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1章
他用自己舉例子，“我一直給草原賣茶葉呢，要是有一天，有個人攔住我，不給我賣了，還把我的買家都搶了去，我肯定恨死他們了�！�
周滿和白善：……
“當(dāng)然了，我倒不至于就去殺他們，”周四郎見倆人目光怪異，立即解釋道：“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不是？可我那點兒茶葉才賺幾個錢，那江南的鹽場賺多少錢啊�！�
他壓低聲音道：“我聽人說，我們大晉的官鹽大半是從江南出的，你想想這世上誰不吃鹽？一天光吃的鹽就去了多少，那得多少錢啊……”
白善：“……倒也沒那么厲害，其他地方也是產(chǎn)鹽的，還有井鹽呢，其他沿海地方也有些許鹽場，江南鹽場最多占了大晉四分之一左右的鹽。”
但這卻是最集中的，其他地方的鹽多是自給自足，比如青州。
青州幾個縣都是從北�？h拿鹽，基本上沒有多余的往外賣，偶爾有，也就能賣給最近的齊州一點點。
所以和不僅能夠供應(yīng)整個淮南道，還能向外供應(yīng)大晉近四分之一州縣的江南鹽場相比，以前的北�？h差遠(yuǎn)了。
周四郎想了想，沒能算出來到底是多少錢，反正覺得也挺多的，“這是說每四戶就有一戶吃江南的鹽？”
白善頷首，“差不多吧。”
“那也很賺錢啊，”周四郎道：“現(xiàn)在這些錢都叫你賺去了，這是擋了多少人的財路�。俊�
白善：“……不是我賺的，我沒落多少好處�！�
“反正大家就認(rèn)定是你了，”周四郎道：“我以前覺得當(dāng)官挺好的，這天底下還有比當(dāng)官更威風(fēng)嗎？除了比你們更大的官兒外，也沒人能欺負(fù)你們了。”
“欺負(fù)也沒啥，大家同朝為官，多少有些情分，你們又都聰明，別人未必能斗得過你們，可我沒想到他們斗不過人會直接動刀子啊，”周四郎抬手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心有余悸的道：“你可不知道，聽人說，楊大人在江南隔幾天就被人刺殺，連出門喝的茶里可能都有毒，你們說要是那些人發(fā)現(xiàn)殺不了楊大人，轉(zhuǎn)過來殺你們咋辦？”
以前他們在官場上明爭暗斗，周四郎覺得沒啥，他妹妹人緣好，倆人又都聰明，明爭暗斗那些人也斗不過倆人，可現(xiàn)在……
周四郎有些憂愁，看著倆人小心翼翼的問道：“要是……你們這會兒肯辭官不？”
白善沒說話。
周滿則是直接問他，“從京城到夏州的路上有土匪，你們路過很可能會被打劫，你這會兒愿意放棄那條商路嗎？”
“那必定不行啊，我們走了多少年才把這條商路開出來的，我們和大雨那邊都走熟了�！�
周滿道：“我和白善也不愿意，哪有遇著一點兒挫折就放棄的？”
她道：“而且我和白善要是都不當(dāng)官兒了，誰來庇護(hù)我們家的商隊？信不信轉(zhuǎn)頭你們連藥材生意都做不下去�！�
白善頷首，“只有我和周滿還在官場上，他們才不敢對你們動手，要斗也是和我們斗�？梢俏覀儍蓚�都退了，他們肯定會痛打落水狗的�！�
“我才不是狗呢，”周四郎嘀咕了一句，不過還是明白了他們的意思，不由的嘆息一聲，“算了，我就先不回京城了，明天我就去龍池把人都帶回來，讓人在后罩房那兒給我騰出幾間房來，我?guī)е镉媯冏∵M(jìn)去，人多了，來刺客咱也不怕�！�
周滿：“……倒也不必，四哥，你該干啥干啥去，這兒可是縣衙后院，白天有衙役在，晚上還有家里的護(hù)衛(wèi)和侍衛(wèi)們在�！�
“對了，公主和殷或都住在這兒，他們身邊帶的侍衛(wèi)和護(hù)衛(wèi)可都是好手，刺客敢來嗎？”
周四郎聽得眼睛微亮，心底安心了一點兒。
白善繼續(xù)道：“而且這是青州，距離江南遠(yuǎn)著呢，這兒是我的地盤，我還能在自己的地盤上被別人欺負(fù)？”
周四郎一拍大腿，“對啊，這是你的地盤。唉，楊大人就是時運(yùn)不好，竟然調(diào)去了江南，那可是別人的地盤，難怪他總被人刺殺�！�
“夏州多好呀，我跟你們說，楊大人在夏州可有威望了……”
“我知道，我知道，”周滿連忙打斷他，“四哥，你今晚還睡覺嗎？我們明天還要上衙呢�！�
“我感覺一下，”周四郎歪著腦袋望天，好一會兒后對兩個眼巴巴看著他的人道：“我現(xiàn)在毫無睡意啊�！�
白善和周滿腦袋一下就低下去了，怎么辦，想打人呢。
三人枯坐了一下，白善試探性的提議道：“聽說喝醉的人會睡得很好�！�
周四郎一聽，高興起來，轉(zhuǎn)著眼珠子道：“但我沒酒啊�！�
“我有，”白善立即起身，“你等等，我去拿酒�！�
不管是白善、白二郎還是殷或，三人都不太會喝酒，但逢年過節(jié)總會有人送酒，而且家里偶爾也會有客人，所以還是有酒的。
白善搬了一壇酒轉(zhuǎn)身正要走，想了想，又轉(zhuǎn)身回去抱了一壇。
周滿看到沉默了好一會兒，“喝冷酒不好，我去生爐子熱酒�！�
爐子生起來，白善把酒開了倒進(jìn)酒壺里熱，周滿又道：“餓著肚子吃酒也不好，我去廚房找些東西吧�！�
她去廚房翻了翻，翻出幾個饅頭，想了想，在櫥柜里仔細(xì)翻了翻，果然找到一些點心，于是裝了給周四郎帶上。
周四郎看著一盤饅頭和一碟點心，半晌說不出話來，“哪怕是來一碟炒豆子也好呀�！�
“沒有，你將就吃吧�！�
周四郎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先啃了一口饅頭，喝下半口酒，眼睛一瞪，亮晶晶的，“這酒好啊！”
第3171章
活潑
殷或習(xí)慣性早起，他照著周滿的叮囑搓熱了手腳才起床，洗漱完便出門散步。
走著，走著，習(xí)慣性的往白善他們的院子去，就見倆人正一臉懵的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臉上還有些紅印子。
他好奇的進(jìn)去，“你們干什么呢？”
倆人面無表情的抬起頭看向他，目光呆滯，好一會兒才道：“哦，是你啊，起了？”
殷或：“……”
他仔細(xì)打量了一下倆人，見他們身上披著衣裳，但里面還是里衣，他不由轉(zhuǎn)開頭去非禮勿視，“你們這是剛醒？怎么不穿衣洗漱？”
白善打了一個哈欠，將落在地上的披風(fēng)給周滿披上，眼淚都快下來了，“別提了，一言難盡，我們先回去洗漱了，吃早食的時候見�！�
說罷擁著周滿回去。
周滿也疲倦的沖殷或揮揮手，和白善拖著身子回屋。
殷或目送他們回屋，低頭看著桌子上散落的酒杯和酒壺，再看一眼地上放著的兩個空壇子，挑了挑眉，“他們倒是有閑情逸致，大晚上的喝酒？”
跟在他身后的長壽就道：“少爺，白大人他們身上也沒多少酒味兒啊�！�
殷或就看向收拾東西的五月，五月便笑道：“是四舅爺喝酒，我們郎主和娘子作陪。”
他們想等周四郎喝醉了回去睡覺，誰知道周四郎那么能喝，總也不醉，最后他們兩個撐不住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周四郎自酌到天明，然后搖搖晃晃的回去舒服睡大覺，靠在一起趴著睡了半晚上的倆人卻手麻腳麻，神情麻木。
“好端端的為何深夜飲酒？”
“四舅爺睡不著�！�
院子里的下人又不是死豬，何況五月和九蘭就帶著白景行睡在耳房呢，白善和周滿剛醒來出門她們也都醒了。
不過是打小的習(xí)慣，知道白善和周滿做事不喜歡下人跟著，所以她們雖然醒了卻沒有出門查看。
還是后來聞到了酒味兒，九蘭才起來聽吩咐，所以九蘭也熬了半晚上，這會兒剛回屋趴著。
但九蘭可以休息，周滿和白善卻不行。
倆人用冷水洗了一把臉才精神一些，但等到用早食的時候，倆人眼皮又耷拉下來了。
白二郎不停的抬頭去看他們，“我聽人說你們喝了一晚上的酒�！�
周滿有氣無力的道：“你聽誰傳的謠言？”
五月將白景行抱上來，小東西一看見父母立即張開手就要抱。
白善伸手接過，將她放在膝蓋上，下人立即將她的蛋羹送上來。
白善拿著勺子挖了蛋羹喂給她吃。
這是白景行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候，所以她特別乖巧的靠在父親懷里，蛋羹一入口就用牙床嚼了嚼咽下去。
白善卻不急著喂她下一口，而是用勺子點著她的嘴唇道：“吃慢一點兒，要細(xì)嚼慢咽知道嗎？”
白景行踢了踢小短腿，拍了拍小手，催促著父親趕緊喂她下一口。
白善挖了半勺喂她，對面的白若瑜雙手握在一起看得認(rèn)真，目光隨著勺子一上一下，口水無意識的流下來……
明達(dá)公主忙用帕子擦了擦他的小嘴巴，他這才醒過神來，便伸手指著那碗蛋羹。
明達(dá)笑道：“你已經(jīng)吃過了�！�
白若瑜不聽，用力朝那邊伸手，想要抓碗，差點兒整個人撲在桌子上，嚇得白二郎忙伸手把人抱過去。
他輕輕拍了拍他的屁股道：“鬧啥，差點兒抱不住你�！�
白若瑜踢著腿兒，指著蛋羹就啊啊的叫。
白二郎就摸了摸他的小肚子，和明達(dá)道：“我覺得他還能吃一點兒�！�
明達(dá)：“……不好吧，每天早上都是一碗的，還得喝奶的�！�
“哎呀，再給他吃一點兒嘛，相比奶水，他肯定更喜歡吃輔食。”
明達(dá)就看向周滿。
周滿想了想后點頭道：“他們又長大了一點兒，給他們多吃點兒也行，不過別吃多了，小心積食�！�
白二郎就喜滋滋的道：“放心，不會多的，我就給他兩勺，讓他不要看著大姐兒饞嘴�！�
說給兩勺就給兩勺，剩下的他全自己吃了，一旁的殷或看得半晌無言，“到底是他想吃，還是你想吃啊�！�
“當(dāng)然是他想吃了，這蛋羹一粒鹽都沒放，一點兒滋味也沒有，有什么好吃的？”
周滿抬頭看了他一眼后道：“還是有滋味的，不然你也不會吃得這么有滋有味�！�
白二郎：……
這下連明達(dá)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喂過兩個孩子，鄭氏就派人過來接孩子，“夫人說要帶小娘子和小郎君出門逛逛，中午日頭大就不出去了。”
孩子越大，睡眠的時間越少，越向往外面。
自從白善和周滿養(yǎng)成每天傍晚帶他們出門一逛的習(xí)慣后，只要不是在睡覺吃奶，他們就永遠(yuǎn)在想辦法出去。
鄭氏很寵孩子，舍不得他們啊啊的鬧和撒嬌，就時不時的抱出去晃一圈。
但這幾日他們午睡醒來的時間越來越早，他們出門的時間總是趕在太陽最大的時候，鄭氏就決定改一下出行時間。
白善和白二郎把他們交給下人抱下去，這才談起正事來，“京城要來人了�！�
一直在消極吃早食的周滿聞言看向說話的殷或，“來人？來什么人？”
殷或看向白善，道：“鹽政改革，朝廷已經(jīng)成立了總鹽運(yùn)司，現(xiàn)在北�？h已經(jīng)代替江南成為最大的產(chǎn)鹽區(qū)，所以鹽運(yùn)司的人要過來看看�！�
殷或道：“我父親給我的家書上寫的，朝廷的公文應(yīng)該也快到了�！�
太子的信件比朝廷的公文早一步到北海縣。
他明著告訴白善，鹽運(yùn)司要是接過鹽場，那以后鹽場經(jīng)營就要全部交給鹽運(yùn)司了，把該處理的處理好，該安排的安排好……
白善看完信后就丟給周滿看，然后向后一趟倒在床上，“我哪有什么可處理的？鹽場的錢現(xiàn)在全投在碼頭上，至于安排……”
白善想到了什么，連忙起身，“對了，立威那里得安排好�！�
“現(xiàn)在的錢夠建碼頭了嗎？”
“還差一些，不過不要緊，鹽運(yùn)司只是說過來看情況，想要徹底接手，我估摸著得等江南的事塵埃落定，誰知道到什么時候？說不定要翻過今年，再來一季度的官鹽收入，未來幾年碼頭的建設(shè)錢都夠了�！�
白善算盤打得極好，卻沒料到，江南這會兒已經(jīng)是大變天了。
第3172章
豬肉之美
周四郎前腳剛離開揚(yáng)州，后腳唐鶴就帶著人到了。
除了御史臺、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外，唐鶴還帶來了五百禁軍。
因為人太多，所以直接駐扎在了城外。
有這五百禁軍在，以往隔一段時間就出現(xiàn)的刺客瞬間消失不見了。
唐鶴和楊和書道：“本來我們只帶了五十禁衛(wèi)軍，陛下給了我們兵符，想著要是有事可以調(diào)集地方駐軍，沒想到我們一路上遇到了兩次刺客�！�
“我們上書后，陛下直接讓五百禁軍快馬加鞭的趕過來，我們就一起到了。”
別看數(shù)字不大，五百人，還是精挑細(xì)選出來的禁軍，別說只是鹽場，就是整個揚(yáng)州駐軍都反了他們也不懼，何況唐鶴手上還有兵符，楊和書更有直接調(diào)兵的權(quán)力。
唐鶴擼了袖子道：“來吧，說說這件事我們從哪兒開始？”
楊和書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他們將官鹽藏在了何處�！�
唐鶴挑眉，豎起大拇指道：“光憑這一點兒，他們就輸?shù)貌辉��！?br />
唐鶴和三部認(rèn)真調(diào)查了一段時間，核查了一些情況后，在某個月高人靜的夜晚，他們的人一起動手，直接將藏匿官鹽的地方一鍋端了，包括各個鹽場的管事官吏……
藏匿官鹽，那就是貪墨官鹽，以充作私鹽，更不要說楊和書還查到了他們前幾年造假官鹽交易數(shù)量，貪墨鹽稅。
每一項都夠殺頭的。
江南風(fēng)云變幻，但消息傳得很慢，青州這邊還什么都不知道。
臨近入秋，前來采買鹽的人越來越多，白善問清楚人的來歷后，靠近青州的，他留下，或者介紹給壽光縣；
靠近萊州的，他推薦給萊州；
離登州更近一點兒的，他推薦往登州去。
當(dāng)然，他并不會讓人白走一趟，那不是敗壞北海縣的清譽(yù)嗎？
所以他都是先把萊州和登州的人請來，順便讓他們帶上自己的鹽，采買鹽的人一到，他便介紹他們認(rèn)識。
至于他們是怎么交易，又是怎么被拉到萊州和登州的，他就不管了。
白善這樣友好，不僅包教包會，竟然還包售后，著實讓萊州和登州的刺史縣令們驚訝。
然后兩州刺史就忍不住和手底下的縣令道：“難怪人家年紀(jì)輕輕便前途無量，便是這份心胸便世上少有�！�
縣令們能怎么辦呢？
只能連連點頭表示，“是啊，是啊�！�
周四郎跟在白善身后認(rèn)識了不少人。
本來他早該回京城去的，走海路速度要快很多，他要是把握好時間，趕在年前再出海一次都是足夠的。
但那天晚上喝過酒后，他雖然不失眠了，卻也不打算回京了，而是打著保護(hù)周滿白善的旗號，開始了縣城龍池兩地奔波。
他一開始是打算帶著人守著縣城的，結(jié)果跟著白善周滿兩天，發(fā)現(xiàn)他們出行不僅有護(hù)衛(wèi)，還有衙役跟著，晚上悄悄起來幾次，發(fā)現(xiàn)明里暗中還真有侍衛(wèi)守夜，于是放下心來。
這一放心，他又不甘寂寞了，隔三差五的跑到龍池，一來是把手上的貨賣出去一些，二來是打量著龍池那邊的商鋪買點兒東西，三就是為了從回來的客商手里再買一些他認(rèn)為好賣的東西。
他上下跑得歡快，白善最近又熱衷于領(lǐng)著來采買官鹽的官吏四處溜達(dá)，作為經(jīng)濟(jì)支柱之一的龍池碼頭便是著重關(guān)照之一。
他特別喜歡推薦采買們帶著鹽乘坐官船回去，不僅快速還安全。
稀里糊涂跟著走了一路的徐州采買一臉懵的看著碼頭，他是向西走啊，走啥海路？
難道要坐船上了平州滄州，然后再從那里繞著回徐州？
周四郎就這么跟在白善身后認(rèn)識了不少人。
雖然暫時看不出來有什么用，就好比他不理解白善為什么一直帶著人去看他的官田莊子一樣。
要知道，這些是采買官鹽的官吏，又不是種地的。
周四郎就撞了撞妹夫，低聲道：“你這樣白費(fèi)時間不說，還白費(fèi)了許多錢，我聽說你熱衷請人吃飯？”
白善道：“官田莊子里養(yǎng)的豬和雞多，我得提前找好銷路，雖然現(xiàn)在本縣能消耗，但越往后收成越多，到時候肯定消耗不了�！�
他道：“像齊州，兗州幾個州離我們青州都近，要是他們肯從我們縣采買這些東西……”
就算后面鹽場被鹽運(yùn)司接管了，他的官田莊子也能創(chuàng)收不少，可以做很多事了。
周四郎：“可惜豬和雞都不好攜帶，不然我可以給你帶出去，沿途一賣，肯定能賺不少�！�
閹割過后的豬和雞的確肉質(zhì)更好，也更容易長肉出欄，節(jié)省了很多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