄悄的問白善就是。
明達高興起來,就拉著她給太子行禮,“太子哥哥,那我們先退下了。”
拉著周滿就走。
白二郎都不帶猶豫的,直接行禮后跟著走了。
太子:……就算不跟著他四處巡察,這一次也是難得的功勞,就不能留下來聽一聽嗎?
哪怕出半個主意,回頭他也好給他請功呀。
白二郎已經追著明達和周滿走了。
殷或也笑著和太子行了一禮后退下,他不是官員,更不可能留在這里了。
太子目送侍衛(wèi)和宮女護著四人走遠,搖了搖頭后和白善道:“走吧�!�
這里房屋簡陋,最好的一間房應該是周立威住的那個小院子了。
也是在一排房屋上,只是在最邊上,考慮到蘭氏也來此,所以白善特意讓他們修了個小院子出來,正房兩間,其中一間就是堂屋。
這次直接騰出來給太子住。
眾人進堂屋轉了一圈,還是都拎著椅子和凳子出來了,有些人連凳子都沒輪上,只能站著或者是坐在石頭上。
白善和路縣令就屬于沒有座位的人,于是倆人一起站著。
屋里太熱了,此時太陽已經站在山頂,眼看著就要落下去了,外面的海風再一吹,并不覺得多熱,倒是屋里,有些熱不說,光線還暗。
吳公公將一把椅子擺在了院子里,太子大馬金刀的坐在上面,下巴微抬,看著眾人道:“剛才周……”太子看向白善。
白善:“立威,他在家中排行第二�!�
太子微微頷首,道:“周立威的回答你們也都聽見了,此時有何想法?”
郭刺史一臉恍惚的坐著,他想法可多了,比如,這曬鹽法是哪兒來的?白善來此到底是外放當縣令來的,還是就為鹽場來的?
若單為鹽場來,曬鹽是只適合他們青州,還是朝廷想以青州為始?
再比如,之后這鹽場到底算誰的?
是他們青州的,還是朝廷直接接管?
但這些問題,他一個都問不出來。
其他人也還在震撼中,同時預感到天要變了,不,不對,還不至于就天變了,就是變,那也是江南的天要變了,他們這邊可能會被帶著變一點點。
唐鶴和御史接受得最快,畢竟他們出京前多少收到了一點兒消息,因此很快回神。
他看了一眼御史,御史也正扭頭看向他,然后倆人一起低頭齊聲道:“臣等聽太子吩咐�!�
太子撇了撇嘴道:“孤沒什么特別的吩咐,只一樣,此事要先保密,誰也不準傳出去�!�
不管眾人心里怎么想,反正是一口應下了。
開口說話后,震撼感就消去了一些,然后眾人開始關心起曬鹽的事來,比如這新鹽場是什么時候開始曬鹽的,現(xiàn)在的庫存有多少了……
白善一一回答。
太子就坐在一旁等著,等他們問完后便道:“行了,今日便先到此處,大家先回去休息吧,唐大人寧御史和白縣令留下陪孤說說話�!�
郭刺史起身離開時看了白善一眼,帶著路縣令一起離開。
第2971章
暗搓搓
他們一走,院子里就只剩下自己人了,太子是這么認為的,這些人都是他可以用的,暫時被他算做自己人。
太子微微抬著下巴道:“都說一說吧�!�
唐鶴沒說話,寧御史便看向白善,再次確認,“鹽果然可以曬出來?”
白善很肯定的道:“可以�!�
寧御史便也不懷疑他,眼睛發(fā)亮的和太子道:“殿下,那江南的鹽稅可以查一查了,甚至天下的鹽政也可以改一改�!�
“父皇也是如此認為的�!�
這一句話如同給寧御史和唐鶴吃了一顆定心丸,倆人都松了一口氣,齊聲道:“臣愿為陛下效勞,為殿下驅使�!�
太子便道:“那就從各地鹽場開始吧,當然,我們不能直奔鹽場,所以要先整治吏治,保證來往鹽路暢通�!�
唐鶴腦海中就閃過這一次他們計劃的行程,果然就在青州往外和江南鹽糧進出的路上。
要是江南的天變了,那他們不僅要保證江南之外的地方不受江南的影響,還得給江南提供足夠的鹽才行,所以鹽也得進去。
唐鶴和寧御史對視一眼,道:“江南的漕運……”
“父皇自有安排,我們要做的是整頓沿途吏治,還要保證鹽場的產鹽量,”太子和白善道:“不知這曬鹽的地方有什么要求?是近海都可以嗎?還是只北�?h可以?”
白善道:“得是陽光充足雨水少的地方,當然,海水的含鹽量高自然是最好的�!�
他道:“大家洼新鹽場是前任路縣令留下來的,這塊地方他就選得很好,我們在海邊一些地方往下挖的時候還能看到鹽鹵。”
太子便明白了,“將曬鹽法詳細列出來,回頭孤有用�!�
白善應下。
太子沉吟道:“既然大家洼合適,曬鹽法又是從你北�?h起的,那你就多建鹽田,孤看只要有海水就可以,所以不必拘泥于海邊,可以往更里處去,挖一條大海溝將海水直通進去就行�!�
因為他發(fā)現(xiàn)這一片莊稼種得少,有些地方不是山的地都荒著,上面的雜草看著稀稀拉拉的,似乎也種不出來什么東西。
白善便苦惱道:“是這樣沒錯,但北�?h窮,人力少,不論是挖溝渠、開鹽田還是曬鹽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太子就皺眉。
其他的還罷,人力上他可沒什么辦法。
別看各地總有聲音說田地不夠分了,成丁后分不到足額的田地,但人口并沒有多少。
“孤也不能一下給你變出人來,你境內寡婦多嗎?孤給你派些兵丁過來?讓他們多生孩子�!�
唐鶴忍不住低頭樂。
白善:“……殿下,現(xiàn)在生孩子也來不及了啊,最少要十七年才成丁吧?”
就算今天就洞房懷上了孩子,那生下來還得十個月呢。
但他沒有拒絕太子給他派兵,“今日過后,大家洼鹽場必定引人注目,的確需要更多的人來保護�!�
正好,人一到他就讓士兵屯田,總不能每天就干巡邏的事,大家輪流著來,平時沒事去開個荒地,能種糧食就種糧食,不能種糧食就曬鹽。
白善算盤打得啪啪響,還和太子道:“殿下也看到了,大家洼這一塊沿海的線很長,要是都建上鹽田,每日產出的鹽必定很多,這么多鹽都走陸路運出不費費時費力�!�
太子就想到了萊州灣,還沒來得及開口,白善已經語調略微上揚的道:“北�?h有一地方叫龍池,是天然的渡口,外面就是萊州灣,而從大家洼到龍池也不遠,若有海船從龍池出發(fā),那大家洼的鹽不僅可以南下江南、嶺南等地,還可以往北到達幽州平州一帶�!�
太子挑眉看向白善,雖然覺得沒必要再建設一個渡口,但還是原因傾聽。
白善繼續(xù)道:“而官鹽到了幽州和平州,就可以入內到太原一帶和草原上。省了去萊州的步驟,路途要安全很多。”
目前海路還是比陸路更安全的。
當然,這個安全針對的是人禍,而不是天災。
太子若有所思起來,“你想和萊州爭搶出海的渡口和海船?”
白善輕咳一聲,強調道:“是吸引更多的商人來此�!�
他臨時發(fā)散性思維,假設道:“鹽要是能從龍池運出去,再回來時肯定不能空船,江南一帶的絲綢瓷器都可以上船運過來,還有幽州平州一帶的毛皮藥材牛羊馬等物,他們可以在龍池完成交換,鹽船跟著商隊走同樣的航線也會更安全。”
唐鶴心中一動,“這樣一來豈不是變了現(xiàn)在漕運的路線?’
本來不太往心里去的太子微微坐直了身體,思考起來,“這樣一來,再把官鹽出去的渡口立在萊州就不方便了。”
畢竟青州這邊他有白善可用,萊州那邊,他可不太熟。
白善連連點頭,目光炯炯的看著太子。
太子沉吟道:“但這也不是一年兩年就能辦到的事,沒有四五年,甚至五六年,很難形成規(guī)模�!�
白善略一思索便咬牙道:“臣愿留在此處,一直到此事做成再離開。”
太子挑眉,“你真愿意在這里留個五六年?”
以白善的能力和資歷,他外放就是出來積累經驗的,加上他現(xiàn)在又有了曬鹽法的功勞,就是現(xiàn)在升職離開也沒人說什么。
不過他外放的目的是歷練,不會這么早走,但太子和皇帝一開始給他做的規(guī)劃也是三年。
三年之后,他便可調往其他地方繼續(xù)歷練,要在北�?h留六年……
太子微微一笑,頷首道:“既如此,孤就應下了,不就是建渡口嗎?你建吧�!�
寧御史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提醒道:“殿下,此事得戶部和工部核準。”
聽白善那打算,顯然不是一個小渡口,那就不是青州給錢,而是要從國庫撥款了。
白善覺得要等國庫撥款,那不知要等多長時間呢,因此暗示道:“或許青州可以預支一部分�!�
太子果然很感興趣,身體前傾,“哦?”
白善就頂著寧御史“你個奸佞”的目光和太子道:“現(xiàn)在于是夏天,夏收和秋收在即,過后便是稅款,要是國庫一時拿不出錢來,可以從青州這邊預支一部分。”
也就是說,把青州理應上交給國庫的東西先支用了,其實還是算國庫出錢,只是省略了一道先送往國庫,再由國庫撥出來的過程。
太子覺得這個法子不錯,于是頷首同意。
當然,是他同意了,實際上能不能做成還得看皇帝和朝中諸位大公的意思,不過白善也爭取到了太子不是?
第2972章
心思涌動
出了院子后的郭刺史等人也沒閑著,羅巡檢和周立威給他們騰出房間來,士兵們互相擠一擠就給他們騰出了一排房間。
他們很幸運,能夠和太子住在同一排,就是距離遠近的問題。
作為白善的心腹,倆人都不約而同的把距離太子最近的一個房間安排給了白善和周滿,所以在除去公主駙馬,殷或和唐大人寧御史這些太子帶來的人外就是他們兩個了。
就是這么巧,郭刺史的房間就緊挨著白善周滿的,他帶著下屬們找到自己的房間想說點悄悄話時,發(fā)現(xiàn)隔壁是白善和周滿的下人在忙碌。
他沉默了一下后看向路縣令。
路縣令立即意會,側身道:“大人,天色還早,不如去我屋里坐一坐?”
郭刺史頷首,其他官員便跟著一起過去了。
到了路縣令的房間,安靜是比較安靜了,光線也更暗了。
郭刺史干脆不進屋了,就站在門前的空地上看著路縣令,問道:“路縣令,本官記得大家洼鹽場一開始還是你做的吧?”
路縣令就嘆息,左右看了看后道:“大人應該看得出來,前面這里本應該有一堵圍墻的,左右兩面的圍墻都還在,現(xiàn)在這些房間,有一半是我之前建的�!�
他伸手指了一下不遠處沒有拆干凈,正在使用的灶臺道:“那些灶臺是我建了打算煮鹽用的,已經被拆了不少,現(xiàn)在就只剩下前面那些沒拆了�!�
沒拆的,有一些還被用起來做飯了,伙房的士兵們正在煮菜。
“所以曬鹽法是白縣令找出來的法子?”郭刺史這么問不過是再確認一次而已,路縣令要是知道這個方法,他早用上了。
路縣令點頭,同時心里感嘆,難怪白善可以這么強勢的應對宋家,他手里要是有這個寶貝,也能夠毫不懼怕宋家。
宋家在北�?h還沒那么大的聲望和土地,他們能夠干涉到縣務全是因為掌握了龍池鹽場。
白善來了個釜底抽薪,直接把龍池鹽場關了,宋家的兩條胳膊直接被斬斷。
郭刺史也想到了宋家,不過很快將其拋出腦袋,對于他來說,宋家此時不值一提,甚至連和路縣令的權力之爭都顯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曬鹽法出來,加上太子對此的重視,擺在郭刺史面前的無疑是一條更為寬闊的道路,但道路上的刀子也更多。
機遇與危險共存。
他在遲疑。
不僅郭刺史,站在郭刺史面前的官員們也心思各異。
他們一離開,各自散去后便又自動的三三兩兩湊在了一起,“這曬鹽法一出,我們青州其他近海的縣也可以改了制鹽方法了。”
“還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白善前途無量,他為什么要在這種事上造假?別看寧御史一副不相信,要親眼看過制鹽過程的樣子,其實心里早不懷疑了,這么早不過是為了更確定而已�!�
“那我們青州的天是要變了?”
“青州還好,本來制鹽的縣就主要是北�?h,要緊的是江南吧?”
“對啊,此法要是傳出,那凡是近海的地方都可以曬鹽了,江南那邊的鹽政會不會……”
“今天我們都看過曬鹽法了,看上去挺簡單的,太子不怕我們傳出去嗎?”
“是啊,江南那邊也完全可以學起來啊�!�
路縣令等人一散去,也找來了自己的幕僚。
他和其他官員的幕僚一起留在人群的最后,沒有聽到前面說什么,但他們有眼睛看啊。
他到現(xiàn)在都還有點兒回不過神來,主要是因為他是跟著路縣令一路從北�?h到臨淄縣的。
所以一再確認,“真的是太陽曬出來的嗎?”
路縣令一再點頭,“是。”
幕僚便最后嘆息道:“難怪了�!�
他覺得這不能怪路縣令技不如人,而是,“世家積累到底不一樣,大人不用往心里去。”
路縣令:“我沒往心里去,但白善此法應該也不是來自于世家積累�!�
他道:“我雖不知他這曬鹽法是從哪來的,但崔楊這樣的大家族都不知道,白氏這樣一個深居內陸的小世家更不會知道了,而且白善只是旁支�!�
幕僚看了看,發(fā)現(xiàn)大人面上并沒有憂慮,相反,還有些興奮,“大人?”
路縣令原地走了兩圈,有些興奮的道:“這不僅是白善的機會,北�?h的機會,也是青州的機會,自然,也是臨淄的機會,我們的機會。”
幕僚一想也是,也有些興奮起來,“大人和白縣令還是盟友�!�
路縣令“噓”了一聲,讓他小聲一些,“曬鹽法肯定瞞不住,今日看見的人太多了,就算加以控制,用不了多久,法子也會傳到江南的。所以北�?h的時間其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