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畫紙上是只有輪廓的下溪村，紅房子、藍房子、黃房子中間交錯著兩根電線桿，和幾株金黃的臘梅。
莊研畫完題字：霧中風景。
莊潔夸道：“好看。”
莊研把畫攥成一團。莊潔看他，“不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莊研收拾著畫板說：“畫紙都潮了。”
“你有苦惱可以跟我說。”莊潔問。
“你都看不出我畫廢了，跟你說有用。”
“你畫好自己的畫就行了，為什么非得人人都懂？”
“我沒要你懂，是你先問我有什么苦惱�！鼻f研背上畫板。
“行，我的錯�！鼻f潔勾他肩，“吃什么早飯？”
“丸子湯配肉餅�！�
“你不嫌肉餅?zāi)�？�?br />
“不膩，肉餅配丸子湯好吃！”
莊潔載他去街上吃，路上說：“藥店口罩都賣完了�！�
“屯點備用，回頭要脫銷的。”
“夠我們自己用就行了。”莊研手插她羽絨服口袋取暖，“說不定幾天就控制住了�！�
“希望吧�！�
“但至少要買十幾包，得給車間工人備點……”
“咱們家兩大紙箱是什么？”莊研費解，“包裝上畫……”
“暈，我都忘了！”
姐弟倆聊著到了集市上，莊研等油餅的時候看見陳麥冬，他把手里的油餅遞過來，莊研搖頭，“冬子哥沒事兒，你先吃。”
“你先吃，我不太餓�！标慃湺o他。
莊研笑笑，接過咬了一口，“我姐也來了。”
陳麥冬看了圈，莊研指著說：“她在買丸子湯�！�
陳麥冬拍拍他肩，過去找莊潔。
莊潔看見他，從上到下掃了眼，灰羽絨服，藍牛仔褲。
“你就穿這一身？”
……
“穿那件黑色的及膝大衣，煙灰色的羊絨毛衣……”
“很冷�！标慃湺f。
“那個大衣好看，也顯得精神�！鼻f潔說。
“成�！标慃湺那墓戳讼滤种�。
“注意影響�！鼻f潔說完，掃見陳奶奶挎著籃子過來，迅速理他八丈遠。
……
陳麥冬想把奶奶給攔回去，不妨她眼神好，一眼就看見莊潔身上的毛毛蟲羽絨服，招手就喊：“小潔�！�
……
“奶奶�！鼻f潔硬著頭皮上。
“好，好。”陳奶奶看看她臉，拍拍她手，直夸好，也不說啥好。
莊潔自詡臉皮厚，也經(jīng)不起這么一層層地刮。陳奶奶被陳麥冬拉得老遠，她臉上的紅都沒下。
陳奶奶打他，“你拉我干啥，我還沒說上話�！�
“你把人嚇到了�！�
“哎喲。”陳奶奶拉著長長的尾音，“小潔是輕易會被嚇到的人？”
“她臉皮薄。”
“薄什么？當我沒看見喲�！标惸棠陶f他，“男人被反壓著，這輩子都難翻身。”
陳麥冬大口咬肉餅，“我愿意�！�
“沒出息貨�！标惸棠塘R他。
“我愿意�！标慃湺�是那句話，說完遞給她肉餅，“咬一口，真香�！�
陳奶奶把肉餅擋一邊，“車都開到我臉上親，也不嫌臊�！闭f完折回市集上買芝麻油。
……
陳麥冬回家換了套西服，外面搭了件大衣，照著鏡子看了看，有點小別扭，還沒來得及調(diào)整，就接了殯儀館電話。
莊潔中午過來接他，見他這一身打扮，詫異，“你要去市里開會？”
陳麥冬坐上來，“奶奶把毛衣洗壞了。”
“你這身不行，太正式了�！鼻f潔要他回去換。
“都一樣�！标慃湺瑹o所謂。
“當然要穿漂漂亮亮的，奶奶把你養(yǎng)大，你不給她長臉？”莊潔問。
“她已經(jīng)到飯店了�！标慃湺f。
“讓她等會，咱們又不是故意的。”
莊潔給他挑了身暖色調(diào)的，又搭了條圍巾，噴了下嗜喱抓抓他頭發(fā)，“好看。”
倆人上車，莊潔指著后座的一束玫瑰，“等會拿上�！�
“別扯淡了，我不拿。”陳麥冬扭頭。
莊潔發(fā)動著車，“我們不是去見你媽，而是讓你跟自己和解。”
“這次見面也是個契機，如果相談甚歡，以后你想她了就打電話。要是不順利，你也不會再耿耿于懷了�！�
“我沒有耿耿于懷�！标慃湺瘩g。
“沒有？”莊潔看他，“你口是心非的時候，右邊眉毛會往上挑�！�
……
“你知道嗎，迄今為止我沒有做過令我后悔的事。我清楚我要什么，只要是能讓我感到快樂和幸福的事，我就會去嘗試�！鼻f潔說：“如果我的生命只剩最后一天，我大概也盡興了，沒大遺憾�！闭f著停好車，拿過后座的玫瑰，“你要嫌難為情我?guī)湍隳��！?br />
“我自己來吧。”陳麥冬拿著下了車，走了兩步覺得傻，又把花遞給她，“我難為情�！�
……
莊潔捧著花，陳麥冬胳膊搭著她肩進了飯店，正找包廂，接到一通電話，他媽在十分鐘前趕回北京了。
莊潔看他，他掛了電話聳肩，“她女兒發(fā)燒了�！�
“這是大事兒�！鼻f潔點頭，“現(xiàn)在怎么辦？”
“咱們吃�！标慃湺瑤M包間，“讓你弟妹也過來。”
“行。”莊潔給莊研打電話。
幾分鐘功夫，兄妹倆前后進來。莊潔菜都還沒點完，驚訝道：“這么快？”
何裊裊手里還端著碗臭豆腐，“我們就在附近�！�
莊研打招呼，“冬子哥�！�
陳麥冬把菜單遞給他，“吃什么就點�！�
何裊裊頭伸過來看菜單，“真的嗎？”
莊潔看了她一眼，她老實坐好，“冬子哥好�！�
陳麥冬指著菜單，“吃什么隨意。”
何裊裊把手里臭豆腐放在餐桌正中央，“很好吃�！比缓舐耦^翻菜單，指著一個個菜問莊研，“這個怎么樣？”
莊研靦腆，“你問問姐�！�
莊潔覺得好笑，發(fā)話道：“想吃就點�！�
何裊裊出怪樣兒，“那我就不客氣了�！�
“咱媽吃上欠你了？”
何裊裊貼著她耳朵，“除了吃喜酒，咱媽就沒帶我進過大飯店�！�
“看你那沒出息樣兒�！�
幾個人吃好出來，陳麥冬問他們，“你們平常去不去游戲廳？”
“去去去！”兄妹倆直點頭。
“你沒地方去了是吧？”莊潔罵他。
“姐拜托拜托，我和莊研想夾娃娃�！焙窝U裊搓著手說。
……
陳麥冬端了兩小筐幣過來，交待莊研，“我跟你姐去辦點事，你看好妹妹。”隨后朝休息區(qū)的莊潔眼神示意出去。
莊潔沒看懂。
陳麥冬又示意，“走，去辦點事兒。”
莊潔看他，“啥事？”
“大事。”
莊潔秒懂，罵他不要臉。
陳麥冬攬著她肩出去，說時間緊任務(wù)重。
莊潔大笑。
第35章
起誓
莊潔指頭上夾著煙，靠在床頭發(fā)微信，“今年光喜帖收十二張。”隨后手機一扔，開始算自己流出去的份子錢。陳麥冬枕在她肚皮上，“全結(jié)婚？”
“倆二婚，一個滿月酒�！�
“我一個領(lǐng)導為斂財多喪心病狂。”莊潔手指勾著他頭發(fā)玩，“五月份和老婆離婚，春節(jié)復(fù)婚他也擺酒，服了。”
“前領(lǐng)導你也隨禮？”
“隨，我明年還要回去混，不隨怎么成。”莊潔抽了口煙，接著把煙放他嘴邊，陳麥冬也就著吸了口，隨后仰躺著看她，“我就沒這苦惱。”
“為什么？”
“從不會有人給我發(fā)喜帖。我一坐下，一桌人都得散�！�
“去你的�！鼻f潔大笑。
“省不少份子錢呢。”
“白事呢？”
“白事更不用，他們還要給我�！�
“絕了。”莊潔笑他，“紅事避著你，白事求著你�！�
“你們家近親呢？有沒有想省錢讓你在家里給入殮的？”
“這種錢一般沒有人會省�！标慃湺种竸澲劬φf。
“也是，最后一次。”莊潔接了句。
“你人際關(guān)系簡單。我那個圈子里九曲十八彎，可能一個不恰當?shù)难凵窬偷米锶肆��！鼻f潔問他，“春節(jié)什么安排？”
“一切照舊。”陳麥冬說：“年三十的上半夜陪奶奶看春晚，下半夜和朋友搓麻將�！�
“我也是照舊，全家看春晚，結(jié)束睡覺。”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扯，陳麥冬起身，“莊研他們還在游戲廳�！�
“我讓他們玩完自己回，那么大人了丟不了。”
陳麥冬又躺回去，莊潔手指描繪他唇，他輕咬了下，“寶貝兒，點根煙�！�
莊潔點了根給他，他深深吸了口，猛得一喘氣，“爽�！�
“你怎么跟抽大煙似的�！鼻f潔笑他。
“躺在女人懷里醉生夢死爽�！标慃湺f。
莊潔想到他將來也會躺在別人懷里，念頭一閃，心口刺痛，一巴掌就給揮走，隨口就提，“下回來咱倆分開，一起太扎眼�！�
“行�！标慃湺]著眼說：“你決定�！�
“我倒不是怕閑話，我是覺得夾著尾巴做人會好點。”
“成。”陳麥冬懶懶地應(yīng)了句。
莊潔看他躺自己懷里那副慵懶的痞態(tài)，手沿著他喉結(jié)一路往下。陳麥冬猛地睜開眼，警告她，“別作啊�！�
莊潔不管他，手里只顧把玩，“怪你太迷人�！�
陳麥冬吻她，“誰勾引誰？”
“我勾引你。”
陳麥冬臉埋在她懷里，莊潔手指捻他耳垂，“喜不喜歡我勾引你？”
“喜歡�！标慃湺髀�。
莊潔手用了巧勁，陳麥冬罵她，把她反壓身下，看著她眼睛說：“我喜歡你在我身上發(fā)騷�！�
“去你的。我不喜歡這個字�！�
“哪個字？”陳麥冬明知故問。
“騷�！�
“你也可以說我風騷。我不介意。”
“不要臉。”
“沒你要臉。”陳麥冬舔舐她眼簾，又重復(fù)道：“我喜歡你在我身上發(fā)騷�！�
“我想看你需要我，渴望我的姿態(tài)�！标慃湺稽c點咬她，命令她，“說�！�
“說、說什么？”莊潔弓著身子。
“說你渴望陳麥冬，只在陳麥冬身上發(fā)騷。”
“我不說�！鼻f潔羞恥心未泯。
陳麥冬貼著她耳朵哄她，“你說我也說，我陳麥冬只在莊潔身上發(fā)騷。”
“寶貝兒，我愛聽�！�
莊潔沒法，貼著他耳朵輕聲說。